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今算是明白了,这肖老爷子有了家庭以后,为了保得平安就领了个将军的衔,但又觉得皇帝太后这些人统统不是好鸟,不屑与之为伍,所以不受其他封赏。
肖卫成年后,一来很有才,二来也是为了朝中有个当职的更容易自保,所以就没有反对他去当御林军统领。
“那么,您的手臂……”明月看了看肖铭那条空荡荡的袖子。
“哈哈哈……上阵杀敌,哪有不负伤的呢?!”肖铭笑的一脸坦荡:“久经沙场还能全身而退的,要么是逃兵,要么是万幸。”说着朝明月眨了眨眼睛,顽童一般。
明月会意,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
想想自己前世在佣兵界叱诧风云,最后不也壮烈牺牲了吗!
所以,缺胳膊少腿,其实并不奇怪!
“咚咚咚……”
一串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两人的谈话。
光听声音,肖铭就已经知道门外人是谁,连忙过去开门。
“来来来,我新做的藕粉槐花糖糕,快来尝尝。”莫蕊娇眉开眼笑的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第一块递给了明月,明月自然道谢。
这糖糕的颜色白里透着黄,凑近鼻子一闻,泛着淡淡的槐花香。
轻轻咬一口,嗯……
好像回到了前世,小时候曾在乡下一处大院寄居,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槐树,每到花期,白色的槐花开的一簇一簇的,芬芳馥郁,爬上树摘下来就能吃。
如今这糖糕的味道,竟让人想起了那时的旧日时光,实属难得。
明月发自内心佩服,嘴里吃着糖糕,对着莫蕊娇挑起大拇指:“夫人好手艺。”而后又对着肖铭挑了挑大拇指:“肖将军好福气。”
肖铭笑眯眯摇了摇头,叹道:“可千万别再夸奖了,娇娇的习惯你或许不知道,如果你夸她做的东西好吃,她会不停的变着花样给你做东西吃,到时候只怕你连饭都吃不下了。”
“啊?不会吧?”明月尴尬的笑了笑。
肖老爷子使劲点头,意思是说:会的会的!
见此情景,莫蕊娇在旁边猛的用手肘撞了一下肖铭,假意嗔怒:“就你话多!”说完努嘴一笑,转身出了房间。
明月看了看桌上的糖糕,又看向肖铭,轻声问道:“夫人这是……生气了吗?”
“嗐!怎会?她呀,准是又去琢磨着做好吃的去了。你呀,就等着长胖吧。哈哈哈……”肖铭仰天大笑。
这一刻,一股久违的暖流涌入了明月的心里。
这真是一个幸福的家庭,人口不多却彼此相亲相爱。
妻贤、子孝、夫担当。
真可惜,明月从来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从小就一直过着缺爹少娘的日子。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肖将军,我在您这里,不会为府上招惹什么麻烦吧?”
明月突然觉得有些忐忑,这里毕竟是京城,距离太后这么近,这一家子人那么幸福,若是因为窝藏通缉犯被牵连,岂不可惜。
然而,肖铭立刻把大眼一瞪:“有什么麻烦?就算是太后来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你只管放心住着,莫要胡思乱想!”
话落,捏起一块藕粉槐花糖糕塞进了嘴里,吃的津津有味,一脸享受。
屋子里一片和乐,安详的时光总是过的格外快。
须臾,外面传来了阵阵嘈杂声,脚步声马蹄声交相辉映,6声声刺耳。
明月心里咯噔一下,迅速跑到窗前轻轻推开一条细缝往外面观瞧。
“怎么了?!”肖老爷子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糖糕,眉头紧锁。
明月转身跑到肖铭跟前:“肖将军,府上可有什么密道?”
肖铭摇头:“到底怎么了?”
“有人从外面攻击我们!我先出去看看!”明月说完转身就往门口跑。
肖铭大怒,一把拉住明月:“哪个混账王八羔子赶来我府上闹?!你且在这里安心坐着,我出去看看!”
话落,也不等明月回话,大踏步出了门。临走时还从外面落了锁,生怕明月跑出去一般。
明月哪里能在屋里安心躲着,见拉不住肖老爷子,只好退而求其次,转身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不出来不知道,一出来吓一跳。
此时此刻,外面的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明月溜着墙根走,利用树木遮挡,为了不引起注意,明月顺着一颗大树爬上屋顶,登高远望,入眼皆是血色!
府邸已经被身穿铠甲的武卒攻破,所有的大门都被撞开。
这些武卒有的骑马有的步行,全都顶盔掼甲手执利刃。他们见到衣着朴素的下人直接杀死,见到衣着打扮像是主子的就捆了牵到门前等候主帅发落,个个都像嗜血的怪物!
