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是在演戏,许觅心里还是难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是离妈妈很近的一次,却没办法靠近她。
订婚礼上她是笑着,和以往的笑不一样,太复杂。
孟皆想夺回被孟协凯抢走的,帮父亲复仇;祁曜想为外公洗清冤屈,让祁斯铭和孟婉茹得到应有的报应;许觅只是想和妈妈一起,平安地活着,好像也不比他们的实现起来简单。
睡不着许觅也没强迫自己,爬起来找明天比赛的资料看,他明天要参加一个物理竞赛,奖金挺丰厚。为了不让祁曜怀疑,他也是特意报名了这个比赛。
隔天,比赛结束后许觅匆匆赶回s市。
“许觅。”
正准备上楼,被楚齐拦住了。他像是有些紧张,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一看他就立马站起来。
“怎么了?”
许觅疑惑地看他。
“嗯,那个,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楚齐的眼神从游移不定变得坚定,拉着许觅进了他的房间,谨慎地把门反锁好。
“我昨天,给阿曜送果汁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他和别人通视频。”
说到这,他咽了下口水。
许觅静静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视频里的人说,让阿曜利用你去拿什么东西,还说你爸爸对当年的事有责任,你应该做些什么......”
楚齐看着许觅的脸,看他并没有生气的表现继续说:“我想了想还是应该和你说,你有个心理准备。”
“当然,我不觉得阿曜会那么做,从我听到的看,他也没同意。但是也怕万一,阿曜不管怎样不会伤害你的,你别生他气。”
楚齐小心翼翼地看着许觅。
许觅笑了笑,也没多意外和害怕,这一天是迟早的,只是他私心希望能晚一些。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次回来,我也是想和他好好聊聊,把话说明白,你别担心。”
许觅笑着道。
“那,那个人说的是真的?你爸爸,和阿曜妈妈的去世有关系?”
楚齐轻声道,声音越到后面越小。当年出事他也还小,唯一让他觉得能被祁曜记在心里就是他妈妈的死,其他的他也没印象。
许觅默了默,“算是吧,很复杂,以后你会知道的。”
“那,你和阿曜怎么办?”
楚齐面带忧虑,其实他应该开心的,内心里又不愿意这样,太卑鄙了。
“嗯,顺其自然吧。”许觅假作轻松地笑,“我上去找他了,晚饭我们没下来就不用管了。”
“好,我给你们热着吧,别吵架。”
楚齐温声道。
“谢谢。”
许觅没推辞,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也大概知道楚齐的性子,他看似性子软,想做的事也拦不住,比如洗碗,至今都是两人一起。
其实,楚齐这样的人很适合祁曜,听话、细心、没脾气,还全心全意,除了没什么存在感。没存在感对祁曜来说也是好事,不会惹他烦。
想了一堆,站在他房间门口的时候,许觅又自嘲地笑了。怎么和个老妈子一样,要走了还不放心,给他安排好以后。明明应该担心以后的是自己,人家是主角,以后好着呢。
轻轻推开门,猝不及防直直对上他黑沉沉的眼。
许觅弯唇一笑,开玩笑的:“知道我回来了呀,来接我?”
祁曜看了他几秒,移开视线,轻嗤一声:“想得美。”
“哎你这人,真让我伤心,亏我不远万里给你捧回奖杯当礼物呢。”
许觅说着,从背包里取出水晶奖杯,塞进祁曜手里。
“好看吧,费了我好多脑细胞。”
视线落到透明的水晶奖杯上,灯光照耀下熠熠生辉,清澈闪亮,像他的眼睛一样。
如果不是早知道,他这个傻子会很感动的吧。
“辛苦啊,大学霸。”
祁曜淡淡一笑。
如果不是知道他看破了,许觅也不会察觉不对,毕竟他的情绪一向很淡。
“嘿嘿,还好啦,有奖金拿。”
许觅走到他身后,推着他往里面走。
“那个,有件事我要和你说下。”
许觅小心翼翼地开口。
“什么?”
“我其实,找到我妈妈了,是皆哥告诉我的。”许觅停了下,缓口气,“这次我不仅参加了比赛,还去了妈妈的订婚典礼。”
“怎么没留下?”
祁曜问,语气淡淡的。
许觅闻言沉默了,几分钟后才缓和情绪:“你说得对,她嫌弃我是个累赘,不要我了,所以我也不能赖着不走。”
祁曜不擅长安慰人,这种时候也摸不清他是真的难过,还是又在演戏,索性静静地听着,不说话。
“这件事挺丢人,所以去之前没和你说,怕你笑话我。”
“现在不怕了?灰溜溜地回来,更丢人。”
祁曜拽住他的手,让他面对自己。
眼眶都没红,真不专业,以为他很好糊弄吗?
