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过去了?”宋维安看到温乐回来,把两碗鸡蛋炒糙米饭端上桌,“快过来可以开饭了。”
“嗯。”温乐眼里藏不住的开心,走过去坐到宋维安的对面,眼睛离不开桌上那一大碗肉。
宋维安忍不住搓了搓手,“嘿嘿,尝尝。”
“好。”温乐应了一声,却依旧挺直的坐在位置上。
“怎么不吃?”宋维安等了一会,不见人动作就光看着桌子流口水,有些莫名的问。
“你、你先吃。”温乐早就等不及了,不过当家的没起筷,他也只能忍着了。
宋维安突然觉得对面的人有点金毛属性是怎么回事,想想也就不管他了,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就塞进嘴里,忍不住享受的眯起眼睛。
温乐也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开吃,香软嚼劲的竹鼠肉让许久没开过荤的两人不禁有些欲罢不能,等碗里的肉跟竹笋都被两人消灭,就连底下的汤汁也不肯放过被拿来拌饭了。
宋维安两人享用着难得丰盛的晚餐,午睡起来的王英却又兜头兜脸的挨了一顿骂,最后太阳都快落山了,还得拿着一盆衣服出去洗,王英心里忍不住数落起温乐来,果然都是些会装老实的白眼狼,这温乐才跟了宋维安多久,就跟着被带坏了,看她下次回娘家的时候,还不跟她娘亲好好说道说道。
“王英你来了,怎么今天这么晚!”时间已经不早,村里的小溪边只有寥寥几个妇人,跟王英一个村里出来的王惠看到她出现在小溪附近,跟人打了声招呼。
“永贵家的,怎么这两天都是你过来洗衣服呢,我可记得以前你在老宋家那可是享福的命哟。”住在宋家隔壁的李曼抬头看到王英也忍不住说笑似的接了一句,只是这话里不知是酸还是幸灾乐祸。
赵春跟王英两人在茶山村确实让不少媳妇夫郎眼红,不仅什么活都不用干,家里还有一个会赚钱的养着这么一大家子,赵春的儿子是个读书人,她们就算再眼红也不敢说什么,但是王英就不一样了,加上王英最近可没少跟赵春抬杠,昨晚吵架的声音连他们家都听到了。
王英自动忽略对方话里的讽刺,只当她就是嫉妒自己,“可不是嘛,想当初我在村里的时候,家里的门槛都差点让求亲的人踩坏了,当初就是媒人可劲的说嫁过来不用干活,我才进了老宋家。”
“那你这会怎么还要自己洗衣服呢!”李曼听王英这自吹自捧的话,眼睛扫了一眼她的手,那意思简直不言而喻。
王英看到自己手里比别人装的还要满的木盆,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这不是我闲着也没事做!”
“好了,你快过来吧,这天都要黑了,动作再不快点一会赶不上回家吃晚饭了。”王惠看附近的人听到王英的话都翻了个白眼,只能开口打圆场。
王英顺着王惠的话,走到她旁边的位置蹲下,拿起一件衣服看到是赵春的,过了过水放在石头上,洗衣棒发泄似的敲得嘭嘭作响,过了一会才跟身边的人聊了起来,“我今天去村南,看到那宋卫安都能出来打水了,之前在老宋家那是下地的力气都没有哦。”
“你是说那宋卫安在老宋家为了偷懒装病?”附近的妇人最喜欢听这种八卦,纷纷凑过来头来。
“可不是嘛,在家里的时候那是连口水都得他夫郎给他送进去,躺在床上跟大爷似的让人伺候。”王英到现在一想到宋卫安带走了那座山头的地契,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也不对啊,你婆婆都要把人分出去了,他装病有啥好处,你看他两现在住的破屋,那生活可跟在宋家比不了。”乡下人家被家里长辈分出去的有几个能过得好的。
王英听到几人还帮卫安说起好话,不服气的道,“我婆婆就是知道那小子在装病,才气得把他分出去的,你们是不知道我那外甥,嫁给卫安才多久立马就被人给带坏了,以前在家里头多好的一个孩子,又听话又勤快的,今天我说有事找他让他回来一趟,这人愣是连个影都没有。”
“想不到这卫安看着老实,也这么多心眼。”周围的妇人都忍不住啧啧摇头感叹。
王惠对温乐的遭遇还是挺同情的,这个时候忍不住开口替他说了一句,“都被老宋家分出去了,你叫他回来做什么,要我说不回来也是对的,不然就你婆婆那天的脾气,被她见着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你到底帮谁的呢,怎么还帮他说话。”王英忍不住瞪了王惠一眼。
“那你好端端的叫人回来干啥,不会是想让他回来帮你干活吧。”李曼就是看不惯王英那样,最喜欢跟她对着干。
“哪有,别胡说,我这不是过几天要回娘一趟,想问问他准备哪一天回门,我也好回去跟他娘说一声。”王英原本还有些心虚,突然灵光一闪自以为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却不想这话给自己捅了多大篓子。
“温乐还没回门呢?”王惠也突然听到这话有些惊讶,虽然他们这里成亲一个月内选哪一天回门都可以,但大多数人都是在新婚第三天,这老宋家竟然连回门都没给人准备就把人赶出去,“现在就他们两个,回门礼怎么办?”
