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浔抱得很用力,抱得周楚脑子里一瞬间升起了以前看过的烂俗桥段描写。
什么被人揉进骨子里。
文学在她眼里很多都夸张化，柴米油盐铺陈在文字也掀不起半点波澜，所以即便她会被某个片段的描写掀起波澜,却从不会觉得自己值得拥有那样的桥段。
可是此时此刻,她好像感受到了岑浔很多难言的话语。
在这个拥抱里。
她被呆呆地抱着，去回忆过去她们拥抱的时刻,好像也没有什么刻意的。
因为她这个一夜之间多出来的相依为命搭伙对象,有一些很腻歪的习惯,出门前的亲吻,睡前的晚安吻，以至于曾微被养刁了，总是喜欢被亲亲。
拥抱太平常不过，偶尔曾酉下班，进屋的时候如果在周楚正在玄关柜那什么东西，就会被抱个满怀。
“好了好了,这不是没事么。”
周楚拍了拍岑浔的肩，推也推不开,然后笑了笑。
这个人记忆恢复了也没书里的酷拽狂霸拽模样,这个时候的声音居然带点哭腔，搞得周楚挺难为情的。
还要哄。
“差不多的了啊，我又不是要死了。”
周楚的手又拍了拍岑浔的背，跟哄曾微睡觉似的一上一下。
岑浔深吸一口气,松开手,去端熬好的汤，她也没哭出来，只是眼圈泛红。
周楚以前觉得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也是一中形容，那天底下美女多了去了,越看越美那得多倾国倾城啊。
现在看这张脸，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
岑浔看着周楚喝汤，隔了一会，问了一句：“那如果是我呢，你会怎么办。”
周楚啊了一声，“你怎么？别告诉我你要死了啊？”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在此等情境下纯粹是开玩笑，但是半天都没个回音，她掀起眼皮，岑浔还是这么看着她。
这人当初就是靠脸蛊人，这么几年下来，周楚发现同一张脸，她也不会想到萧敏浓了。
她从没接触过对方的灵魂，而触碰到的是这个世界里，叫岑浔的人的灵魂。
她熟悉她的所有小脾气。
“如果。”
岑浔又重复了一句，周楚翻了个白眼。
她的长发披着，穿着的睡袍领口大开，从脖颈往下都惨不忍睹，青青紫紫的，活像是什么从家暴现场出来的。
这个时候完全没以前在代言产品现场的那种美艳，却是岑浔记忆里永不会磨去的周楚。
那是人前的周楚，她爱她，更爱这中私人场合里，对她毫无芥蒂的周楚。
“如果什么啊，别乱讲，而且我的态度不是很清楚吗？”
周楚笑着喝汤，其实浑身还是酸软，看上去嘴唇都是白的，只不过眼神很灵动，“离婚前我就说了，我不会为你难过的。”
“你走了我还是过我的日子。”
她突然发现自己很难说“死”这个字，在这个回答的时候，又低头嘀咕了一句，“多大的人了，还要问这中问题。”
岑浔：“我比你大很多，你很失望？”
周楚：“是啊，”她的腔调懒洋洋的，这碗汤非常浓，里面还放了中药，熟悉的味道，不是饭点出品，肯定是岑浔本人亲自做的，“我以为和我结婚的是一个可爱的年下alpha，没想到啊……”
她啧啧两声，余光里岑浔的神情半点没崩，甚至被室内昏黄的光线照得非常有艺术感。
周楚心想，好烦啊，这人很难挑出毛病欸。
岑浔一直不吭声，就是看着周楚喝汤，她一只手揪着被子角，听着周楚的反话。
“我生气了。”
她突然说。
周楚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岑浔，然后伸手按在她的额头，“你吃错药了？”
“我开玩笑的。”
“开玩笑也不行。”
岑浔抓住周楚的手，周楚的那碗鸡汤见了底，干脆把碗放到了一遍，哐当一声。
跟砸在床头柜上似的。
周楚的眉头都抖了一下，她被抓这手，而岑浔欺身而上，她们明明做过更亲密的事情，这个人向来不会给她压迫感。
但是在这个时候她身上的信息素把周楚裹挟，alpha对omega原始的压制无孔不入，周楚都有点承受不住了。
“你……”
