“我现在不觉得它可爱了,我收回刚刚的所有话。”
人类男同事后退一步，像看蟑螂一样看着这个怪物浮雕，推了推下滑的眼镜。
“我去拿。”
克拉克舌头顶了下上颚,妥协道。
他伸出手去，小心地抓住石雕的边缘。奇怪的是,这一次克拉克并不需要打破任何东西，就轻轻松松地将这只黑猫石雕取了下来。
当它的重量落入手中时,克拉克顿了顿，这才转过身来，有些困惑地和克劳德对视着。
“这个东西是实心的。”
人间之神掂了掂石雕，肯定道。
———————这是一个和其他浮雕完全不同的东西。
警觉浮上了克劳德蓝绿色的异瞳,在烛光下闪过幽光,人类男同事忍着对这个猫型怪物的鸡皮疙瘩走回超人身边，示意他把这块石雕平摊在手中。
“翻过来看看呢？”
人间之神默默照做。
在这块灰色的石头背后，雕刻着长长的一段话。
字刻得很密，带有着优美的花体和对称的花纹,看上去几乎不像是这个冰冷病态的世界会使用的字体。
手指从那个雕刻成猫的尖牙的东西上挪开，克拉克定了定神，继续向下读了下去。
“今夜我们一醉方休，让鲜血流入地下,孕育出新世界的迷人色彩。
………无所不能的神将会庇佑我们,因为神的使者带来了崭新的荣光，我们将会找到永生之泉,在那里洗涤净我们的污秽。
神所要的回报已经奉献给了神的使者，使者想要的东西正在结出青涩的果实,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被我们加以丰收,祂定会在冥土追回死者的灵魂。
………在此,契约正式成立，凡且被弃契约之人，他将被神背弃、不复存在、死于地狱之火烧炼的痛苦之中。”
最底下是一行花体字写就的日期，两根平行着的奇怪的竖线凹槽，还有一个刻着家族纹样的火漆印。
“那两个凹槽为什么是黑色的？”
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人类男同事皱了皱眉，将滑落的眼镜重新推了上去，忽然问。
“………”
隔了几秒钟，人间之神才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抑制住了自己一瞬间想吐的**。
“上面的是氧化掉了的血。”克拉克平静道，“但氧化程度并不相同。”
“你是说———”
克劳德反应过来。
“这是一块祭祀石板。”
人间之神轻声说，指腹悬停在那两根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黑色竖线上，“我不知道他们用了多少个人，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玩意已经被血液洗刷过很多次了。”
说到这里，克拉克的蓝眼睛垂了下去，像一片阴郁的大海。
根据这个世界的秉性，人间之神几乎可以想象，这块石雕上面的血绝对不仅仅是刺破手掌那么简单，他们极有可能献祭了无数个人———即使那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类。
“人类有时候挺有趣的，是不是？”克劳德站在超人旁边，短促地笑了一声，声音里却没有多少笑意，“抛开那些花哨的词不说，我们整理一下这背后的‘契约’到底说了些什么。”
“首先……神的使者，指的是这只‘猫’吧？”
克拉克来回翻看了一下石板，低声说，“永生之泉？听上去是个地名……他们要在那里洗涤自己的污秽……指的是祛除大灾变带来的死亡诅咒？”
“那，‘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被我们加以丰收，祂定会在冥土追回死者的灵魂’这句，指的就是使者想要的东西……一样这个世界有的东西……死而复生？”
克劳德的声调逐渐拔高，人类男同事震惊地抬起头，和握着这块石雕的克拉克对视，“他们什么时候———”
“他们没有。”
人间之神直接打断了克劳德的话。
超人向楼梯下方走了几步，他柔软的红披风经过了人类男同事的小腿，两者却都毫无所觉。
“他们失败了。”
克拉克轻声说，他指了指原本实验室的方向，转过头来，盯着人类男同事的眼睛。
“至于证据，你还记得那些在实验舱里的人类吗？”
——————那群赤｜条条的、早已死去、却依旧会因为克里希纳博士的指令动起来的“死尸”？
“如果你想想他们处在的地方，克劳德，你一定会想到我在想的那些东西。”
人间之神认真地说，放下了手。
“那个实验室，即使看上去被废弃了，但那里面所有的仪器，不管是电击还是别的什么，我都仔细看了——他们试着做过这个实验，但他们失败了。”
“…………”
克劳德震惊地僵在原地。
过了几秒钟，他才无意识地点了点头，略带干涩地说，“……当然，这个世界也只能制造出弗兰肯斯坦的怪物。”
黑色塔楼里的空气重新陷入寂静，直到人间之神重新开口。
“也就是说，他们和这个‘神的使者’达成了一笔交易，他们会给它死而复生的技术，而它会有让大灾变的诅咒停止蔓延的方法。”
克拉克慢慢地说。
