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水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被正主邀请,她并不想去。
但季辰雯是蔺南期的母亲,又跟寻常人不一样。
她其实也知道,季阿姨和严翡很亲近,她上次去蔺南期家里给季辰雯的画做保养,严翡不是就熟门熟路地去串门了吗。
她记得,严翡小时候,还对着季辰雯“干妈,干妈”的喊,长大之后,应该是对蔺南期有了想法,严翡就不再喊干妈,而是改口喊雯姨。
不过,林稚水无声地撇撇嘴角,她明白,严翡越是炫耀和季阿姨的关系,就越说明,蔺南期本人那边严翡啃不下来呗。
就让严翡先得意吧,等她知道她期哥已经拜倒在自己裙下,有她郁闷的,哼。
林稚水想了想,还是决定婉拒,她说:“谢谢你有事总想到我啊,翡翡。不过我今天已经约了朋友,下次有机会再参加吧。”
严翡没想到林稚水会拒绝,正要游说她一起,就听林稚水已在说:“翡翡,我和朋友还有事,先挂了哦,回头聊。”
林稚水直接挂了手机,不想再跟这个妹子虚与委蛇。
但她心里却有些忐忑,不知道蔺南期会不会参加他母亲举办的活动,如果他要参加,为什么不叫她一起。
林稚水就给他打电话。
蔺南期这时正在签文件,连着几份都是密件,尤其是他手里这份是关于一个工业材料子公司新落地的重要项目,重点是因为子公司管理层的疏忽出现了信誉问题,需要集团来善后。
蔺南期在公司的时候,对着下属几乎都保持着一种温文沉静的状态,但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他的这种内敛而造次,毕竟这位年轻的上司上位的时候,对自家大伯一党不见血却心狠手辣的处理方式,公司留下来的高层都很清楚。
因此,蔺南期越是沉默的时候,周围的人反而会更加小心谨慎,现在的办公室里,整个房间完全沉浸在一种极低的气压中,没有人这时敢抬头看他面无表情的脸。
但孟颀还是把蔺南期的私人手机送了过来,低声说:“蔺总,林小姐的电话……”
蔺南期转眸看看屏幕上的“濛濛”两个字,拿过自己的手机,站起来,进了办公室里的休息室,接通的时候,声音是对着林稚水时特有的温和与耐心,说:“濛濛?”
听他接了电话,林稚水第一句就问:“期哥,你知不知道,今天季阿姨有个彩宝品鉴会?”
“知道。不过我不参加。”蔺南期没有通知林稚水,因为他自己也不去,全是女人的场合,他半点不感兴趣。
“那你说,我要去参加吗?”林稚水又问。
“不去。”蔺南期很明确地回答。他刚上任为男朋友,今天白天的工作行程又是排满了的,二人世界只有晚上能过,这样宝贵,怎么可能去那样多人的地方浪费时间。
他又说:“晚上我接你去吃饭,濛濛。”
她却拒绝:“晚上荃荃在家给我做火锅呢。”
嗯?温荃荃今天也不走?蔺南期思索片刻,眯了眯眼,说:“行啊,那我可以来蹭顿饭吗?叫上阙哥怎么样,毕竟温荃荃那件事,阙哥后续还得出力。”
林稚水一听,有些吃惊,他居然主动邀严阙去她家里。不过也是,昨晚请了这两位帮忙,今晚感谢一下也是该的。
就说:“没问题,那阙哥就由你通知?”
