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军是安禄山自己组建的私军,安禄山谋反之后,天策府征战四方,与狼牙军不死不休,直至平叛,最终天策灭门。
若是能取得战马名册,将安禄山私下蓄养军队、收购战马的证据,交给这位天策的女将,定然能省下十九不少的时间。
只不过,她方动了动步子,长街上就迎来了一个金冠锦衣的公子,腕上系了一根红绳,急切的奔了过来,道:“美人!”
十九的动作一顿,在她身旁的一片影子里,卡卢比的气压不悦的又低了一度。
红衣女子见此,颇为讶异的“咦”了一声,对丈夫道:“老娘没出嫁的时候,韩长明就一口一个美人儿,天天往女人堆里扎,现在孩子都有了,他还没娶上亲?”
这人正是韩长明,被遣去客栈的小厮空手而归,只得快马加鞭赶回诗会,告知自己公子实情,气的韩长明一个窝心脚。
他抛下一众世家公子、闺阁少女,亲自来了入口,以表达对少女的真心,风度翩翩的道:“在下亲自迎十九姑娘入场。”
红衣女子揉了下额头,见他殷切的同一面具少女搭话,不由道:“同为世家公子,夫君如此乖巧可爱,这家伙怎么会这么令人暴躁,不知哪家女子又被骚扰。”
同为世家,韩家投向了安禄山,而与其同为金城掌权者的何家,却同天策的李承恩交好,安禄山贼子野心,自然不受天策府的待见,两家势同水火已许多年了。
“韩公子,许久不见了,我和夫君久不来你这西城走动,对这长街和别院也不太熟,不如带上我夫妻二人一起如何?”
红衣女子一见少女语声冷淡,身旁还跟了一个俊美的异族人,眸光脉脉含情,就知这二人关系匪浅,韩长明自作多情。
她的步子很大,带着军人的风格,三两步跨过来,视线落在十九立起来的猫耳上,带了安抚的道:“一起吗,小姑娘?”
十九明媚的眸子亮了起来,笑吟吟的走到红衣女郎的身旁,道:“谢谢姐姐。”
“……何夫人,这恐怕不太妥当吧。”
韩长明的脸色变了一变,这才注意到红衣女郎,他的诗会盛大,一来是为了追求少女,二来也是为了掩饰父亲神秘的客人,不成想这位不爱诗文的何夫人会来。
听闻她是天策的女将,若是让她察觉了什么苗头,有碍父亲和义父的大业………
不过,韩家与何家互不对付,却也没到撕破脸的地步,韩长明推脱不过,只能含恨看了一眼何夫人,带二人一同入场。
一众青年才俊,手持折扇,二三人作伴于街上把手同游,三四个女郎一袭轻纱拂面,泛舟湖上,不时传来女子的娇笑。
何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了,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韩长明,道:“是人工湖。”
这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这地下是没有暗河的,金城临近大漠,在这干燥的地方,造出这样一个美丽的湖泊,每一年的花销,都不是寻常权贵能够承受的。
“这一处别院清幽雅致,平日只有家父偶尔会来坐一坐,寻常时候都是空置,十九姑娘若是喜欢,尽可以来这常住。”
韩长明一处一处的介绍过来,目光带了一点灼热的意味,在自己的地盘上,让他对卡卢比的畏惧都少了几分,因而,此时言语之中也带了一点人尽皆知的暗示。
卡卢比悄无声息的跟在十九身旁,听到这一句话,他的眸子沉了下来,心中的杀意几乎达到顶峰,宣告韩长明的死刑。
十九的眸子里带了一点不悦,更何况大猫的弯刀都要出鞘了,她安抚的点了点卡卢比的手掌,爪尖探出来了一点,冷淡的道:“不必了,我们不会在金城久留。”
这个“我们”二字,仿佛戳在了韩长明的心口上,让他嫉妒的忍不住咬了咬牙。
4870十分得意,道:“我就说吧,对付这种满脑子美色的大猪蹄子,让他看得到得不到,就是最残酷的,对单身狗来说秀恩爱是最没人性的惩罚,没有之一!”
十九:“…………”
这是美化过的,其实4870的原话要更不要脸一点,它不像十九一样,遵守规则不和任务对象发展其他关系,作为一个关系户,4870特别提倡宿主到处搞对象。
“穿管局可是我哥的主人融资的,听说她们拯救世界靠的就是不遵守规则。”
4870理直气壮的道:“我们斯……总之我们这个系列的ai,就没遵守规则过。”
“还是算了,我只想当个小职员。”
十九不为所动,并且十分冷酷的屏蔽了4870,但是某一种角度上,能让这个不知趣的韩公子心如刀绞,的确令人愉悦。
她认真的思忖了一下,拉了拉大猫猫的袖口,问道:“你喜欢这样的别院吗?”
如果喜欢,她们治眼睛的时候,就不住客栈了,去买一座这样的小院,低配版也可以,两个人住本来就不用太大面积。
大猫的薄唇动了动,耳尖似乎红了一点点,认真的回答她:“我……喜欢帐篷。”
卡卢比最为珍贵的时光,就是沙漠之中二人生死相依之时,荒芜的大漠,他狼狈的满身伤痕,只有他的神明可以依靠。
她柔软的指尖、温软的肌肤,就连疼痛都化作了可以用来回忆的美好,除了训练就是杀戮的生活之中,她是所有欢愉。
一切美好,都从他的神明出现开始,
大猫猫的回答十分认真,然而十九不是很理解他的想法,奇怪道:“帐篷……?”
