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院坐北朝南,从藏经阁出来往后走,分别是天王殿,观音阁,那红线直接穿堂而过贴着三丈高的金身菩萨。
金蝉子牵着手里那根红线,正气磅礴的从观音阁里穿了过去,直奔后方的客厅,安静无声竖立在上方的金身菩萨像瞧见这糟心的一幕,直接将眼睛闭上,眼不见为净。
穿过客厅的人已经再次绕过一座手持宝剑,一脸严肃专门惩戒违背佛法之人的韦驼护法天神,拉着红线直奔自己所住的客院。
房门推开时,趴在桌子上喝水的白间第一时间低下脑袋,吐舌的动作都变得轻微起来,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小妖怪就这样看着那坏和尚走了进来。
经过它身边时,脚步没停,眼光欠缺的直接省略它,直奔那张躺着人的小床上。
床上一只赤色小狐狸整个狐身都泡在四面八方的佛光里,暖洋洋的佛光让小狐狸睡梦中美的张开四肢,瘫成一块狐狸皮的趴在陈炜怀中,一个大字的扒拉着陈炜的衣裳,脑袋搁在他心脏位置,毛茸茸的蓬松大尾巴塞在陈炜的手掌当中,睡的相当美。
忽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将那条毛茸茸的尾巴从陈炜手掌心里拿出来,另外一只手直接提着赤狐的后颈肉,一个用力就将小赤狐整个提起。
狐九:“————”
远处脑袋埋在茶壶里的白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盯着那边的画面,瞧见那只小妖怪如愿被提起,一颗高高挂在空中的心脏缓缓落地。
心满意足的缩回茶壶里的舌头,四肢在桌子上转了一个方向,脑袋对准那扇大门的房门,摆好姿势等待那只赤狐被人从那里扔出去。
后颈肉被捏住的狐九蜷缩着四肢,才离开家长的小赤狐懵懂的仰头看着上方的大和尚,眼神里透着一丝丝的迷茫。
“你是圣僧的兄弟吗?我叫狐九。”家里有七个兄弟的赤狐看到这张跟陈炜一模一样的面孔,丝毫不认生的晃着大尾巴示好。
“不是兄弟。”佛子看在这只赤狐还算乖巧的份上,没粗暴的直接扔出门外,而是选择放的地上提点对方:“以后睡在地上或者凳子,不要上床。”
狐九第一天跟陈炜打交道,丝毫不知道对方还有这种不能一起睡的毛病,听到这话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另外一个圣僧:“你替他做主吗?”
床边的佛子呼吸顿了一秒,没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床上的人已经醒了过来。
陈炜揉着还有些困顿的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眼被他揉的通红才放下来,刚睡醒的人脸上还挂着几分茫然,看了一眼玄奘又看了看地上站着的小赤狐。
勾唇指着那只狐狸给玄奘瞧:“我从花果山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赤狐大家族,狐九是它娘强行塞给我玩的。”
“怎么突然回来,还带了这么多东西。”金蝉子拿出帕子递给那个还企图用手揉眼睛的人,看向室内放了一地的物品,还看到了熟悉的行李箱子。
这副画面,不像是临时回来就准备走的架势。
“这些都是花果山上的妖怪们送的,还有悟空送给我的猴儿酒,我想起箱子里收集的那些种子,担心放了太久失去作用,所以先回来将这些东西处理上再出门。”
陈炜将没用的手帕直接塞进袖子里,起身走到那边的行李箱子,打开拿出那些布袋子出来,“就是这些。”
金蝉子看向对方手里提着的袋子,又看了看这满地的物品,沉吟了数秒才开口:“所以你暂时不走了?”
