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的小孩,纪廷森心道。
商量和等价交换是两回事,他觉得还有的谈。
也许是并不曾从心底里厌恶秦镇,他心口不疼也不闷,只道:“四天,我可以和你在老宅陪奶奶住三天,不会冒犯你,不会让奶奶担忧。”
原主在老宅会觉得非常压抑,每次都来去匆匆,秦老夫人顺着原主,但其实心里还是挺想他多陪陪自己。
秦镇抬眸:“希望你说到做到,在哪里?”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并且问纪廷森明天和人约的哪里,他会直接过去接他,节省时间。
“仙炙轩,”纪廷森说,循序渐进:“四天的时间很长,能匀半天给我吗?”
秦镇不说话,他便直言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奶奶希望看到我和你感情融洽,我的父母也是一样,我只需要半天的时间。”
这才是纪廷森的目的。
他不是个多情的人,但是纪父、纪母实实在在的疼爱之心,却是不好视而不见。
尤其是纪父、纪母欲言又止,那份担忧焦心之意如何瞒得过他,只是有些担忧问出来也没有益处,只能实实在在的去化解。
秦镇放下筷子,面无表情。
他不是个没有耐心的人,当初蛰伏半年才一举将董事会的几个蛀虫清理出去,初期安静如石,末期动如雷霆。
可是对纪廷森有耐心,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以前也尝试着有过耐心,可是换来的是得意忘形和得寸进尺。
纪廷森不怕秦镇,甚至有一点心知肚明的亲近。
这种亲近无关情爱,只是能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寻到一点点小弟纪南初的影子,聊以慰藉。
他慢条斯理的说自己的想法:“你看这样好不好,明天正好是周六,中午你来接我,我们去我家吃午饭,然后再一起回老宅,之后的三天听凭你安排,你不喜欢我,可是我父亲是真的拿你当亲近的晚辈看,考虑考虑?”
在秦镇的印象中,纪廷森羞于提起自己普通的家世。
可是现在的这一个,居然会说什么“可怜天下父母心”,一个人,当真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他起身:“随你!”
纪廷森看着秦镇冷淡离去的背影,心道这应该是答应了。
南初也是如此,总是口是心非,还有爷爷......南初在乎爷爷,就像秦镇在乎秦奶奶一样。
他捏了捏鼻梁,努力不让酸涩感从眼眶涌出,慢慢的将汤喝完。
只是喝到一半,离开的秦镇又回来了。
秦镇想的是,明明是纪廷森话那么多吵到他,要离开也是对方离开餐厅,而不是他自己。
出差一周,在家吃饭才好像将一身疲惫卸下,吃个半饱就走开,好像虐待的是自己。
这之后,两个人再没有说过话。
纪廷森很理解秦镇不愿意搭理自己,他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便也沉默着将汤喝完。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上楼,一左一右回各自的房间,互不干扰。
翌日清晨,十点二十五分,仙炙轩,
封迎凯上楼,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青年。
不知是光线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那人仅仅只一个侧影,长腿细腰脖颈修长,竟是个琉璃似的极品美人,比照片上看到的可鲜活的多。
纪廷森看了眼腕表,再等五分钟。
如果封迎凯不来,那就是在有意报复他之前的毁约,他准备的合约也没必要谈了。
隔壁桌传来“咚咚咚”的三声响,不紧不慢,是有人在敲桌子。
他看过去,很出众的一个男人。
垂到肩颈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修眉俊目气质邪肆,目光极具侵略性的看过来,而那敲桌子的动静,似乎意在惊扰他。
对视片刻,纪廷森直觉道:“封导?”
封迎凯眉峰微动:“你见过我?”
之前的合约都是手底下的人在谈,他和纪廷森好像不曾谋面。
纪廷森站起来,侧身一让:“直觉,请。”
实话说,封迎凯的出众出乎他的意料,便是做明星都不差,当真赏心悦目。
封迎凯拉开椅子坐了:“我不来,你就一直等着?”
两个人约的是十点,他故意来晚的,反正碰得到人就算对方运气好,碰不到就在仙炙轩解决个午饭,怎么都不亏。
现在看来,倒是赚了。
纪廷森淡笑道:“封导来了,不是吗。”
他九点半就来了,早到半个小时是对之前毁约的歉意,等候半个小时,是对将来合约的诚意,只是这些事心中量度而已,倒不必说出来煞风景。
封迎凯既然来了,后面的事就好办的多。
纪廷森表明的自己的意思,还是愿意出演封迎凯要拍的那部片子,而且为表歉意,还可以降低片酬。
封迎凯微往后仰,好整以暇道:“你凭什么会以为,我非你不可?”
