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鲜血，唐茜幼小的身体抖了一下，心底深处涌上难以抑制的兴奋。
忽然，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只听到耳边老人轻声哄着：“茜茜不怕。”
是顾震华用他苍老褶皱的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他以为她抖是在害怕？
幼小坚硬的心，仿佛有一处慢慢变软，渐渐融化。
她想到她的外公。
明建立是世界上最宽厚可爱的人。
别看他在外边叱咤风云，说一不二，但谁又知道回到家后，他会让她骑在背上，在地上爬来爬去，只为了听她的笑声。
外公曾这样哄她：“茜茜是我的小天使。”
想到有关于外公仅有的一点回忆，唐茜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有温热的泪从眼里流出。
温情太少了，哪怕只有一点点，她都铭记在心中，反复回忆，不敢忘怀。
黑暗中，老人声音冷漠阴狠，咄咄逼人：“希望你谨记教训，再胡说八道，下一次，就不是撕了你的嘴这么简单的事了！”
女人呜呜呜说不出话，吓得踉跄跑去看医生缝合嘴巴。
再次感受到光亮，顾震华拉着她的手，轻声询问：“茜茜，跟爷爷回家，以后你跟爷爷姓顾好不好，爷爷保证，顾家没有人会欺负你。”
唐恺走近阻止：“顾老爷子，茜茜是我的女儿。”
自己的孩子跟别人姓算怎么一回事，他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又不是养不起。
“你的女儿？要不要听听刚才是谁说的他和茜茜的父女情分到此为止？！”
保镖调好进度，再次把笔记本电脑递过去。
电脑里的唐恺，浑身上下散着暴怒的情绪，面部扭曲狰狞，大吼：“唐茜，你妈要是出了事，咱们的父女情谊就到此为止！”
唐恺尴尬的同时更是疑惑：“这是……怎么来的？”
顾震华伸手捏起女孩挂在脖颈上的吊坠：“针型摄像头，就是为了预防周暮雨欺负孩子，我送给茜茜的，没想到真用上了。如果没有它，孩子大概就被你们打死了！”
他干笑两声，显然自己也底气不足：“怎么可能，好歹是我女儿。”
“周暮雨生的两个孩子才是你女儿。”顾震华冷笑，嘲讽，“还真是什么样的妈，什么样的孩子，难登大雅之堂的龌龊东西！”
“茜茜，我们走！我们顾家一样把你当公主宠大！”
旁人把自己的孩子贬低到尘埃，唐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到刚才看到监控视频里念楠眼珠子转动，张口就胡说的模样，五味陈杂，难以言表。
什么样的大人就有什么样的孩子，这句话在一定程度上，是没问题的。念楠才七岁，小孩子能懂什么，大人怎么教，孩子就跟着学。
一个意外失去的孩子，周暮雨都要利用的彻底，那又有什么不能利用的？第一次她虐待孩子，看在儿子的面上，他忍了，但这一次呢？茜茜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她这样做是要置他于何地？！
“茜茜，爸爸知道错了，你要是恨爸爸，也咬我一口出气行不行？”唐恺一把拉住女儿的胳膊，蹲下平视她。
亲生女儿跟着别人走，冠上别人的姓，唐恺这脸肯定彻底没地搁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顾家想要用茜茜制造舆论，导致股价不稳公司动荡，这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唐茜站在原地不说话。
“这次是爸爸的错，我也是被蒙蔽了双眼，怎么会知道她们都在撒谎。对不起茜茜，原谅爸爸好吗？”
一句对不起，把责任推到其他人身上。她作为女儿就要原谅他？
可是脱离唐家去顾家？唐茜不认为寄人篱下的生活会更好过。
更何况，如果她没记错，顾老爷子只有不到一年的寿命，之后顾家为了争家产七零八散，顾家三兄弟离心。
在她死之前，顾家三兄弟也就老大家混的好点，在上流社会中有着一席之地，但跟唐家没法比。
顾家盛世也就是顾老爷子在的这一年。
未来顾家动乱，谁会管她一个外人，那个时候被赶回唐家，就更难立足了。
所以，趁着这次机会，该提的要求赶紧提的，趁着唐恺心有愧疚，抓住机会，让自己站稳脚跟才好。
“那个坏女人爸爸打算怎么处理？茜茜虽然年纪小，但也感觉得出来，她对我不怀好意，如果以后再生这样的事情，茜茜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她是一边哭一边说出来的。
唐恺被那句坏女人噎了一下，想训斥她不懂事，但一旁顾震华看着呢，随时可能跟他抢女儿。更何况，周暮雨干的这事确实够缺德的。
