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昌平冷冷看着刘氏:“是么,家里进了贼,旁人都没瞧见,就嫂嫂一人瞧见了。”
刘氏听出楚昌平这话不对劲儿,她收敛了面上神色:“三弟,你这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
楚昌平那话,可不就是暗指她是家贼。
她执掌中馈十多年,少不得有中饱私囊的时候,但她只贪些小便宜,楚家二老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楚昌平突然发难,刘氏不免恼羞成怒,她指着姜言意的房门道:
“我知道小姑去了,你和爹娘都心疼小姑留下的一对儿女,可女儿家名节至少还是要的吧?我刚才亲耳听见意丫头房里有男人的声音。你心疼外甥女,怎就不心疼你几个侄女?她们亲事都还没着落呢!”
这话一出来,围在院子里的护卫们神色各异,管家看了眼楚昌平铁青的脸色,也是暗自叫苦。
他被刘氏叫来,以为真是家中进了贼,哪里知道这是上边的主子们在斗法。
楚昌平怒道:“满口胡言!”
刘氏尖锐道:“我是不是满口胡言,你自个儿叫意丫头开门瞧瞧不就知道了!”
此时,怕楚昌平气愤之下对刘氏动粗的楚大爷也赶来了这边。
楚老太爷虽气愤大房的做派,但哪有小叔子打嫂嫂的道理,带着二儿子一并往这边来劝架,听了刘氏信誓旦旦的话,心中也是一个咯噔。
气氛正僵持着,姜言意突然打开了房门,看着站了一院子的人,她诧异道:“怎地都到了我院子里来?”
刘氏见她神色坦荡,心中不免一慌,连忙上前几步,进姜言意房间里,床底下柜子里到处一通翻找,“人呢?”
姜言意站在门口处问她:“大舅母在找什么?”
刘氏暗恨自己一时嘴快把事情说死了,此刻也只破罐子破摔道:“我方才来这边看言归,明明听见你房里有男人说话!”
姜言意神色瞬间难看起来:“我好歹叫您一声舅母,您就是这么败坏我名声的?”
刘氏心说你进过军营,还有名声就怪了,但这话到底是没敢说出来。
她把姜言意整个房间都翻了一遍,愣是没找着人。
楚昌平站在院子里,沉喝一声:“够了!”
楚老太爷也气愤指着楚大爷骂道:“你瞧瞧!你妹妹尸骨未寒!你们夫妻干的这叫什么事!”
刘氏心头一阵慌乱,今日这事她若是拿不出个铁证来,她这大舅母刻薄小姑子留下的孤女的名声就坐实了,心烦意乱见,她猛然发现姜言意换了一身衣裳。
先前在厨房做饭时,姜言意穿的还是一件柔绢素裙,现在却换了一件撒花如意百褶裙。
刘氏赶紧道:“大白天的,你好好的换什么衣衫?”
姜言意道:“我方才去看给言归煎的药,倒药时不小心打翻了药碗,弄脏了衣裙,换下来的衣裙还在脏衣篓子里放着,舅母方才没瞧见么?”
刘氏赶紧扑到姜言意放脏衣的篓子处,果真在那套衣裙下摆发现了一团棕色的药渍,那股药味也做不得假。
刘氏脸色瞬间一白。
姜言意看着她,神色平静得有些冷漠:“舅母还要继续找么?”
刘氏讪讪道:“误会……都是误会!我……我这不也是怕你被人欺负了嘛……”
哪怕刘氏确信自己有听到过男人说话,但此刻没有证据,她也瞬间改了话术。
屋外,楚老太爷都觉面上躁得慌,他狠狠骂大儿子:“还不把你房里那蠢妇叫出来!”
楚大爷也觉得丢人得紧,剜了刘氏一眼。
刘氏心中七上八下离开了姜言意的房间,这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她原想着,姜言意既然跟那泥腿子两情相悦,她整这么一出,既能让楚家其他人按头认下这门亲事,又不会让谣言闲话传出去,坏了自己两个女儿名声。
她这也算是帮了姜言意,怎料看戏的人都到齐了,姜言意房里的男人却平白无故不见了!
到了院子里,她忐忑叫了楚老太爷一声:“爹。”
又看向自己的丈夫:“大郎。”
她这才发现楚大爷一身狼狈,明显是被人揍过,忙问:“这……这是怎么了?”