原本也就是无聊至极想玩一把,被之前的毁约一打岔,兴趣早没了。
可是见到纪廷森本人,又觉得让这么个美人演自己的戏,是一件让人期待的事。
只是轻易的答应,那可不行。
纪廷森将准备好的合同拿给封迎凯:“不知封导对这个有没有兴趣。”
不论是自己要在娱乐圈站稳,还是考虑到将来明芮的发展,他都不能只当一个普通的演员。
封迎凯要拍的剧他了解,班底不错,剧本也扎实,有投资的价值。
小成本的剧,正好拿来练练手。
之所以说是练手,是纪·前总裁·廷森对自己的演技不太有把握,而剧本中他要饰演的正好是一个公司的老板,本色出演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算是提前适应拍戏的生活。
半个小时后,封迎凯签了合约。
他意有所指道:“纪大明星,你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这么一个气质斐然又进退有度的人,样貌都已经算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了。
那些所谓的传言......真是可笑!
要秦镇果真对眼前这样一个人冷眼相待,那可太暴殄天物。
玩味似的,他问:“有男......嗯或者女朋友吗,还是结婚了?没有的话,考虑考虑我怎么样?”
纪廷森过了一遍合同,确信没有遗漏需要封迎凯签字的地方,淡定道:“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至于私事......也许给彼此留些空间更好,封导觉得呢?”
封迎凯看着眼前淡定又从容的青年,发现自己竟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他心情不错:“合作愉快,来迟了是我的不是,请你吃个饭怎么样?”
纪廷森正要说话,有电话进来。
他对封迎凯歉意的一点头,走开几步到没有人的地方去接电话。
封迎凯只模糊看到那手机来电显示一个“秦”字。
看来这饭吃不成了。
纪廷森这里,接通了电话:
“我在楼下,需要多久?”秦镇说。
“五分钟。”他挂了电话,对封迎凯说改日自己回请对方吃饭,然后离开。
合同的事都谈妥了,封迎凯自然无不可。
他从楼上往下看,见纪廷森上了一辆价值不菲的车。
开门的间歇,后座上的男人那一张五官深邃的面容,不是秦镇是谁。
封迎凯:......关系不好的伴侣,会在饭点来接对方?
也许是封家离开国内太久,消息也变得不太灵通,下面的人要好好收拾收拾了。
纪廷森这里,和秦镇约定的事一切顺利。
就像他想的那样,看到秦镇陪他过来,纪父、纪母果然很开心,只遗憾两个人都很忙,不能陪他们多住几天。
不过大家都在京市,离别愁绪之类的倒很淡。
下午,两人到了纪宅。
秦老夫人是个很好相处的老太太,待纪廷森宛如亲孙,嘱咐厨房多做些纪廷森爱吃的菜,又乐颠颠的拉着他去看花房新开的花。
对秦镇则嫌弃的摆手:“小森都瘦了,你怎么照顾他的,去去去......不是忙吗,忙你的去!”
个子将近一米九的男人,即使挨了训面色也一直很柔和:“我知道错了,奶奶。”
认着错,人却不走。
纪廷森知道,秦镇是要盯着他陪纪奶奶多说说话。
盯就盯吧,反正他挺爱喜欢花花草草的,跟着秦老夫人在花房里转悠,时不时的插几句嘴,心绪难得如此放松。
秦镇跟了半天,发现纪廷森将奶奶哄的笑了又笑,两个人逛来逛去连头都不回,似乎完全将他忘记了。
感觉自己是个假孙子,算了,奶奶高兴就好。
晚上吃饭的时候,纪廷森碗里多了一筷子鱼肉。
鱼肉的来源是秦镇。
懂了,秀恩爱么,没问题。
他用公筷从跟前的碟子里夹了一快肉,坦坦荡荡的放到秦镇的碗里。
再看老夫人,果然一脸欣慰。
既然在老宅,两个人自然不能再分床睡。
纪廷森在衣帽间换了睡衣出来,发现秦镇居然和他穿着同款的睡衣,一蓝一黑,情侣款没跑了。
一定是老夫人准备的。
有那么一点点尴尬,但旋即就消散了,他带着剧本上床,准备在睡前在看一会儿。
很快床的另一边陷下去,是秦镇也上了床。
纪廷森捏着剧本的手指微微用力,不是紧张,只是有些不习惯。
雄性动物的领地意识是天生的。
前世今生加起来,和他睡过一张床的只有两个弟弟纪南初和纪明芮,都是需要他照看的小孩子,类似庇护的心态,自然没什么不可以。
可是也许秦镇气场太强,他一靠近,周围的空气都多了逼仄感。
本能驱使下,纪廷森感觉靠近秦镇的那一侧,手臂的肌肉都有些绷着。
下一瞬,剧本掉到地上,啪的一声。
一切发生的被动而迅速。
纪廷森不知自己是前世病的太久,反应都迟钝了,还是秦镇动作太快。
短短几秒的时间,他已经被秦镇困在了身下。
两只手被秦镇攥着手腕按在头顶,肩膀也被按着,献·祭一样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