“嗯,不走了,你这边有其他空院子吗?我可以搬出去住。”
某人回来的路上就在想这件事情,玄奘每天都要教授那些弟子,自己无事生产的弄这些种子,住在一起恐怕会打搅到对方休息。
请法正重新安排一个院子,应该没问题。
“不用搬走,直接住在这边就行了,化生寺闭门三日谢客是在准备水陆大会,明日就是第三日,从后日起会有一千二百名僧人从全国各地赶过来,到时候外面所有的客院都会住满僧人。”
行李箱子跟前的人听闻,笑的一脸灿烂:“法正长老肯定会让你上台聚众讲经,好事呀,我还从来没当面听过你讲经。”
当年化生寺的第一场水陆大会连开数日,每日到了那高台上都是陈炜清醒着参加了全部过程,次次玄奘都是下了台才醒过来。
作为过来人的某个凡人和尚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姿势:“法正出的问题都不算困难,不过总有一些外地僧人不服气你,会故意选一些古怪刁钻的话题来质疑你的佛法,这几天你好好准备让他们看看咱们佛子的真本事,到时候我也去看你讲经。”
佛子直接从话里挑出重点,“当年有外地僧人刁难过你?”日记本上好像没写过这些事情。
眼前的人肯定的点头,“当然会刁难,那段时间藏经阁的经书都快被我翻烂了,就怕自己当场回答不出来,傻站在高台上,那样会被人笑话我们金山寺佛法不精,还会说我是靠脸吃饭,没有真本事,所以你这一次要帮我找回场子回来。”
其实也没那么难,一开始几天是被刁难过,后面某人自认自己佛法精通,不管什么话题到了他的口中都被他解释的通俗易懂,那会子满场围观的百姓看向他的眼神,热切的让人现在都记得。
“好。”
金蝉子没问那些刁难他的僧人是谁,他总会有办法打听出来,就不用陈炜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两个人一起将地上那些花果山带回来的物品分门别类的收拾好,行李箱子里的种子也全部拿出来,准备明天就去找人实验。
晚上睡觉时,陈炜洗了澡,抱着白间给对方擦拭同样刚洗过的身子。
一张柔软的毛巾将白间整个身体连同尾巴尖尖都包裹了起来,陈炜揉着它身上的毛巾将爱宠身体每一寸都擦拭的干干净净。
“好了。”
一炷香后,一只全身都是皂角香味的金黄蜥蜴干净的翻着肚皮躺在陈炜腿上,望着天花板有些身无可恋:“陈炜,我看到院子里那棵树很大,我们可以住到那上面去。”
要跟那个坏和尚住在一起,它怕晚上做噩梦睡不着。
“你睡不惯床的话,我给你在树上挂一个小树屋?”陈炜没想到白间还有这个毛病。
竟然喜欢睡在树上,说来也是他不够关心对方,从水里将它捞起来一路走到现在,自己住哪对方住哪,还从来没问过对方喜欢吃什么住在什么地方。
身为主人,简直太不合格了,某位主人当场将爱宠举高高:“除了睡树上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能做到的我都答应。”
白间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也跟着脑子一热,想也不想的开口:“远离那个坏——”
洗过澡回来的佛子不知何事来到床边,将那只金黄色蜥蜴尾巴提起,面不改色的对着床上坐着的陈炜道:“你今天在天上飞了半日早该累了,有什么事情等睡醒后再聊。”
被聊的对象直接被佛子倒提着尾巴,像是一条已经准备去入土的蜥蜴,提溜到了门口撞上一只同样洗过澡的赤狐。
小赤狐仰着半干的毛发,不解的望着大圣僧手里提着的那只小妖怪。
“夜里看好它,不准它乱跑乱动,这个送给你。”一串带着人类体温的念珠套进了狐九的脖子上。
那从念珠上散落出来的浓郁佛光,当场让小赤狐伸出两只前爪将那只小妖怪抱进怀中,死死的勒着,语气格外坚定:“圣僧你放心,我一定将它看好,绝对不会让它乱跑。”
“做的好。”一口气解决了两只妖怪的圣僧心情很好的拍了拍狐九的脑袋,随即将房门关上,两只爱宠也被关在门外。
门外看不到那坏和尚了,白间当场炸了,在狐九的怀中拼命的挣扎起来:“臭狐狸快放开我,我要吃了那个混蛋!”
“嘘!”狐九用爪子一把捏住白间的长嘴,为了防止它再开口还聪明的找来一根绳子将它嘴巴绑起来,然后寻了一颗院子里柏树,跳上去将它放在树枝上面,拍了拍它的小脑袋瓜子:“圣僧说了让你不要乱跑,我们给人玩的就要听话,懂吗?”
白间:“————”它恨自己出生太晚,一只刚进门的狐狸都比它强,还敢教训它。
还有!什么叫做给人玩的要听话,他是爱宠!是陈炜的唯一!到了这狐狸嘴里怎么就变的那么随便。
嘴巴被困住的蜥蜴小妖怪,满腔愤怒无处发泄,最后气的腿一蹬,直挺挺的倒在树上晕了过去。
狐九瞧见它这个姿势有点吓人,贴心的给它换了一个树叶多的枝杈,将它重新挂在上面后,自己将大尾巴塞进脑袋下面,枕着尾巴就这样睡了。
树下不远处的房内,陈炜瞧见爱宠被带走,直接倒在柔软的被褥上滚了一圈,拿起床边柜子上的日记本,再捞起一只炭笔,翻到空白的页面写下一行字。
“明天帮我编织一个小树屋吧,让白间能住进去的那种。”不让白间住在屋内总要给对方一个新的住所吧。
写完也不合上本子,直接递给那个坐上床边的人,示意他直接看。
金蝉子扫了一眼那本子上的内容,低沉的嗓音在室内扬起:“可以,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跟你一起教授梵文这件事情我拒绝。”陈炜先把自己最不想做的事情,排除再外。
佛子淡定的将日记本拿过来合上,重新放回床头的位置后才开口:“不是这件事情,门外那只叫做狐九的妖怪,让它以后跟白间一起住在树上,不准晚上进屋上床。”
作者有话要说:狐九:我这么乖!就直接被隔绝了?
白间:活该!让你胳膊肘子往他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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