管教儿媳本不该楚老太爷来做,但楚老夫人身子欠安,楚老太爷也怕老伴儿被气得一病不起,他指着刘氏道:
“你嫁入我楚家二十余载,我楚家不说厚带你,但至少不曾薄待过。我楚家的姑娘回了娘家,吃穿用度都是出在楚家的账目上,没用你刘家一分钱,也没从你大房克扣一分钱出来,你非但克扣给言归买药的钱,如今还睁眼说瞎话诬陷起意丫头来,萍儿生前跟你有再多龃龉,她死后那些旧怨也该了了。意丫头好歹叫你一声舅母,你却这般污蔑她,你这是什么心肠?”
“若不是念着你操劳持家二十余载,又千里迢迢从京城一路到了西州,我真想叫大郎一纸休书休了你!”
这话一出来,刘氏彻底慌了。
楚老太爷他们是怎么知晓姜言归药的事的?
莫不是这对姐弟告的状?
刘氏脑中一片空白,那句“休了你”,吓得她瞳孔一颤。
她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道:“爹,我知错了!我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言归的药……我不是故意的……当时账上银钱艰难,每一个铜板都得花在刀刃上,我不得已才停了那止痛的药,但其他药我没给言归断啊!”
楚昌平闭眼道:“那药丸子是消炎的,言归的腿险些因炎症给烂完了!”
刘氏跪坐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以为那就是普通止痛的药……我要是知道没了那药言归好不了,我说什么也不敢给他停了啊……”
楚大爷也跪在了楚老太爷跟前:“爹,儿子知道您和娘都不喜儿子,但刘氏跟了我这么多年,也晨昏定省伺候了母亲这么多年,还给我生了三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千里迢迢从京城跟到西州来,她便是犯了再大的错,儿子也不能不管她,您要罚,就连着儿子一起罚吧。”
手心手背都是肉,楚老太爷心中也难受得紧。
他用拐杖在楚大爷身上重重打了三拐杖,转身老泪纵横而去,身形明显更颓然了些。
楚大爷是他嫡长子,从小就被寄予厚望,比起小的几个,他跟老伴儿的确是没怎么疼过这个孩子,对他也更严厉更苛刻,努力想把他培养成家中顶梁柱。怎料就是这样的教养方式,反倒让楚大爷跟他们离了心。
姜言意看着楚家这场闹剧,只觉满心疲惫。
她的确是去给姜言归拿药时,不小心弄脏了衣裙才回房准备换衣服的,推门进屋就发现封朔在房里。
二人只说了几句话,封朔就发现外面有人偷听,她隔着门缝看到了刘氏鬼鬼祟祟出去,便让封朔先离开了。
怎料刘氏大张旗鼓找来这么多人,倒像是想捉奸一般,姜言意将计就计陪她演到这份上,只为了寻个大点的由头,跟楚昌平和楚家二老提出带姜言归离开。
不过楚家其他人也知晓了刘氏克扣姜言归药钱的时,事情倒是更好办了。
楚大爷夫妇还跪坐在地上相拥而泣,楚二爷可能是想起了和离的发妻,拎着酒壶也回了自己住处。
楚昌平看着姜言意,喉间像是哽了些什么,说出口的只是一句:“阿意,舅舅对不住你们。”
姜言意道:“舅舅别这么说,只是有一件事,我很早就想跟您说了,我打算带着言归搬出去住。”
楚昌平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几分悲意:“你莫怕,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姜言意正色道:“舅舅,这是我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离开楚家,并不是以后就不跟这边亲近了,我想换个地方,言归心情舒坦些,伤也能好得快些。”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桩桩件件的事实又摆在眼前,楚昌平便是有再多挽留的话也说不出口。
他手底下两名护卫在姜言意店里当跑堂,他知道姜言意有好好生存下去的能力,加上今日辽南王那一番话,她身后有靠山,楚昌平清楚地认识到,让两姐弟搬出去,他们或许会过得更好。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好,这事我去给母亲说。”
姜言意不知道楚昌平是怎么给楚老夫人说的,楚老夫人的确没挽留她们,只是亲自来姜言归房里看了他一回,含着泪说搬出去了,也要经常回来看看她这个老婆子。
楚家如今中馈不由刘氏管着了,由楚老夫人自己操持,府上的一切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该买的下人也很快买到府上,分到了各处院子里,大房二房的孩子都被接到老夫人身边,由老夫人亲自教养。
姜言意在姜家族谱上是个“死人”,姜言归也不愿再认姜尚书那个父亲,姐弟二人改随了母姓,入了楚家族谱,过继在楚昌平膝下。
离开的前一天,姜言意去厨房给胞弟煎药,碰上灰头土脸在灶上煲汤的刘氏——楚老夫人每天都要喝汤,只喝刘氏亲手煲的,从处理食材到出锅,都不能假他人之手,楚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还会时不时来厨房盯梢。
这明着是让刘氏尽孝,但也是变相的惩罚了。
刘氏哪里受过这些罪,不是烧火时被熏得直流泪,就是切菜时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千辛万苦做出来一锅汤,因为做得难喝,还得被骂一通让重做。
碰见姜言意,刘氏自知现在的境遇难堪,没主动跟姜言意搭话。
姜言意也只当做没看见她,煎好了药就要走时,刘氏才突然出声:“那天我确实听见了你房里有男人的声音。”
姜言意看着她灰扑扑的一身,没有否认:“舅母想说什么?”
