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珪很早就有一种感觉,在若大的京城之中,只有在面对王忠嗣的时候,他才可以真的畅所欲言。
于是他发出了一个,自己思考多时的问题,“当真是,杨玉瑶替安禄山求了情吗?”
王忠嗣不假思索的答道:“至少,她是其中一个。”
萧珪追问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王忠嗣想了一想,说道:“或许你应该这么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珪说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出面为安禄山说情的人,包括杨玉瑶在内,都是得了他的好处?”
王忠嗣说道:“仅仅是一点好处,恐怕还不足以请动这么多的京城权贵,来为一个其罪当死的胡人,出面说情。”
萧珪心中灵犀一闪,“还有面子?——张守珪的面子?”
王忠嗣顿时笑了,“老萧就是老萧,一说就懂,一点就通。”
萧珪苦笑了两声,“谁叫你乱拍马屁?赶紧跟我说一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王忠嗣举起酒杯,邀请萧珪与他共饮一杯之后,不急不忙的又来给他添酒。
萧珪看着他这副神情,有些哭笑不得,“老王你可知晓,你装腔作势卖关子的模样,真的很欠揍!”
王忠嗣哈哈的大笑了两声,说道:“别急嘛,我也得要理一理头绪才行——话说张守珪,应该是我朝目前风头最劲的名将军帅。圣人甚至有过念头,要将张守珪宣入朝中拜为宰相。此事,萧老相公应该对你说过吧?”
萧珪点了点头,“确实说过。但圣人的这一想法,被张九龄给否决了。”
王忠嗣停顿了一下,说道:“尽管入朝拜相之路,一时被阻。但经此一事,也使得张守珪在京城的影响力,迅速扩大。很多人嘴上不说,但心里都在暗中琢磨:既然圣人都已动了念头,那么说不定哪天,张守珪还真就入朝为相了。”
萧珪说道:“所以就有许多人未雨稠穋,提前巴结讨好张守珪了?”
王忠嗣淡然一笑,“京城权贵,向来如此。你不也是有过,类似的经历么?”
“别提我!”萧珪忿忿的嚷了一声,
。然后说道:“据我所知,安禄山既是张守珪亲收的义子,又是他的心腹爱将。安禄山玩忽职守以致兵败,张守珪没有私下包庇,将他押送京城交给朝廷裁决。表面看来,张守珪是在大义灭亲。但实际却是,安禄山充分利用了张守珪在京城的人脉与影响力,为他自己脱罪。我认为,如果没有张守珪的明确授意,安禄山是不会、也不敢这么做的。”
“说得不错。”王忠嗣道,“离了张守珪,安禄山区区一介戴罪胡儿,哪个京城权贵愿意多看他一眼?”
萧珪沉思了片刻,说道:“那么,我的问题又将回到原点——杨玉瑶愿意出面替安禄山求情,她究竟是在图什么呢?”
王忠嗣淡然一笑,说道:“老萧这个问题,确实问得好。”
萧珪瞪了他一眼,“别废话!直接告诉答案!”
王忠嗣笑道:“答案,你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呢?”
萧珪一愣,“我怎会知道?”
王忠嗣说道:“你刚刚才亲口说过的,他们正在未雨稠穋,提前巴结讨好张守珪。万一哪天,张守珪真的回朝拜相了,想起杨玉瑶曾经帮过他的忙,还不得亲自登门道谢吗?——这一回生、二回熟的,可不就是朋友了?”
萧珪顿时恍然大悟,连表情都有一些变了。
王忠嗣定定的看着萧珪,问道:“看来,你已经全都想通了。”
萧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点头。
王忠嗣又给萧珪满上了一杯酒,说道:“我们还是继续饮酒吧,老萧!”
萧珪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事涉内廷过于敏感,这件事情,我们就聊到此处打止吧!
一个多时辰以后,萧珪告别了王忠嗣,启程回家。
一路上,萧珪一直都在认真思考一件事情:环境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了。杨玉瑶变了。她真的是,完全变了!
这一次她替安禄山求情,完全就是奔着张守珪去的。因为她希望自己能像武惠妃一样,也在朝堂之上拥有一批得力的亲信。
武惠妃扶植起了李林甫,所以她就想要一个张守珪!
就
。为了一个安禄山,杨玉瑶居然破了先例,首次出面插手朝政。
再往后,她肯定还会萌生许多别的想法,干出许多更加出格的事情。但她这样做,只会一步一步的,把自己推入危险的境地!
不久后,萧珪走到了家门附近。
牵马前行的秦洪,突然勒停了马儿,说道:“先生,府门外面有人!”
萧珪定睛一看,自家大门外的灯笼仍是亮着。在灯光的照耀之下不难看清,有个人正双膝着地的跪在那里。
“先生,我去看看。”秦洪说罢,朝那人走去。
跪着的那人显然也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不等秦洪走近,他连忙双膝跪行向前,朝萧珪而来。
秦洪向来警惕,瞬间横刀出鞘指向了那人的面门,“站住!你是何人?因何在此?”
那人跪在地上,急切又狼狈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