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妈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疑点，第二天就去向程然求证。
程然很紧张，犹豫要不要说出实情。
事情已经过去将近四个月，她拿回了一半的钱，剩下一半已经确定没有了。
而吴家母女俩，吴母在看守所等着审判，脊椎受损下肢残废的吴歆也已经出院，据说认罪态度非常好，还举报了跟她联系的蛇头，正在争取宽大处理。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似乎没有隐瞒的必要。
可是，话到嘴边，她还是没有说，只说，自从她确定要好好工作之后，吴歆就再也没跟她联系过。
程妈不是不懂人心的人，略一思考，就觉得自己明白了——肯定是因为程然拒绝加盟，吴歆觉得无利可图，就把程然排除在，可以经营关系的范围之外。
她转头就把情况告诉了程爸，顺便嘲讽程爸看人眼光也不行，程爸却不太相信，并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
话说，司雨劝解的那番话，程然想了一晚上决定接受。
她想过辞职的问题，然而，心里的不甘无法抚平，她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走。
当初裴文宇背叛的真相暴露后，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她愤恨不甘，想马上打脸回去，但是，相当于被净身出户的她办不到，又干不出买凶揍人这种事，最后选择了打官司，甚至一度想要快速致富，用实力打脸，结果在吴歆手上栽了跟头，被骗光了钱。
归根结底，她当时太急躁，沉不下心，发现不了背后的危机。
眼下她再想起裴文宇，依然是愤恨的，也依然想要证明他是瞎了眼，想看到他后悔。
要想达成这个目标，除了期待法院判决给她一个公道外，剩下的就是强大她自己的实力。
两件事都不是轻而易举能达到的。
法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庭审判，而她经历过诈骗案后，已然清醒，不再浮躁，也不敢浮躁，那么，夏兮服饰这个平台，她就还得待下去。
司雨的话，最说到她心坎里的，就是那句用实力打脸回去。
强大的实力才是碾压一切阴谋诡计的最佳武器。
想通这些，第二天，她给自己的律师打了电话，询问到底什么时候开庭。
在对方说还需要两三个月，又劝她不要对结果期望太高时，她心里变强的想法就更加坚定了，决定要好好利用这次工作调整，来提升自己的管理能力，她相信自己早晚有一天，能够狠狠打脸裴文宇和孟忆。
事情到了现在，她的这种执念，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
……
一共七家差店，鉴于在重建网店时，她已经对其他两个品牌的货品也有了不少了解，于是这一次的第一步，她选择从店铺本身开始入手，因此，在公司打完卡开完早会后，她就直接去了，位于中心区中山路上的，业绩最差的芸牌店铺。
跟许墨言约好的地点也是在这。
临近中午，程然透过店铺的橱窗，看见他领着一位五十来岁年纪的朴实女人走过来。
从气质上看，实在无法想象，这是许墨言的妈妈，但她面容很和蔼，一看就不是刁钻的人。
这让程然顿生好感。
不过，对方身上穿着的衣服，真是让她接受不了。
那是一件黑底红色牡丹小印花的棉绸衬衫，这种面料很舒服，但是很没型，穿在许妈身上，看起来很像五十块钱的地摊货。
看到这样的许妈，程然觉得，她能明白许墨言为什么要请她帮忙，陪他妈妈买衣服了。
——他妈妈着装的品味实在是不怎么地!
并不是穿便宜货就是品味差。
有的人几万的香奈儿在身，也只有几百块的韵味，而有的人穿着地摊货，人家却以为是哪个大牌。
这不是贵不贵的问题，而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
许母皮肤微黑，五官很有侵略性，骨架较粗，还有些胖，穿着这种红牡丹小印花，面料又没型的衬衫，实在是所有的缺点全暴露，所有的优点都埋没了。
程然推门迎出去，笑得很大方地跟两人打招呼：“这就是伯母吧？我叫程然，是许墨言的……”
“程然，这是我妈妈！”许墨言赶忙大声插嘴，将话语权抢过来，“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程然，她是学服装的，你看她身上穿的衣服，是不是很好看？找她陪你买衣服，肯定没有错！”
他的反应引来了两个女人的狐疑打量。
一个觉得，他这么着急干嘛，都没有仔细介绍，就说买衣服干什么，她是来看人的，又不是来买衣服的。
一个觉得，他大声打断别人说话的行为，很没有礼貌，平时他不是这样的，在紧张什么？
许墨言见两个齐齐望来，不由脸色微红，摸摸鼻子问程然：“那个，咱们要先进你们店里看看吗？”
程然笑了笑，转身推开店门，边打量了一下许妈，边介绍说：“芸牌的衣服比弦牌要年轻一些，没有适合伯母的，弦牌倒是有两款正在促销的货，很适合伯母，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合适的尺码，你们等我一下，我跟店长交待几句话，待会咱们去乐百商场看看，那边有家弦牌专柜，还有一些适合伯母的品牌。”
乐百商场离中山路只有两条街，自从几年前穿过商业中心的主干道上架起了高架，原本位置就有点偏的商场，就相当于被完全从主商业区分离出来，人气急剧下滑，效益也大幅萎缩。
这几年，商场为了挽救人气，通过打造美食区，创设娱乐话题，以及引进了一些大牌的折扣店，坚强地存活着。
弦牌设在这里的专柜也是个促销场，但即使这样，它每月的销量也不算多，又因为单价上不去，总体业绩一直是排在最末的。
程然在刚开始接受弦牌时，曾经分析过，判定这个专柜已经进入促销的恶性循环，并且因为商场的自救而带来的人流，以年轻人为主，弦牌的服装不适合他们，导致促销的针对性不强。
于是她降低了促销力度，调了些款式年轻一点的货品，做成限时抢购套餐，以此吸引一些客流。
当时，她是想挽救一下，这个专柜被促销所伤的形象，然而，实际并没有收到很好的效果。管了两个多月，虽然第二个月比第一个月销售金额略高，但两个月的总体业绩是同比下滑的。
现在这个专柜再次回到她手里，早上离开公司前，她想着可能会带许妈来光顾，便特意看了一下它上个月的业绩，还是下滑的，而且又恢复了全场促销模式。
柜长姓袁，叫袁艳红，今年刚好四十，皮肤很好，妆容精致，发型时髦，气质冷艳，女人味十足，即便是穿着有点老气的弦牌导购员制服，看上去也顶多三十五。
远远看见程然领着人走过来，原本闲散地倚在货柜上的袁艳红，脸色一变，立即换上热情里带着点谨慎的笑容，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