蔺南期应下来:“好。”
林稚水就挂了电话,这回才继续和温荃一起挑选食材,还买了水果和酒。
季辰雯的确没有邀请林稚水,一是因为林稚水回国的时间不长,她生母温寻蕙又不在国内,在交际一块上到底还是生疏了。二是经济实力上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季辰雯的彩宝品鉴会规模办得不大,邀请的人不多,不过,特地请来高奢品牌的著名设计师,还有源头珠宝商,特地来讲授珠宝知识,以及为贵夫人们提供服务。
许多参加的嘉宾都带了自己近期最喜爱的珠宝,当然,还是以季辰雯展示得更多。
大家就发现季夫人居然展示了两套苏纪石的饰品,大家也是感到奇怪,纷纷看过去。
因为在场都常与季辰雯往来,都知道她收藏的宝石方向,以红蓝宝、彩钻、翡翠为主,像苏纪石这样相对新兴的半宝石,一般收藏较少。
而且这两套饰品的颜色风格都太年轻,一套樱花粉,一套冰桃红,冰润的色泽,让人仿佛甜美的冰淇淋,心都要跟着化了。
不仅颜色太粉嫩,连造型都是城堡和动物,和季辰雯一惯的成熟贵夫人形象可不大搭配,就有人说,季夫人心态越来越年轻。
季夫人笑着坦言:“这样的颜色,我戴着哪里还合适,当然是给我未来儿媳妇准备的。”
众位夫人就一起打趣:“以后嫁到蔺家的女孩也太幸福了,有个南期这样优秀的老公不提,这婆婆更是好啊,连准备的首饰都这样花心思。”
严夫人和季夫人也是老友,少不了两人在一起聊天,严翡就凑过去对严夫人说道:
“妈,你看看雯姨对未来儿媳妇多贴心,我哥和濛濛可能也快成啦,你有没有准备礼物啊。我可喜欢濛濛了,让她做我嫂子可绝不能委屈的。”
“真的吗?”严夫人倒是真的喜欢林稚水,否则也不会想着把她跟自己儿子凑一对,听女儿说这事快要成了,当然高兴。就说:“你怎么知道快成了,你哥他什么也不跟我说。”
“昨晚上哥哥那样晚才回来,我就问王叔叔了啊,王叔叔说晚饭都是和濛濛一起吃的。”严翡心道,她可是一个字都没瞎说。
严夫人不知女儿是话里有话,闻言就朝季辰雯笑道:“那看来是真的有戏了。”
季辰雯有些诧异:“阿阙居然和濛濛在……?”她还从没想过严阙会和林稚水凑一对,感觉是两个风格相反的孩子。
严夫人就答:“嗯,前段时间,我和林渊那边沟通了,不是让阿阙和濛濛在相亲吗?看来是有一些进展。”
季辰雯就笑道:“那我可就先恭喜了,阿阙的眼光跟南期一样挑剔,你这些年也没少操心,这下可以放心了。”
“是啊。”严夫人一直笑得嘴角上扬,她之前就是一直担心儿子的感情问题。
季辰雯就说:“我家那个,才是愁人。听说顾思阮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算怎么办。”
两个当妈的又相互吐了吐儿子的槽,就又加入到众人的谈话里去了。
温荃荃在家做火锅,林稚水负责洗菜,洗好之后,她就出来,没忍住给沈韵韵打了个电话,
把自己答应做蔺南期女朋友的事告诉了对方。
“这样快就在一起了?”沈韵韵既为她高兴,又郁闷,说:“不是说好的要多吊吊蔺总,让他追得千辛万苦么?你回来这才多久?”
林稚水想了一阵,憋出两句:“我就是有点不忍心他老是这样求着我做女朋友,感觉可怜巴巴的。”
像个想要糖吃的孩子,这句滤镜太重的话林稚水没好意思说。
沈韵韵叹口气:“濛濛,你真的被蔺南期给下了蛊。”
她就知道,这姑娘就是个傻妞,而且是个喜欢蔺南期得要命的傻妞。要不是太喜欢,怎么会自己就跑回国来了。
就蔺总这样的人生赢家,哪里可怜?大尾巴狼装个绵羊,还可怜。
指不定人家“可怜巴巴”求着的时候,脑内和她家濛濛的小电影都演好多部了。这就是男人。
“也好。”沈韵韵只能说:“反正他早该负责的。”
“嗯。”林稚水挂了电话后,又想到厨房打帮手,被温荃荃给请出来了。
到晚上七点,蔺南期和严阙差不多一起到了林稚水家。
蔺南期懒洋洋靠在走道窗边,特地在门外等着严阙,看到他从电梯出来,才掐熄烟蒂,挪步去敲门。
温荃荃来开的门,见蔺南期带来的人竟然是严阙,着实吃了一惊。
严阙却知道温荃荃在,注意看了看她今天的精神状态,见她明显已经摆脱昨天的忧惧情绪,慢慢收回视线,没说话。
林稚水很快也出来迎接,笑着将客人都请进餐厅,将酒给大家都倒上。
蔺南期这时将手轻搭在林稚水肩上,淡淡说:“跟阙哥说件事,昨天晚上,濛濛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林稚水没想到蔺南期会突然说起这件事,微微一愣,随即有点不好意思,但那一张脸蛋儿的表情,显然是欣喜又微微害羞。
严阙也很意外,因为昨晚还没这事呢。他看林稚水一眼,总算知道蔺南期主动邀请他到濛濛家里做什么了,要以半个男主人身份,秀恩爱。
“……”严阙沉默片刻。其实,要是换个男人,不是蔺南期,他绝不是这样的竞争方式。当然,他知道蔺南期对他也是一样。
