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不好?”男人一听,果然眉头皱了起来。
“孤儿寡母在男尊女卑的大新,你觉得能过得好到哪里去?”盛玥反问道。突然又似想到什么,她恍然道,“刚刚我还奇怪,为什么你会突然对那个中年妇人动手,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有些明白了......”
男人不语。
盛玥继续道:“那个中年妇人自称是她们的远方婶婶,可是你却知道她们在这里无亲无故,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婶婶?所以你便从开始的怀疑一下确定,这中年妇人肯定有问题,是不是?”
男人哼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你刚开始的时候怀疑是我和她们联手设的局,可是后来又为什么不再怀疑我了?”盛玥本来没想过这个疑惑能解开,但既然此刻谈起,她就顺便提一下,能解开自然是最好的。
男人默了下,漫不经心道:“那个时候是不是你联合设局,是不是想着请君入瓮,对我而言已经根本不重要,我只想知道她们母子在哪里?是否安全?”
“也是。”盛玥淡淡笑道。
男人轻蔑的哼笑了一声,道:“何况今日我在中山侯府拦住你,只是临时起意,你又如何事先得知?就算君敛事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早早有交代他夫人,碰到此事该当何处理?但哪有一个设局之人这么笨,会将自己置于如此威胁境地......”他瞥向盛玥,继续笑道,“此刻反而成了我得以换取筹码的人质。”
盛玥被他说的有些汗颜,自嘲道:“的确,哪有这么笨的设局人!”
“申时快到了……”男人看了看天色,嘴角那似有若无的笑意已经消失,语气淡了下来,“你猜,君敛事会如约而至吗?”
盛玥神色也跟着淡了下来,她重新转头看向了天空,心里其实已经有了论断,虽然她与君元晔相处时日不长,但不知道为何她就是能笃定,君元晔既然答应了此事,就一定会前来。
但是,她不想回答他。
男人似乎也只是随口问一下,迟迟未见盛玥回答,也不追问。
也许他也不过是掩饰心里的那份惶恐期待,又怕期待落空后的不安吧?
天空的云彩渐渐失去了金黄色光线的浸染,变得淡黄,又变成了青灰......
远处,似乎有马蹄声远远传来。
盛玥凝神倾听,怕自己心里念想太强而产生了幻听。
男人是习武之人,明显耳力比盛玥强上许多,倏得站了起来,走至盛玥跟前,道:“起来。”
盛玥依言,扶着破旧的门栏慢慢站了起来。
男人看着她,道:“你放心,若是君敛事守约,我自会放你离开。”
盛玥点了点头,心思却已全在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处。
男人虽然面上沉静自若,心里比起盛玥的迫切其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一匹黑色的骏马向他们奔驰而来,上面隐约似乎还趴了一个人......
男人脸色一变。
盛玥也察觉到了不对,如果是君元晔带着阿景娘母子过来,定不可能只骑着一匹马而来。
那么,这人是谁?
男人已经一脚跨出门槛,背对着盛玥道:“在这待着!”
盛玥嗯了一声,来人是敌是友未明,还是维持原样最安全。
男人向外走了几步,迎着骏马奔来的方向,负手而立。
黑色骏马扬起的尘土纷飞扬扬,不过转瞬便已到了男人跟前。
那马似有灵性,快到男人跟前的时候,就听‘嘶’得一声,径直停在了他跟前。
上面的人的确是趴着的,似乎受了极重的伤,马刚停下便从上面掉了下来。
男人顺势拦腰接了他一下,让他不至于受到二次伤害,他将他半身安放到地上,手扶着他头。
受伤之人咳了半响,才断断续续开口道:“主子......我们的人......死了几个,余下的都被擒了......”
“属下......属下失职......”
“弟兄们拼尽了全力......让属下......让属下逃回来......报告主子这个消息......”
受伤的男人手紧紧拽着男人的手,神色痛苦不堪,不只是身体上所受的伤害还有心理的内疚自责。
男人的脸色变得暗淡沉戾。
盛玥隔着几步远都能感觉到他周身气压的变化,像是那种山雨欲来前,那种极低极闷的无形气压,令人整个人都透不过气。她差点怀疑他就要当场爆发了。
然而他只是沉默了下,淡淡道:“你安心养伤,我会想办法。”
“主子......”受伤男人还想说什么,但由于失血过多,终是没了力气昏了过去。
男人眉头微皱,一手小心的托抱着受伤男人的腰,又将受伤男人一只手绕过他脖子,他支撑着站起来,慢慢的一步一步朝盛玥这走了过来......
“过去,将那堆稻草铺好。”男人望着盛玥,命令道。
盛玥“嗯”了一声,身为医生,从刚刚开始,她便一直在心里做着思想斗争,是不是应该出手帮帮那受伤男人,但他们......是敌人。
她走近刚刚男人坐靠着的那堆稻草,摊铺起来......
男人刚将受伤男人安放下,门外传来了马车车轱辘的声音。
男人和盛玥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
男人站起,居高临下俯视蹲着的盛玥,道:“你待在这帮我照看下他,记住,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样。”
盛玥不置可否的微点了点头。
心道:她还能耍什么花样?莫非还能把这受伤男人给祸祸了?
男人已经重新大步往大门口走去......
盛玥忍不住回头往门外望去,天空之上只余灰青色的云彩,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但她大概知道申时应该快要过掉了。
这次来的会是君元晔他们吗?
“咳~咳~咳......”
躺在稻草堆上的那个受伤男人突然剧烈咳了起来,喉咙间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