“爸爸决定了，跟她离婚。我们茜茜不能受这个委屈。”
“离婚？”
顾震华冷笑，不能生儿子了，就立刻打算把那个小三甩了，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孩子不再受气。
真是个伪君子。
看来也没什么真爱不真爱的，都没有一个儿子有价值。
唐茜垂眸，心思百转千回，自然也想到了那个层面。
前世她不止一次见到唐恺搂着各色美女，甚至有比她还要小的学生，出入各种奢饰品店。
她不信周暮雨会不知道，只不过为了平静当养尊处优的唐太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感天动地，不惜做小三也要在一起的爱情，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爸爸，茜茜好难受。”眼泪夺眶而出，她伸手抱住唐恺的脖颈，哽咽着，“你都不听茜茜说，还不相信茜茜，明明你说过会保护茜茜的，结果呢？”
女孩声音软软的，极其的委屈，呜呜哭着含糊不清：“我讨厌爸爸！你是坏爸爸！”
“爸爸错了，我是坏爸爸，茜茜不哭了，以后爸爸没亲眼看到，绝对不会相信任何人说的话。宝贝儿不哭了，心疼死我了。”唐恺一下下抚摸着孩子的小脑袋劝慰，保证，誓。
“爸爸要保证以后不会打茜茜。”
“我保证，以后再生气也绝对不会打茜茜一下。”
“爸爸还要保证，以后要相信茜茜说的话。当然，茜茜也保证，绝对不会说谎。”
“爸爸保证，以后一定相信茜茜说的话。”
“爸爸还要疼茜茜，不能偏心唐念楠唐月蕊，茜茜都没有妈妈了，爸爸再不爱茜茜，茜茜真的好难受。”
唐恺大手擦着她的眼泪，孩子这么委屈他心里也不舒服：“爸爸保证疼茜茜，绝不偏心。”
他轻声哄着：“爸爸都答应你了，茜茜原谅爸爸好吗？”
唐茜点头，眼泪汪汪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那我就原谅爸爸了。”
会撒娇的女孩惹人疼，这么亲了一下，唐恺心都要化了。就连刚丧失儿子的痛苦也减轻了不少。
顾震华叹气，点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真坏，就这么抛弃爷爷了？”
“顾爷爷最好了，茜茜最喜欢爷爷，以后茜茜天天去给爷爷捶背。”说着她也在顾震华脸上亲了一口。
顾震华这才心理平衡。
周暮雨昏迷了三天才悠悠转醒。
本以为醒来后面对的一定是丈夫女儿环绕身边。是关心的目光，温暖的手掌，低声安抚，替她出气，还有唐茜被打的不成形的模样。
但事实上——
空无一人。
病房安静的只有床头吊瓶滴滴答答流下来的声音，四周环境苍白的像是地狱。
等到晚上，唐恺才抽空过来，扔给她一个本子样的东西。
周暮雨虚弱拿起来：“什么呀。”
在看到文件表皮上写着“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时，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暮雨，好聚好散吧，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贤惠善良的女孩了。”
男人无情起来，当真是一点情面也不讲。
“你嫌我不能再给你生个儿子对吧？”周暮雨一针见血，直中要害。
认识这么多年，她不知道他什么德行才怪。
“你那么对茜茜，一次两次，这件事我容不下你！”
“你知道了？”
“是，之前顾老爷子送茜茜了一条项链，那实际上是一个针型摄像头。你做的所有事都记录下来了。”
周暮雨脸色惨白，好半天没说出话。
“如果我给你生了个儿子，你根本就不会提离婚对吧？”
“我只是想保护孩子。”
“拉倒吧唐恺，咱们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想要儿子想要的快疯了。”
唐恺无话可说。
“你有没有想过念楠和月蕊？如果你再娶一个给你生儿子，我的两个女儿也成了继女。有几个后妈会好好对待别人的孩子？”
“就算你不为孩子着想，唐恺，我们八年的感情呢？我二十五岁了，难道你还想让我像十八岁一样天真无邪？还有那些外人都等着看我们笑话，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没待多久就离婚了，你不觉得可笑吗？”
“唐恺，我是真的爱你，这么多年，一直没变。”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针对唐茜，为了避免嫌疑，她的事情我也不插手，只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