刘氏激动道:“你既然跟那泥腿子好着,就别跟淑宝抢人好不好?”
姜言意一头雾水:“什么?”
刘氏怒道:“这个时候你就别装了!那天池军师来府上,给了你东西,我虽不知你们是什么时候搭上线的,但你吃着碗里的,就别望着锅里的了!你把池军师让给淑宝吧!”
姜言意一阵沉默,她可算是明白那天刘氏的反常是为何了。
不过池青跟楚淑宝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怎么到刘氏嘴里,仿佛二人已经有了什么一样。
她嘴角微抽,道:“您放心,我中意的人不是池军师。”
刘氏才不信她说的,怒道:“池军师仪表堂堂,才华斐然,我才不信你会死吊在一个泥腿子身上,你以为那泥腿子是辽南王么!你给我立个毒誓,这辈子都不打池军师的主意!”
姜言意只觉得莫名其妙,刘氏这蹬鼻子上脸的功夫还真是够恶心人的。
她看刘氏一眼:“毒誓我就不立了,不过我奉劝一句,您要真为表姐好,以后就离表姐远点,别误了表姐。有一点您的确说对了,我中意的正是辽南王。”
言罢就端着药离去。
刘氏看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你中意有个屁用!”
等到第二天要接姜言归出府时,姜言意一早联系的车行马车没来,来的却是封府的马车。
马车的车轮子是铁铸的,比一般的车轮子大了一倍,车厢宽大,用的木料也是黄梨木,拉车的马足足有三匹,个个票肥体壮,皮毛鲜亮。
车夫是个会说话的,三两句说明了来意:“姜姑娘是王府近邻,王爷和太皇太妃素日里也喜爱姜姑娘店里的吃食,两家交好。姜姑娘要借车,王府的马车正好闲置着,王爷便让小人把车赶来了。”
姜言意有些错愣,封朔怎么知道她今日接姜言归回去?
她瞟了一眼楚家人的神色,有些头皮发麻,再一想到封朔说过,楚昌平已经知道了她们的事,姜言意更不敢看楚昌平了,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对车夫道:“有劳了。”
楚家一家老小都站在大门处送行,楚家的父子几人在那日的宴席上,已经因封朔的态度有了些微妙的察觉,如今封府派马车来接人,他们心中的那个猜测便更加明晰了些。
刘氏站在门边,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这车夫的话看似冠冕堂皇,可哪个大户人家会主动把车借出去?还是这样的好马车!
刘氏突然觉得,昨日姜言意在厨房说的是真话。
姜言意若是真跟辽南王有个什么,将来进了王府,还能有她这一家人好果子吃?