她记错了吗,卡卢比住过帐篷吗?
不要说卡卢比常年住在地下洞穴,就是见多识广的中原说书人,也想不到十九会有一个随身携带的小酒馆,只以为自己在沙漠里所居住的,是少女携带的帐篷。
毕竟卡卢比也没见过真正的帐篷。
眼见少女和异族人亲昵的交谈,韩长明的脸上挂不住了,他早已将这个娇俏的美人视作囊中之物,怎么容许他人觊觎?
谁知,他刚打算说些什么,肩膀上忽的落下了一只手掌,似烙铁一样的灼烫。
“韩长明,我看你这别院也不错,你这么大方,应该不介意我和夫君暂住?”
何夫人“友好”的拍了拍韩公子的小肩膀,拍的他身子一歪,这才道:“你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你们家这么大的别院,空着也是空着,难道不欢迎世交做客?”
“何夫人说笑了,在下自然欢迎的。”
韩长明的肩膀剧痛,感觉像是被人砸了一拳头,却又忍着痛意,不肯在少女面前露怯,笑道:“这事日后再说,再说。”
这一处别院,平日里大多空着,只因这是他父亲和义父私下会面的地方,他的义父安禄山,不日就会起兵造反,取李唐天下而代之,招待他的地方自然要雅致。
待义父做了皇帝,他爹就是一字并肩王,他就是小王爷,介时一个女子,哪怕再美也拒绝不了皇家,必成下一个杨妃。
如此逛了几处,韩长明对卡卢比的怒气值达到了顶峰,恨之欲其死,几乎忍不住召铠义父留下的杀手,送他进入黄泉。
“这个不知好歹的胡人,他不死,我绝不甘心,还没人敢动本公子的女人!”
他暗中握紧了手掌,发出了细微的咔嚓声响,不知卡卢比的耳尖一动,同样对他杀心大起,只是不好在少女面前动手。
不多时,一个伶俐的小厮打断了这充满火/药/味的一行人,他先是对何夫人二人问了好,又对韩长明使了眼色,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随即恭谨的退立在一旁。
“——什么?他怎么来了,等一下。”
韩长明的脸色一变,笑容也有一点勉强了,不知是何人到访,让他对十九的垂涎都不得不强行压了下来,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失陪一会,何夫人自便。”
十九敏锐的道:“韩公子有客人么?”
“一位长辈,可能是知道韩某思之若狂的心上人在诗会上,想要相看一番。”
韩长明镇定了下来,仿佛方才的失色只是错觉,对十九微微一笑:“在下稍后就回,十九姑娘可以在灯会上逛一逛。”
说罢,他带着歉意一礼,随着下人在小路上一拐,很快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不多时,韩长明的身影出现在了一处会客的前厅之中,而此刻,一个高大的影子早早地等候在房中,让他的脚步一顿。
一个俊美的异族人转过了身,浅金色的发丝垂在肩头,眸子如同裁进了一块风卷云涌的长空,他的神色冰冷的像是亘古不化的霜雪,多看一眼都让人觉得刺目。
这个神秘的客人,正是安禄山的义弟令狐伤,韩长明只见过他一次,还是在父亲的陪同之下,那时他看上了安禄山麾下的一个美人杀手,讨要之时,被令狐伤瞥了一眼,就这一眼,让他至今噤若寒蝉。
“叔、叔父,今日来的怎么是您?”
韩长明的身子一抖,不敢怠慢这位杀星,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道:“叔父是为了战马的事而来么?安韩两家同气连枝,这点小事,怎么会值您跑一趟呢?”
“情报泄露,天策府的线人自尽了。”
令狐伤的声音,和他的神色一样,冰冷的让人的骨头都忍不住颤,道:“这批战马至关重要,义兄疑心何家得了消息,命我亲自走一趟,以防半路生出变故。”
韩长明大吃一惊,道:“什么?!”
安禄山生性狡诈,在得势之前很会隐藏自己,常献珍禽异兽给圣上,变着法子讨其欢心,因而很受圣上和贵妃的喜爱。
若是未成大事之前,失了这份喜爱和信任,恐怕会对义父的狼牙军有所影响。
韩长明不敢耽搁,连忙道:“家父正在密室,小侄为您引路,叔父放心,那何家郎君就是一个书呆子,除了娘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只会摆弄脂粉金簪,今日诗会何家只来了他一个,他夫人又是藏不住事的莽妇,应该还不知道战马的消息。”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厉色,道:“就算何家真的得到了消息,也不会有人能混进别院,义父的眼线和杀手也绝不好惹。”
“希望如此。”
令狐伤的神色淡淡,道:“走罢。”
他对义兄的几位义子,其实并不放在眼中,这个韩长明倒有几分印象,一来是他父亲的战马,是狼牙军一大助力,二来就是他本身,竟向安禄山讨要过苏曼莎。
很好,他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