不过,严阙也是第一次觉得,这个自己从小当弟弟看的同性如此欠扁。
但他还是饱含深意地说:“恭喜你们,阿期。”
“谢谢。”蔺南期唇角微扬,大方收下这句恭喜,管他真心还是假意。
至于温荃荃,就更吃惊了,她看了看林稚水那副明显是恋爱中女人的神态,赶紧也说“恭喜恭喜”,随即敬了蔺南期和林稚水一杯。
接着,四个人就开始吃一顿心情各异的小火锅。
其实蔺南期和严阙都对火锅没有太多兴趣,还是两个女孩子吃得起劲。两个男的主要就吃了点儿温荃荃特地做的凉菜,大都在喝酒。
话也基本是女孩在说。
但渐渐的,蔺南期和严阙发现到这两女孩的状态似乎不大对。
林稚水喝了酒之后,脸颊弥着粉晕,目光微微迷离失焦,她侧着身,脸贴在沙发上,比平时的少女感多了几分柔丽媚态。
温荃荃要稍微好点,虽然她撑着下巴,睫毛已经完全垂下,耳朵和脖颈也带着淡淡的红,但其实还保持着理智。
“你们喝了什么酒?”蔺南期就拿起两人的酒瓶看。
酒是林稚水买的,她买的是沈韵韵给她推荐的一款米酒,她记得就是这个外包装设计,淡黄的圆圆的酒瓶,写着“米”字,但其实是她乌龙买错了。两种酒看起来像,但实际差别可真是大。
蔺南期发现,这酒的度数可不低,应该说在米酒里算非常高了,看来林稚水压根没想到米酒也会有这样高的度数。
“濛濛,濛濛?”蔺南期就叫她。
蔺南期也觉得有点难办。这一下醉两个,林稚水他能照顾,关键是温荃荃怎么处理。交给严阙?他转头看看一边神色难辨的男人。
温荃荃喝得比林稚水少,这时已自己靠着意志站起来,说:“抱歉,失陪了。”就迅速进了另一间客房,啪地关上门,还将门反锁。显然是不要任何人照顾的意思。
“……”蔺南期可不想让林稚水这副醉态继续落入其他男人眼里,就说:“阙哥,我要照顾濛濛,就不送你了。”意思就是送客。
严阙眉心微拧:“你要留下来?”
蔺南期反问:“我跟你一起走?就濛濛现在这样?”
严阙也知道,要是没人管林稚水,说不定滑到浴缸里都有可能,终究还是对她的担心比别的心思占了更多。
要他去叫温荃荃来照顾林稚水,他又做不出来。何况他知道,温荃荃现在的状态,估计也就只能够管她自己。
严阙到底也是天之骄子,同样是极其骄傲的,就站起来说:“那你照顾好她。”
离开前,严阙看看温荃荃的房门方向,终究还是走过去,隔着门问:“你怎么样?能照顾自己吗?”
在他以为里面不会有人回答时,倒是听到声音说:“能。”严阙垂眸片刻,这才离开。
蔺南期见严阙离开,索性将林稚水横抱起来,将她放到主卧房的床.上。
被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虽然蔺南期抱得平稳,但她还是稍微醒了一点。
她眨眨眼看看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他就坐在床边,就指控说:“你上次都不给我换睡衣,让我穿脏衣服睡觉。”
她始终还记得,上次她喝醉了,他居然只整理他自己,不管她。
“上次还不是你男朋友,这次给你换,好不好?”蔺南期看着林稚水醉后格外娇慵的神态,声音低得不可思议。
“嗯。”女孩迷迷糊糊的同意,完全不知道她这个“嗯”子,会把自己置于怎样的危险中,点点头。
林稚水被酒意和困意滋扰,眼皮耷拉得都快睁不开了,就朝蔺南期展开双臂,像个等大人换衣服的小孩子,意思是,快啊,快换啊。
面对她这样主动的迎接,蔺南期却不是第一时间帮她,而是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皱着眉慢慢说:“濛濛,你以后在外面可不能再喝这样多酒。”
第二次了,他发现她喝醉之后,完全没有男女意识。
林稚水下巴有点疼,她不知道他突然生什么气。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在蔺南期看来太随便太开放,只是潜意识里想着,反正他们都有过关系,他早就对她的一切清清楚楚。
于是,她被捏疼之后就开始生气,雾蒙蒙的眼睛里充满愤怒:“不要你帮忙换了!”
讨厌。
蔺南期见小公主发脾气,又赶紧哄她:“对不起,濛濛。”
他对她还是有点父亲心态,就像是看到女儿的自我保护意识不够强,怕她在外面被别的男人人占便宜。
林稚水在蔺南期面前向来好哄,被他说几句就又安抚好了,像个乖巧的洋娃娃,任他帮忙。
很简单的步骤,蔺南期却用尽了全部的定力,也对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子,有了重新的认识。她真的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他的目光将她笼罩,慢慢地,又低头看看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