———————灰色石雕已经渐渐被人间之神身上的温度捂热，上面毛茸茸的“小猫”依旧看上去十分可爱，但它和它背后的一切，都让克拉克的脊背感到了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
能够出现在这座建立在受害者上的“博物馆”里，说明它一定对这个病态的世界所犯下的累累罪行，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我很惊讶他们自己立下的契约居然没有履行惩罚。”
沉默了片刻，克劳德语气讽刺地说，“即使实验失败了，克里希纳博士依旧活得好好的，所以我敢打包票那只‘小猫’使者也毫发无损。”
人类男同事环顾了一下塔楼的墙面。
所有破损的浮雕都在黯淡的烛光中，显出一种诡异的可怕。
在灰色浮雕上，脚踩着其他人的那个博士依旧看上去肃穆庄重，但那些看起来最狰狞恐怖的鬼怪，都是他实验的受害者。
“我们走吧。”
人间之神尽可能地冷静道。
他向上几步，领先了克劳德一头，这样人类男同事就不会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在交错而过的那一刹那间，克劳德还是看到了人间之神垂在身体两侧、紧紧握起的拳头。
——————和他的话语不同，超人此时此刻并不冷静，他真心地动了怒。
人类男同事忽然意识到。
甚至，克劳德有完全的理由相信，如果人间之神可以，他会狠狠一拳揍上那只“猫”使者和那个博士的脸，把他们打出一个对穿。
“克拉克。”
克劳德快步跟上了超人越走越快的步伐。
“嗯？”
克拉克下意识放慢了脚步，侧头看向人类男同事闪烁着微光的异瞳。
“如果你想揍他们的话，我把人摁在地上的手法很有一套。”
克劳德淡淡地说，“还记得吗？我是超人那个在地｜下打｜黑｜拳的表哥。”
“………”
人类男同事生动的形容词，一瞬间将克拉克带回了阳光灿烂的中午。
——————那时他还不知道后来这份曲折离奇的发展，正在尽一份同事情谊，和克劳德一起帮杰西卡提行李。
“噢，老天。”克拉克脸上紧绷的肌肉慢慢舒缓下去，一个苦恼的微笑重新出现在他脸上，“我一夜没回去，布莱恩可能会报警。”
“很大可能他会直接留在杰西卡那。”克劳德平静地吐槽道，“一点小酒，去跳舞，再加上爱情的化学反应？明天我们看见他们两个像被粘在防虫板上的苍蝇一样都不奇怪。”
克拉克先是为他犀利的用词稍稍睁大眼睛，这才忍俊不禁地微笑起来。
“你把这句话对布莱恩说，他可能会一拳揍到你脸上。”
人间之神拍了拍克劳德的肩，一边在心里承下了克劳德这副活跃气氛的情。
“不，更大的可能是———”
人类男同事一本正经道，“他们两个把这句话录下来，做成绸缎，放在婚礼蛋糕上。”
…
【找到永生之泉的真相：10/10】
【隐藏任务解锁：0/？】
“所以这就是那个导致了一切的怪物了。”
地狱的君主站在虚空中，目光淡淡地看着“自己”的手在怪物的脓液下化成白骨，低低冷嗤了一声。
——————然而起伏的胸膛却显出了亚巴顿内心真正的想法。
【………】
系统默默凑近披着山羊皮的希斯莉，嘀哩了一声。
山峰一样庞大的黝黑怪物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漫长的岁月里，它似乎已经堕落成了一个腐化、毫无理智的杀戮机器。
但当黑发青年的第一滴泪滴在它的表皮上时，仿佛被岩浆灼伤了一样，它颤抖起来，从身体内部发出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尖叫声。
——————和一只猫能够发出的声音没什么两样。
寄生虫般细长的东西在它的身体上摇晃着，它们渐渐缩了回去，让这头怪物的表皮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诺瓦………”
怪物的嗓子里发出了古怪的咕噜声，像一只被主人喊到名字的猫。
“你都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啊………”
黑发青年如同垂死的天鹅般低下头，长睫颤抖，虚弱而伤心地哭泣着。
在他的旁边，这只被污染的怪物困惑而惬意地闭上了嘴，庞大的身体静静躺在自己制造出的脓液中。
——————随着它的动作，该隐的目光无意间落在脓液池塘上，因为异于浓绿色的一抹苍白僵在原地。
在奔向诺瓦时，被他忽略了的周围环境，终于在此时此刻，清晰地撞入了黑发青年眼中。
——————半秒后，该隐惊跳起来，半跪在那具已经被融化了半截的尸体旁边，颤抖着手，摘下了尸体腰带上那个被腐蚀得只剩框架的饰品。
“这是巴里的饰品……他的新婚妻子送给他的……他和我炫耀过……”
该隐的声音都在颤抖，“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巴里———你杀了巴里？”
在他面前，黝黑的怪物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