明月心里一颤:这是怎么了?!
静悄悄顺着屋脊走到最高处,明月把手搭在眉弓处,仔细寻找着肖铭夫妇的身影。
突然,一抹嫩绿映入眼帘,正是莫蕊娇刚才穿的衣裙颜色。
此刻,莫蕊娇双手被反绑,由一个身高马大的武卒提着站在门口,嘴里被塞了一团白布,秀发已然凌乱,脸上布满泪痕。
肖铭此时也站在府门前,浑身仿佛浴了血,嘴里叼着一把长刀,仅有的一只手里居然提着一个人头。
仔细一看,肖铭身后刚好躺着一具尸体,看衣着应是武卒里的一个小头目。
主帅骑着一匹黑马,手拿一根长枪,脸上蒙着铸铁面具,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
“肖铭!还不束手就擒!”
肖铭乜了一眼马上的人,直接把手里的人头扔了过去,单手提刀,啐道:“呸!见不得光的鼠辈!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要我的强?!”
明月在屋脊上听的清楚,心里暗自着急:此时怎能激怒对方?夫人还在别人手上呢!
果然,主帅仰天长笑后不紧不慢的开了口,竖起长枪顶上莫蕊娇的胸口:“肖老爷子的火爆脾气真是名不虚传啊!只可惜,以后怕是没夫人惯着了。”
“你敢!!!”肖铭怒目圆睁,刀尖直指前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刘子服,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马上主帅微微一动,座下的黑马也莫名往后退了一步,即便如此,长枪的尖端依然对准莫蕊娇的胸口。
许是恼怒被当众戳穿了身份,枪尖微微一挑,莫蕊娇的衣衫顿时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细皮嫩肉当场暴露出来,却没见半点血丝。
“竖子敢尔!”
肖铭大吼一声疯也似的往前冲,上前阻拦的武卒皆被大力斩杀。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架不住人多!
刘子服像是看戏一般,坐在马上眼睁睁看着肖铭这个独臂将军做困兽之斗,枪尖依然直指莫蕊娇的心口,一刻也没离开过。
明月站在屋脊上看的肝胆俱裂。虽然当初惊闻梨落村被毁的时候也很伤心,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
可如今,却是亲眼看着对自己很好,无条件照顾自己的人被围受辱,心里的怒火已经快要烧出头顶了!
明月闭了闭眼,将军府如今是不是被自己连累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就算不是被连累,自己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砰砰砰……”
一串枪声想起。
明月手里的枪口还在冒着烟。
刘子服手拿长枪跌落马下,面具“啪”的一声从中间裂开,露出了一张布满刀痕的脸,狰狞又恐怖!
守在门口的武卒,一排十人,与刘子服一样皆是头部中弹,先后倒地!
肖铭第一时间救下了莫蕊娇,脱下自己的外衣为莫蕊娇披上。
“砰砰砰……”
闯进府里的武卒也被全部放倒。
实际上,经过肖铭一番砍杀,院子里流窜的武卒统共也只剩下了七八个。只不过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和仆人都是一些不习武的,也不知是不是顺从惯了,见人来犯也不反抗,不是哭就是跑,慌乱之下死的格外容易。
将军府早就美名在外,如今乱哄哄的变故更是召来了城里一众百姓。
百姓们不知原委,但看到莫蕊娇扑在浑身浴血的肖铭怀里痛哭时,却都不约而同的大喊:“镇远将军,威名远扬!”
百姓越聚越多,喊声越来越大,震天动地!
远处一队人马越走越近,清脆的铜锣声被淹没在了百姓的喊声里。
明月站在屋脊上定睛一看,那是太后的仪仗,后面浩浩荡荡跟着的,还有肖卫带领的御林军!
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明月知道,自己必须快速闪人。
可太后眼瞅着就要到了,自己却不能直接跳下去。
太后的人马行进速度极快,并且越靠近将军府,人马反而分成了两队,商量好了一样从左右包抄。
明月皱了皱眉,弹药已经用光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事不宜迟,明月顺着屋脊向大树跑去,毕竟没有了玄脉,只能顺着树爬了。
然而世人皆是忙中出错,明月脚下一滑,直挺挺从屋脊上摔了下去。
两眼一闭,心道:完了,想不到穿越人生如此短暂,不知死了还能不能穿回现代!?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明月惊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怀里还泛着淡淡的竹子香。
一只大手紧紧揽住明月的腰飞上树梢,而后跳上屋顶飞速远去,顷刻间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鬼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