以前也不是没被岑浔这样的姿势对待过，但是周楚却觉得现在看过去，这个人向来疏冷的面容淬上的一点愠怒都像是风雪滚火，烧得出一片荒唐。
“我以为我能忍住的。”
岑浔抓着周楚的手腕，逼得周楚往他面前靠了又靠，她们鼻尖相贴，四目相对。
彼此的眼底映着彼此的面容，岑浔开口的时候呼吸喷在周楚脸上，“周楚，我忍不了了。”
“我受不了做你不公开的的恋人。”
周楚笑了一声，“我们现在是恋人吗？”
话音刚落，她的腰被人揽起，又被迫往上靠，嘴唇擦过岑浔的唇角，岑浔：“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周楚抬起腿，踹了岑浔的小腿一脚，她本来就是草草地穿了件睡袍，光裸的腿上也都是痕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你不是追我么？”
岑浔唇瓣在周楚脸上游移，“我追得到吗？”
ao的信息素交缠在一起，是周楚这几天迷蒙中都能闻到的清苦，跟从前那股齁甜的棉花糖味截然不同。
“你试试？”
周楚垂眸，岑浔投下的阴影笼罩住了她，却不会阻挡岑浔的眼神，像是要把人刻进心里。
“你会为我放弃这一切吗？”
岑浔问。
周楚的腰被岑浔揽着，明明是在床沿，却好像要陷落下去，她们从前有无数这样的时刻，却很少在亲热的时候说些别的。
天长地久难以启齿，白头偕老太过书面，百年好合是婚礼常用语，她们也没有。
她们的见证，也是一切的源头，竟然是一个孩子。
周楚笑了一声：“你做梦啊。”
她的目光带着岑浔熟悉的怜爱，然后捧着岑浔的脸，额头抵在对方的额头上，“为什么要我放弃这一切成全你呢？”
她的声音倒是没有平时一点就着的气鼓鼓，“你不是一直很清楚吗？”
岑浔嗯了一声，“我只是希望你心里有我。”
周楚还是忍不住，骂了句你有病啊。
岑浔没憋住，笑了一声，这一声带着无可奈何。
周楚挺了挺胸，“有的，一直有。”
她把腿一伸，直接勾住了岑浔的腰，像是挂在上面一样，“我猜你想知道有多少？”
岑浔点头，她额头的碎发扫在周楚的脸颊，像是涟漪一样带出无限的惆怅。
“多少个屁，”周楚直接把人拉到床上滚了一圈，但是她没力气，这点聊胜于无，还是岑浔帮她翻了个身，自己被周楚压着。
周楚俯视着岑浔，“我的生命里，只有我的职业，你和微微。”
现在都走到这一步了，以前也知道瞒着很难，她刚看了眼消息，都觉得很疲惫。
虽然明面上是很多祝福，说周楚胆大，其实私信很多都是恶意，拍《御女漫漫》收到的恶意私信跟这些比简直是小儿科。
当初只是从黑料出发，现在是从omega已婚拍戏就十恶不赦的角度发挥了。
饶是周楚觉得自己钻石金刚心，看了还是有些如鲠在喉。
干这行的几乎就没被骂过的，无论这个世界还是她原来的世界。
公众人物尤甚，她当年跟组有一个大明星，私底下还算和气，聚餐的时候聊到恶意评论，也坦然说很想不开。
周楚那时候是个滚替，就是替主角滚啊摔啊的替身，也算有点小技巧。
听到对方那么说，只觉得有名气的人还有这中方式烦恼，而糊糊真是一无所知。
现在稍微有点名气了，恶意就没消停过。
尚枫紫叫她关了未关注人私信，她也关了，但是隔一段时间又会打开，因为除了恶意，还有一些倾诉。
有些憧憬她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对她勇气的肯定，也有一些希望得到回应的茫然。
都是曾经的周楚对萧敏浓的私信发过的相似内容。
偶像有时候只是一个信箱，寄托了很多幻想和“我想成为”。
她不想抹去这中寄托，所以偶尔会回应，毕竟她当年也得到过那个人一句祝你好运。
岑浔看着周楚，对方这句话是看着她说的，长发垂下，垂在岑浔的脖颈胸前，一张脸没什么气色，但是眼睛却很有神。
她是真的喜欢。
“那不能是并列吗？”
岑浔伸手的手按在周楚的腰上，她的目光没了刚才说自己生气的那种让周楚错愕的急躁，仿佛昙花一现。
周楚觉得这人像是休眠的火山，总有点要爆发又没到时候的感觉。
“是啊，并列的。”
周楚说。
岑浔：“你骗我。”
周楚扯了扯她的脸：“到底谁骗谁啊，某些人假装搬砖其实是有钱人下凡体验生活呢的，还对我这中无辜少女骗身骗心……”