刘氏一颗心凉了个透,若不是扶着墙根,几乎快站不稳。
姜言归如今入了楚家的族谱,改姓楚。楚昌平亲自抱着他出去,把他放进华贵舒适的马车里时,楚昌平意有所指说了句:“言归,在外面要照顾好你姐姐。”
楚言归经历了这么多事,心思本就敏锐,他点了点头。
楚昌平扭头吩咐要跟过去照顾楚言归的护卫楚忠:“在那边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知我。”
“属下明白。”楚忠抱拳道。
楚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很多事也看得透彻,她在台阶处拉着姜言意的手道:“意丫头,但凡遇到个什么事,尽管回这里来。”
姜言意用力点头:“我自然会常回来看您,都护府大街离这里又不远,您要是想吃锅子了,差人来店里说一声,我保管亲自给您送过来。”
楚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我的意丫头手巧,这些日子你煲的汤做的点心,外祖母都喜欢得紧,外边卖的都赶不上我意丫头做的。能当女掌柜,我家意丫头是个有出息的。”
世人都觉得女子就该缩在深宅大院里相夫教子,楚老夫人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姜言意心中动容。
马车驶离楚家时,姜言意探出车窗向楚老夫人挥了挥手。
大清早的,街上的积雪还没来得及清扫,马车压过留下深深的车辙印。
日头从东方升起来,金色的晨曦洒在高矮不一的屋舍间,有种别样的暖意。
马车路过卖包子的铺子时,姜言意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给了车夫和楚忠一人两个,她和楚言归一人一个。
包子在蒸笼里时瞧着白胖可人,但真正拿起来吃时,姜言意就挑出一堆毛病,皮太厚,揉面时面没饧好,馅儿太腻,味儿也没调好。
姜言意最近舌头被自己的手艺养刁了,只啃了两口就吃不下,眼见楚言归也只勉强吃了半个,她道:“一会儿到了店里,阿姐给你蒸一小笼包吃。”
离开了楚家,楚言归心中似乎也轻松了不少,他嘴角弯弯,露出两个小酒窝,“好。”
店里一切都跟以前一样,马车抵达时,秋葵已经开起了铺子门。
姜言意不在的日子里,她一个人害怕,就央着郭大婶留下跟她一起睡。
眼见姜言意回来,秋葵可高兴坏了,忙进忙出端茶递水。
楚忠把楚言归抱去了一早就给楚言归收拾好的屋子里,房间虽不大,摆设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但屋子里燃了炭盆,进屋就暖融融的。
铺在床上的毯子褥子都是鹅绒的,十分保暖,一旁的书桌上,笔墨纸砚也备了不少,床头的柜子处,还摆了些供他打发时间看的书。每一处都是用了心思去布置的。
楚言归只觉在楚家时的那些沉郁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像是枯朽的沉木,突然焕发了生气。
姜言意端着一碟点心进屋来,“地方有些小,你先住着,回头我找着了新住处,就搬过去。”
楚言归摇头:“阿姐,这里就很好,我喜欢这里,若是母亲还在,咱们一家人平平淡淡过日子,未尝不好……”
说起姜夫人,他眼中有些黯然。
姜言意把糕点盘子放到他床边的矮几上:“别想这些了,母亲也盼着我们好的。这里有些糕点,你饿了就先吃些垫垫肚子,我在厨房熬粥,一会儿配粥吃小笼包。”
姜言意转身时险些被绊倒,她低头一看,是许久不见的小胖橘,比起她离开那会儿,小胖橘又大了一圈,正蹭着她的腿撒娇。
“是糍粑啊,你怎么比你几个兄弟姐妹胖了这么多?”姜言意给胖橘顺了顺毛,胖橘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几只小猫长得都很圆润,但不知是不是逃不开大橘定律,这只小胖橘最肉,跟颗绒球似的。
姜言意离开屋子后,小胖橘反而没跟着离开,跟楚言归大眼瞪小眼互相瞪了一会儿。
楚言归想了想,看向放在矮几旁的糕点,这是杏仁酥,颜色金灿灿的,表皮酥脆,外面覆着一层切成薄片的杏仁,坚果香和小麦香混杂,似乎还有一股奶香。
楚言归拿起一块糕点掰碎了放地上,胖橘走过来嗅了嗅,张嘴吃下了那一小块,又抬起头来,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楚言归,讨好一般叫了两声。