“祁曜,你不是落井下石的人。而且,你再笑话,我也不会更难过了。”
许觅低着头,声音透着些抑郁,还有点不高兴。
祁曜心中冷笑着,面上无波无澜,“不,你错了,还有更难过的。”
许觅疑惑地看他。
“我枕头下。”
翻来覆去地看,始终堵在心里,他编织的谎言好像没有尽头。既然不是非他不可,又何必再自欺欺人。
许觅愣了下,心猛地跳了下,慢慢走过去,掀起枕头,瞳孔狠狠一缩。
怎么会出现在这?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都好解释了。祁曜怀疑的只是他的真心吧?爸爸的事呢,他知道吗?
“认识吧,还记得里面写了什么吗?”
祁曜冷笑着靠近,眼眸锐利又含着讽刺。
“很震惊?”
“如果不是看到了这个,你准备骗我到什么时候?每天都在伪装,累吗?”
“喜欢我?你的喜欢够真心的,谢谢你不离不弃,照顾我这个废人。”
“看不到希望了,想着走是吗不觉得亏?还是你目的已经达到了?”
随着他的一声声质问,许觅的脸色一分白过一分。
他嘴唇嗫嚅着,看看日记本,又看看祁曜,半天没说出话来。
见此,祁曜脸色更冷了,心口的火越烧越旺,压制着开口:“我有利用价值,就喜欢我,不离开我是吗?你想离开又怎么说?”
许觅明白了,上次他借楚齐的事问他会不会离开他,就是已经知道真相在试探他了。
整理好思路,许觅开口:“祁曜,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的确不纯,我有功利的意图。我想你当时心里也是明镜一样,你同意了,我们也算是两厢情愿。我想借着你的身份往上爬,你也有自己的目的,说不上谁对不起谁。”
这算是解释了日记本的内容。
看着他脸上的冰冷,许觅继续往下说:“按理说,我在你车祸的时候就该狠心点离开,哪怕被人指点。可是我突然觉得不应该这样,人生的路有很多条,想往高处走也有很多方法,一开始的路歪了,心里可能留下一辈子的心结。所以我选择留下来,不是因为多喜欢你,只是为了我自己良心能安。”
换了口气,继续:“听起来很自私,我的确这样想的,我的成长环境让我必须自己多为自己打算。原本是想着,等你腿好了,我可以安心地提分手。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呵呵,感谢你的良心,可是为什么要装得有多喜欢我?你不觉得,恶心吗?”
祁曜冷笑着,听他亲口承认,又是不一样的体验,好像生气都是多余的。
许觅顿了下,问他:“我不这样做,你会让我留下来吗?你会觉得我别有用心,或者是同情怜悯,你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而且,不站在你这边,祁焕也不会放过我。不管怎样,我曾经和你在一起,打上了你的标签,这是事实。任何一个可以羞辱你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的。”
“后来呢,都是假的吗?”
明明曾经那么亲密,明明他以为离他很近了。
许觅没有犹豫,“当然不是,我不是石头,相处久了怎么会没感情?我承认,曾经对你动心了。但是,研究所的事让我发现,我距离你的世界很远很远,我们可能不合适。”
“所以,你决定离开?”
祁曜打量着他,眼神没有一点温度,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就是单纯的怕了,我没有资本去任性,祁曜。”
许觅一字一句的,缓慢而清晰,神色前所未有地认真。
“只是这样?”
祁曜淡漠地看他,语气平静。
他知道的不止这些吗?迟早的事啊,还等什么。
“况且,我们之间还有一件无法跨越的事,我的身世你知道了吧?我爸爸是谁,舅舅是谁,你都知道吧?”
许觅想笑,就真的笑了。开始以为是困难级别,克服一下也可以,没想到是困难级别。
他爸爸是证人,舅舅是幕后的始作俑者之一,哪怕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份血缘上的牵绊也是斩不断的。
祁曜沉默地望着他,冷冷质问:“你不也是。”
早就可以确认的事,偏偏不想去认清。
“哈哈哈是的啊,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许觅更想知道的是,他还有没有以后,他能寿终正寝吗。他做的努力已经不少了,命运可以仁慈一些吗?
“本来有的。”
祁曜淡淡道。
他都说服自己放下了,偏偏又让他发现了欺骗。
许觅心想,他和祁曜的感情有没有结果不重要,这样想着,心中有点闷闷的疼。是啊,时间久了,是个物件也有感情的,和爱情无关的,无关的。
“祁曜,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没想过欺骗你的感情,也是真心希望你能好。”
许觅和他对视着,眼神真挚。
祁曜忽而笑了,温暖的,带着阳光的气息,他轻声道:“不谈感情是吗,那我们谈谈利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