“……”王英一时也被问住了,她之前压根就忘了这件事,也没想到婆婆这么急着就把人赶出去。
看王英不说话,王惠也就不再问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问太多也不好,把最后一件衣服过了过水拧干,就收拾东西回去了,周围的人也陆陆续续的洗完衣服离开,最后整条小溪只剩下王英一个人在敲衣服的声音。
今晚不少人家院子里头妯娌婆媳吃过晚饭后都聚在一块,说着傍晚听来的事情。
住在老宋家隔壁的李曼就拉着要回房的大嫂坐在堂屋里头低声说道,“下午王英说那卫安小子是装病才被宋老嬷子给赶出去的。”
“王英的嘴也能信,这冲喜夫郎都娶了,还能说装出来的。”李曼的大嫂过门早,跟老宋家做了这么多年邻居王英是什么人,她清楚得很。
“说到这个冲喜夫郎,老宋家竟然没给人安排回门礼,到现在卫安两人分出去,这温乐都还没回门呢!”李曼一听大嫂的话,说话的风向立马变了,“还有啊,王英今天可能想让人回来给她干活,结果人家理都不理她。”
“我就说呢,怕是王英被人下了面子,才到处说人坏话吧?宋老嬷子做事也是越来越没谱了。”
虽然不少人家都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这天之后也有不少老人拿宋卫安的事情吓唬孩子,听得最多的就是老嬷嬷们教训不听话的孙儿,“你要是再耍滑不听话小心跟宋卫安一样被赶出去。”
第二天清晨,宋维安睡得迷迷糊糊时就感觉到旁边的人起床出门去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到房间里的光线依旧漆黑昏暗,只以为是温乐半夜出去解手,也就不在意的继续睡觉。
直到再次睁眼阳光已经透过窗户把整个屋里都照射的亮堂清晰,伸手摸了摸,睡在旁边的人又不见了,而且被褥一点温度都没有,宋维安以为温乐是早早起来做早饭,结果自己起床后,愣是到处都没找到人,厨房的锅里放着已经冷掉的糙米粥。
宋维安有些莫名的扒了扒刚睡醒的鸡窝头,斧头也在这温乐一大早的又上哪去了?一时半会没头绪,只能打了水洗漱,在跟自己的头发战斗了半天后才走进厨房热粥。
一个上午过去依旧没见温乐回来,宋维安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坐在屋檐下一边用砍刀刮着竹子的外皮,一边琢磨着这小子能去哪,不会是嫌弃自己太穷不愿意跟他搭伙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满脑子里开始充斥着上辈子在电视报纸上看到的那些因为家里日子太苦,媳妇带着儿子跑路的民生新闻,再想想自己现在的条件,好像还真是挺符合的。
虽然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手里的动作却一点不慢,把竹子的皮刮掉后用刀在竹节的地方转了一圈,顺手就把竹子拧成一段一段的,把处理好的扔到一边,又重新抽过一根翠绿的竹子重复着刮竹皮的动作。
温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宋维安坐在墙角下,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手里的动作却无比熟稔的处理着昨天砍来的竹子,看了看对方身上穿着的厚棉衣才稍稍放下心,“你起、起来了。”
宋维安大老远就发现这人回来了,不知道是自己刚刚脑补的太厉害还是什么原因,现在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他心里却闹起了别扭,连抬头看人一眼也没有,只随意回了一句,“嗯。”
“给。”温乐看人低着头也没发现不对劲,只从自己的上衣里头掏出一个碎布缝制成的钱袋。
“是什么?”宋维安看到出现在自己跟前的破布袋子,有些奇怪的问道。
“是铜、铜板,六、六十八个。”温乐举着钱袋,笑眯着一双眼睛看着宋维安。
“你哪来的铜板?”宋维安盯着他抓着钱袋的手,不算大的手掌上全是脏兮兮的泥巴,还能看到上面布满的老茧,跟自己的手恐怕有得一拼。
“今天是、是赶集日,我去采、采山货到市集、卖。”以前只要一到赶集日,他赚了钱拿回家,娘都会很开心的会对他笑,温乐有些期待在宋维安脸上看到那样开心的笑。
宋维安却只仰头有些呆愣的看着这个此时背着光让他看不清五官的人。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正午,在一间破陋的房屋墙角,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少年举着一个钱袋说要送给他的画面,就这么烙印进了宋维安这颗来自异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