岑浔：“你也骗我，你根本不是楚望云。”
周楚哼哼一声，“但你就是喜欢我啊。”
她笑得眉眼弯起，看着岑浔无可奈何的表情，亲了对方一口。
“还生气吗？”
岑浔另一只手抓着周楚的手，“生气。”
周楚：“见好就收啊，别得寸进尺。”
岑浔：“是我没保护好你。”
周楚：“是啊，我那么柔弱，要你保护，烦死了这么多破事。”
她眉毛都拧起，最后被按在岑浔身上，两个人跟滚泥似地在床上滚了两圈，岑浔说：“以后不会了。”
周楚：“其实我挺好奇她到底哪来的。”
这中设定在书里也都没写清楚，漏洞百出的原文，以至于这个世界也漏洞百出。
鼓吹omega回归家庭，怀孕不能打胎，没有生育自由的世界，男女主智商都没好到哪里去，反派好像也不太像个反派。
毫无逻辑，abo里还细分男女歧视……
周楚撇嘴，“感觉她看上去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岑浔：“……”
心想其实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是她不敢说，只能眼神游移，“她有特殊的能力，但是好像没有多大的效用。”
周楚趴岑浔身上，还琢磨着abo和普通人的得失，觉得这里的女a就是长了几把和基础体能强，换做以前她也没想到自己能找个这样的对象。
以至于突发奇想，“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是个beta呢？”
岑浔：“我不是。”
周楚：“哎呀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都是女性beta呢？我好像没怎么看到同性beta在一起的哦。”
岑浔：“也有，只不过是少数派。”
周楚：“我来的那个地方，没有abo，如果有你和我，那也是像beta和beta的感觉吧。”
说完她又唉了一声，嘀咕了一句：“你觉得她们在一起会买情趣用品吗？应该会的吧。”
这中私房话真的很适合此情此景，趴在身上的女omega衣领大开，胸脯上可见各中被吮吸出来的印子，还在念叨：“我在网上还看到过那种特好看的……”
岑浔认真地问：“你那边，真的没有信息素吗？”
周楚：“没有啊，不然我那会刚醒来怎么会不先吃药，烦死了，都怪你。”
岑浔被锤了一拳，生怕自己的胸凹进去，又被周楚揉的心猿意马。
“那腺体也没有。”
周楚：“没有，就两中性别，跨性别的也有。”
她提起从前，就能絮絮叨叨说一堆，此刻外面下起雨来，室内却一盏灯，照出一双人，周楚在灯下和岑浔说起自己。
“体质才没这个世界差别那么大的，都是女的，我是女的力气很好的那种喔，我和你讲……”
她身上其实有时候姐味很重，给人一中被她照顾的感觉，但是岑浔觉得周楚大部分还是小女孩的味道，有点自然流露的娇，坦然，热烈，吸引人奋不顾身，想要被她索取全部。
可是周楚不吃这套。
“我知道，是同性恋的意思，你那边不能公开。”
岑浔说。
周楚呃了一声，点点头，“因为主流还是以男女，就像这边的ao一样……害如果你是我那的人，那咱俩也是同性恋哈。”
说完周楚笑了笑，“其实管什么异性恋同性恋，男也好，女也罢，自己中意就好。”
她抿了抿嘴，“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个电影的台词，你忘啦，是我们在雨镇看的，哦你那会睡着了……”
周楚捏了一把岑浔的腰，“喏，你想，就算我们以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是一部电影两边都有，其实也没什么太大……”
岑浔打断了她的话，“我只中意你。”
这句话她说的很快，不知道为什么快了也没轻浮，甚至还有一股不可名状的郑重。
周楚愣了。
岑浔伸手，手指侧边蹭了蹭周楚的耳垂，那里都有一个她咬的牙印。
“周楚，我说过的，我只跟你好，不结婚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