楚言归嘴角勾起,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他把手上的点心掰碎了继续投喂胖橘。
姜言意正在厨房里准备朝食,粥已经用砂锅熬上了,她找了个干净木盆揉面,老道的揉面师傅讲究“三光”:面光、盆光、手光。也就是揉好面后,面团要光滑,盆底不沾面,手上不沾面。
姜言意揉面的功夫自是到家的,面的韧劲揉出来后,她用干净的湿布帕子搭在盆上饧面,开始处理新鲜猪肉准备馅料。
猪肉是刚从马屠户铺子里买回来的,再新鲜不过,姜言意切下一小块洗干净了放碗里,加姜片料酒腌着。
这一小块猪肉她打算一会儿放砂锅里煮皮蛋瘦肉粥。
姜言意以前在军营那会儿,见赵头儿因为盐不够不知道怎么处理那些鸭蛋,还以为这个时代没皮蛋,后来到了西州城自己开店,大街小巷的铺子摊位都逛过,才知道原来市面上也是有皮蛋卖的,只不过在古代,皮蛋的做法也是一门家传的手艺,外人自然学不去。
剩下的猪肉她洗干净剁馅,为了调和口感,姜言意用的是八分瘦两分肥的肉,把各类调料放进馅儿里后,剁了点姜末去腥,按一个方向搅拌均匀。为了让肉馅更鲜香,姜言意拌馅儿时还分加了三次高汤,最后才混入葱末。
饧好的面搓条,切成拇指厚的面块,用擀面杖一碾一擀,就成了圆圆的薄片。
秋葵在边上学,只不过她一擀,面皮就破了,这让她很丧气。
姜言意笑道:“功夫都是长年累月练出来的,慢慢来。”
她给面皮里放的馅儿足,眼瞧着包不拢了,但她几根手指灵活地堆着褶子,最后一捻,所有的馅儿都被包在了里面,包子鼓鼓的,身上的褶子大小一致,顶部一个小窝,瞧着颇为雪玉可爱。
秋葵看得眼都不敢眨,她拿着姜言意擀好的面皮去包时,没敢像姜言意一样放太多肉馅,同样是两双手十根指头,她愣是看不清姜言意手指到底是怎么捻褶子的,试了好几次都扯破皮,洒出了馅儿。
秋葵自闭了,任姜言意怎么宽慰,她都不学了,跑去灶台后面专心烧火,弄得姜言意哭笑不得。
小笼包上蒸笼蒸着了,姜言意用小炉子烧水,把之前腌好的瘦肉洗干净,切成细丝,放进小锅里煮变色了才捞起来,剥了个皮蛋切丁,跟肉末一起放进砂锅里合着米粥煮。
粥熬好时姜言意放了一点香油,油遇上瘦肉能最大程度激发出肉的香味,放盐后撒上了点葱花,鲜香扑鼻。
姜言意拿碗去盛,粥浓白粘稠,里面缀着肉丝和皮蛋丁,光看着就很有食欲。
小笼包蒸了一刻钟左右便可熄火,姜言意没有小蒸笼,直接用大蒸笼蒸的,自家店里的人就不用见外,直接把大蒸笼搬到外边铺子,放桌上,人手一碗皮蛋瘦肉粥,围坐一桌,夹起一个小笼包就往嘴里送,烫得直吸气也停不下嘴。
楚言归腿脚不便只能在房里吃,姜言意给他盛了一碗粥,又用盘子装了八个小笼包端过去。
蒸好后的小笼包胀大了不少,但皮太薄,热气一散,形状就微微有些塌。
楚言归用木箸夹起一个送进嘴里,包子皮松软,内壁像是被汤汁浸过,鲜香可口,肉馅的佐料搁得恰到好处,虽混入了肥肉,却完全尝不出肥肉的腻味,因为调馅时加了高汤,味道更加鲜美,再配一口粥,整个胃都暖了起来。
这顿饭楚言归吃得前所有无的满足。
杨岫邴绍二人来得早,赶上了早饭,二人跟楚忠原先都在楚昌平手底下当差,自是相熟。
楚忠左手一口皮蛋瘦肉粥,右手一口小笼包,跟二人叙旧:“你们在表小姐这里,天天都吃这些?”
杨岫说:“我们来的第一天,吃的烤全羊、羊肉汤锅和烟熏羊排。”
邴绍接话道:“最近吃爆香排骨干锅,味道也不错。”
楚忠只觉得嘴里的粥和小笼包,突然就没那么香了。
热热闹闹吃了个朝食,收捡碗筷这些事,有郭大婶和秋葵抢着做,姜言意落得清闲,在柜台处一边看账一边撸猫,明明很惬意的一个上午,但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此刻在隔壁自己跟自己下棋,下了一上午的封朔,终于也忍不住问管家福喜:“你确定你交代了车夫,是我让他赶车去接人的?”
换做以前,她得知自己暗中帮她,早上门来了。
福喜奉上一杯热茶道:“老奴交代了的。”
封朔烦躁一挥手:“行了,下去吧。”
福喜知道他等人等了一上午,现在怕是心情不好,识趣退下。
封朔把棋子扔回棋篓子里,音色极低地呢喃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封朔:我失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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