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清风习习,一轮明月照大江。
萧珪站在一艘画舫的船舷边,看着脚下奔流不息的洛河之水,静静的沉思。
影殊手拿托盘奉来一盏酒,萧珪未及品尝就脱口而出,“杜康陈酿!”
影殊笑道:“先生的鼻子可真灵!”
“讨打!”萧珪扬手吓唬了她一下,伸手拿起酒盏一饮而尽,由衷的赞叹起来,“真是好酒!”
影殊又给他添了一盏,说道:“先生,洛阳分号大掌柜冯启发,已经完全掌控了杜氏酒庄。从现在起,只有元宝商会售卖的杜康酒才是正宗。其中最为珍贵的杜康陈酿,已被列为皇家贡品。此酒常年限量供应,寻常人有钱也是买不到的。”
萧珪看着杯中的酒水,不禁面露笑容,“冯启发这个小老头,果然会做生意。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他就啃下了杜氏酒庄这块硬骨头。”
影殊说道:“先生,我记得冯掌柜说过,他是全程依照先生的指示去做,才能顺利拿下杜氏酒庄。这就叫,强将手下无弱兵。”
萧珪说道:“你这个马屁,拍得好像,不怎么样。”
影殊说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冯掌柜自己说的。这个做了几十年生意的小老头儿,现在对先生,可是崇拜得紧!他时常在人面前称赞,说我们元宝商会的新任大东家,是一位百年难遇的商家天才!”
萧珪不禁笑了,“我连一本契约书都做不来,怎么就成了一位,百年难遇的商家天才?——冯启发这个马屁,拍得也不
怎么样!”
影殊说道:“这大概是因为,先生提出的那些经商理念,让冯启发感觉耳目一新。并且,它们确实卓有成效。”
萧珪一边饮着美酒,一边悠闲随意的问道:“说说,都有哪些成效?”
影殊说道:“就拿杜康酒来说,元宝商会先对酒庄许以厚利,与其达成独家售卖的亲密合作。待收回市面上所有的珍贵陈酿之后,再给它挂上一块皇家贡品的金字招牌,然后大肆宣扬、限量供应。现如今,杜康陈酿不仅身价百倍,名声更是大得惊人。这无形之中,也就打响了元宝商会的名号。二者相得益彰,真乃天作之合。”
萧珪笑道:“天作之合?……真有你说的,那么美好吗?”
影殊也笑了一笑,说道:“真实的内幕,确实不太美好。因为,就在杜康美酒名扬天下、大赚特赚之时,冯启发已对杜氏酒庄展开了蚕食与鲸吞。现在,杜氏酒庄已经彻底落入商会的掌控之中。虽然酒庄的人也不算亏,但大部分的名与利,已然收归商会所有——此时此刻,我只能说一声:先生,好手段!”
萧珪淡淡一笑,心想我不就是借用了一点广告包装和联名限量的日常操作,外加一点资本运作的入门手段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就在影殊准备给萧珪斟上第三杯酒时,不远处的岸边走来一辆马车,车上悬着一个颇为醒目的,重阳阁的灯笼。
萧珪扬了一下手,大画舫朝着岸边靠拢而去。
片刻过后,严文胜带
着一个人走上了甲板,画舫再次离岸起航,慢慢飘向了江心。
“高仙芝!”萧珪唤了一声,拿着一盏酒走到他面前,说道:“来,尝一尝!”
高仙芝拿起酒盏,深看了萧珪两眼,仰头将酒一口喝光。
“咝!……”
他深深的吸着气,没有说话,但表情全都在说——好酒!好酒!好酒!
“再来!”萧珪又给他斟了一杯。
高仙芝也不客气,一连喝了三大盏。
萧珪问道:“感觉如何?”
高仙芝说道:“感觉就像,我这辈子第一次饮酒。”
萧珪拍着他的后背,哈哈的大笑。
高仙芝也哈哈的大笑起来。
两人走到了船舷边,对着江面,并肩坐了下来。
严文胜搬来两坛杜康陈酿,在他二人身边各自放下一坛,然后带着影殊等人,一同退入了船舱之中。
萧珪指着酒坛,对高仙芝说道:“来,我们一人一坛,喝光它!”
高仙芝抱起酒坛,仔仔打量了一阵,说道:“为何酒坛之上,一点标记都没有?这是什么酒?什么来路?”
萧珪淡淡一笑,“自家酒。”
高仙芝会心一笑,掏去酒坛泥封,将酒盏满上,双手捧起,“多谢!”
萧珪也将酒盏捧起,“请!”
二人不停推杯换盏,很快就喝去了半坛。
此时,画舫已经驶入洛水江心。斗大的一轮明月,悬于头顶。
高仙芝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他抱着酒坛走到船舷边,将剩下的半坛酒,慢慢的倒入滚滚东流的江水之中。
倒着倒着,他就哭
了。
萧珪开始了他的例行嘲笑,“高娘炮,果然人如其名!”
高仙芝没有理他,只是盯着江里的那一轮明月,发呆。
萧珪走到了他的身边,将装了一半杜康陈酿的酒坛子,一把甩进了江水之中。
“扑通”一声水响。
萧珪对着江面,大声喊道:“今夜好月色!当与拨换城四百兄弟,把酒言欢、共谋一醉!”
高仙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