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燕耐着性子低声道：“她不想事情闹大，却不代表她是在虚张声势，若你执意不道歉，我也没有办法。你也看到了，刚刚我替你道歉她不接受。”
“难道我真的要跟一个下贱的奴婢道歉？”孙凝玉开始有些动摇，心里却还是无法接受。
“你若不怕这君大少夫人将此事捅到胥夫子那去，那就不要道歉。”郑燕道，“反正要承担的后果，她刚刚也说了，最差也不过如此。”
孙凝玉心头一颤，她要嫁人，她还要嫁个人上人，怎么能被这贱人给毁了呢。
郑燕瞧她纠结挣扎的样子，立马再接再厉的添了一把柴：“凝玉妹妹，有句话叫大丈夫能屈能伸，虽然我们是小女子，但我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不就是非常适用的吗？不过一句道歉的话，跟名誉被毁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你说是不是？”
郑燕讲得头头是道，心里却是在急切的叫嚣着，孙凝玉你给我赶快道歉，本小姐才不想被你连累到说不了亲，找不到好婆家。
孙凝玉默了半响，嘴唇都咬出了印子，终于像下了极大的决心，踌躇着像乌龟爬一般一步一步挪向盛玥那边。
郑燕偷偷舒了口气。
墨香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盛玥就这么站着一旁，静静的看着她走来，见她越走越近后，微微侧身，露出身后的墨香。
孙凝玉瞪了眼盛玥，然后深吸口气，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墨香受宠若惊，正要开口。
盛玥道：“孙小姐，道歉要有诚意。”
孙凝玉眼眶极红，一向嚣张跋扈惯了的她，此刻却只能忍气吞声，心里那股怨恨之气怎么可能消受得下去，她狠狠瞪了眼盛玥，才又看向墨香，尖声道：“对不起！”然后看向盛玥，“行了吧？君大少夫人。”
盛玥淡淡道：“你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孙凝玉一副要吃人的狠毒模样，死死拽紧了拳头，才看向墨香道：“你满意了吗？这位身娇肉贵的丫鬟。”
墨香神色有些尴尬，点了点头。
她没想到少夫人居然真的就让这位一向眼高于顶又任性娇蛮的孙小姐给她低声下气的道歉，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丫鬟被主子打骂，替主子挨罚，本就是常理之事，可是少夫人却并不这么认为，她一向对她们这些丫鬟都是和颜悦色和尊重的。
只是她没想到，以少夫人一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寡淡性子，今日居然会为了她被打，而与这两位极其难缠又不好惹的小姐如此针锋相对，最后竟还让那打人的千金小姐跟她道了歉！
她突然觉得自己刚刚被打的那一巴掌，一点也不痛不委屈了。
“君大少夫人，现在凝玉妹妹歉也已经道了，这事也就算掀过了吧？”郑燕已经走到孙凝玉身边拉住她手，才看向盛玥道。
她担心好不容易稳下的局面，到时候可别被孙凝玉再生枝节给毁掉了，毕竟从小到大这位大小姐都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和羞辱。在寿昌伯府中，别说是丫鬟下人，就连那些庶子庶女都是见了她低头哈腰，极尽奉承，被她打骂那是家常便饭之事，可从来没有人敢为此说过她一句不是。
今日这事对她来说，简直可以称之为奇耻大辱。
盛玥看了眼墨香，才微微颔首应了下。
“郑姐姐，我们走！”孙凝玉一刻都不想多待，拉着郑燕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
盛玥，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在我面前磕头谢罪，让你也尝尝这种极近羞辱之事！
墨香被孙凝玉临走时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她不由自主往盛玥身边靠近了些，担心的喃喃道：“少夫人……奴婢给您惹麻烦了。”
盛玥朝她安抚的笑笑：“明明是她们无缘无故打人在先，怎么是你惹麻烦呢！”
“可是，这孙小姐是个难缠的主，今日您让她跟奴婢道歉，她一定是会记恨您的，以后若是借机寻您麻烦怎么办？”墨香担忧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盛玥只是淡淡的笑道：“既然之，则安之。”
墨香听少夫人如此说，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跟着扯唇笑了笑，但心底的那抹担忧之色却丝毫未减。
盛玥上前一步，抬手拉开她捂着脸的手，仔细查看了下：“有些红肿了。”
“没事，奴婢皮糙肉厚，很快就会好的。”墨香努力露出一抹无所谓的笑容，宽慰少夫人道。
盛玥忍不住轻叹了口气，无奈自责的扯了抹干笑，道：“上次被打的脸才刚刚恢复，这下倒好，又被打了脸，我们墨香的脸真是太可怜，跟着我这个主子老是受罪。”
“少夫人，您千万别这么说，明明是那些人的错。”墨香道，又故作轻松的开玩笑道，“肯定是她们妒忌奴婢的脸太好看，才老是往奴婢脸上招呼。”
“是，是，是，我们墨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所以以后一定要格外保护好自己这张小脸，知道吗？”盛玥轻轻抚了抚她脸上那三条指印的地方，顺着笑道。
“嗯，奴婢遵命。”墨香笑回道，刚刚那抹担忧感也瞬间减轻了些。
“走吧，我娘到时见我们迟迟未回去，要着急了。”盛玥道。
“是。”墨香道。
“奴婢……奴婢……继续给少夫人带路。”小丫鬟的声音突然传来。
盛玥闻声看去，就见刚刚给她们带路的那个小丫鬟此时不知从哪个角落旮沓走出来。
她差点忘了，没遇到郑燕和孙凝玉之前，还有这么个小丫鬟在。
她笑睨了她眼。
那小丫鬟抖抖索索的走到她跟前，咽了口口水，小声谨慎道：“奴婢，奴婢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盛玥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这小丫鬟倒也是个激灵的，刚才怕殃及池鱼，竟然早早就退到旁侧的角落躲着，怕是等着看看事态发展，再见机行事吧。
袁夫人调教的果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