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购买率不足80,请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她下意识往后退,又伸手一推,一句话忍不住就出口了。
“薄春山,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子被她推得往后踉跄了两步,那张面孔才清晰了。
年轻的脸棱角分明,深邃的桃花眼,长眉入鬓,鼻梁高挺,往下是一张极薄的唇。
认真来说,这张脸可以说是英俊的。
但因为眉宇间戾气太重,微薄的嘴角又总是勾勒着讥讽的弧度,让他的气质显得有几分凉薄,有几分猛烈,如同看似劣质实则辛辣无比的烧刀子,一口下去就能烧了心肺。
他身形高大挺拔,穿一身黑色的劲装,小臂和腰上绑着同色皮制绑带,脚上蹬着黑靴子。这种当地百姓极少会有的打扮,配着他比寻常南方男子高出近一头的身材,让人无端生出一种退避三舍之感。
薄春山站直后没有说话,将手放在鼻尖上嗅了嗅。
顾玉汝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脸却克制不住发烫,莫名的她知道他在嗅什么。
“薄”
“顾玉汝你别生气,我这不是看你要摔了,才伸手扶了你一把。”薄春山放下手,一本正经地道。可他这一本正经衬着他嘴角的轻笑,却显得并不够诚意,仿佛就是一个敷衍的说辞。
“我摔了关你什么”
话音戛然而止,顾玉汝心里突然一阵明悟,她似乎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在顾玉汝记忆里,薄春山从来不是个好人,这与他的凶名有关,也与他总是对她做些莫名其妙的举动有关。
不止一次两次,有好几次被她发现他总出现在自己每日必经的路上,很多时候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开始她以为自己是想多了,可他的出现的次数太多,眼神又太过有侵略性,又鉴于他名声太坏,她避他如虎狼。
有一次他又出现了,她为了离他远些,走神之下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差点没摔出去,是他将她险险拉住,却搂了她的腰。
这已经算得上是调戏良家妇女了,就算薄家和顾家是街坊,就算这个薄春山凶名在外,顾玉汝也不打算忍他了,将他狠狠地骂了一顿。
现在好像就是那回
那时她多大来着是十五还是十六
可同时,顾玉汝脑海里又浮起之前那段记忆。
那次定波县被倭寇成功闯城,谁都不知道这群倭寇是从哪儿进来的,倭寇在城里烧杀抢掠,首当其冲就是城南。
这里住的大多都是县里家境比较富裕的人家,成了倭寇袭击的主要目标,齐家也没能幸免。
当时齐永宁不在,公婆去别家吃喜酒,就她和几个下人在家。倭寇闯了齐家的门户,下人们死的死伤的伤,她趁乱往外跑,危机之际他出现了。
他带着她在失守的城里躲了三天,她不争气崴了脚,连走都走不了,是他背着她到处躲藏,期间他受伤无数,整个人成了血葫芦,她让他自己跑,他不跑,最后倒在了她的面前。
她以为他死了,一直以为他死了,可是齐永宁临死前竟说他没死,还成了那个日后总是和北晋作对的镇海王
“你别生气,我走还不成”
薄春山举着双手,往后退了几步。
明明也是七尺男儿,看外表怎么都不是个好惹的人,偏偏对个弱女子做出这等委屈之态,倒让人横生一种啼笑皆非之感。
顾玉汝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以后能不能正经些,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别做那些怪动作。”
本是为了岔开话题,让场面别那么尴尬,这句怪动作却同时又勾起两人记忆方才薄春山放在鼻尖嗅的手,正是方才搂了顾玉汝腰的那只。
薄春山一愣,漆黑的眼中闪过一抹欣喜。
“顾玉汝,你”
“我要回家了。”
丢下这话,顾玉汝转身就跑了。
留下薄春山站在那,莫名其妙傻笑了好一会儿,直到从巷外走进来一高一矮两个青年。
高的那个长脸细目,脸上有道疤,不说话看起来阴测测的,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矮点的那个圆头圆脑,但看着很壮实。
两人都穿着黑色短褐,手上扎着绑带,与薄春山的打扮如同一辙,只是绑带质地不一样。这种打扮在当地百姓中可并不常见,因此显得有几分扎眼。
“老大,我和刀六隔着街就见那顾姑娘跑了出来,你”
薄春山敛住表情,将搓了又搓的手背在身后。
“没什么,走吧。”
等他走远了,虎娃用手肘撞了撞刀六。
“老大这是咋了”
“不知。”刀六一如既往的少言。
“你说老大是不是被顾姑娘骂了你说老大图什么,又不是没有大姑娘小媳妇喜欢他,甚至迎春楼里,多少人上杆子倒贴老大,可他”
虎娃小声嘀咕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隔三差五就跑到人家大姑娘经过的路上堵人家,什么话都不说只远远瞧着,你说老大到底图啥再说了这顾家跟齐家好像早有结成亲家的打算,那姓齐的还是个秀才”
刀六突然打断他“你忘了今晚咱们去干什么”
虎娃顿时不吱声了。
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前方那个高大的背影。
顾玉汝一路小跑到家门口,才停下脚步。
明明她的记忆早已模糊,但双脚仿佛有记忆似的,一路指引着她回到家门。
她按着胸口,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一些再进去,就在这时,门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
是顾玉汝的娘孙氏。
她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细眉秀目,皮肤白皙,穿着一身青色布衫,打扮得很素净,与顾玉汝的容貌有几分相似。
“玉汝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喘成这样”孙氏看着女儿诧异道。
顾玉汝忙站直了身子“娘,我是回来时走急了。”
“瞧瞧你,急什么。”
母女二人一同往里走。
顾家的房子一如顾玉汝记忆中那样
一进半的青砖小院,迎面是正房,左右各是东西厢房。院子里种着一颗很大的榕树,因为有些年头了,树的枝叶很繁密,层层叠叠的,褐色的树干蜿蜒而上,像一顶绿伞似的笼罩着小半个院子。
树下有石桌、石凳,每当夏日之际,顾家人最喜欢在这里纳凉。
“你爹和你弟估计还要一会儿才回来,娘去把菜烧上,你先去洗把脸歇一歇。”
顾玉汝去了西厢,进了靠左那间屋子。
脸盆里盛着半盆清水,她也没管冷热就撩起水洗脸,洗了很久,才拭干水来到妆台的镜子前。
半旧的黄铜镜子被擦得铮亮,里面倒映着一张年轻的脸。
少女约有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张秀气的鹅蛋脸,尖下巴,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杏眼因眼角微微有些上挑,给本来娇柔娴静的气质中又增添了几分艳色。
因为刚洗过脸,似乎她太过用力,白皙的脸颊有些泛红,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水渍,越发显得肤光胜雪。
顾玉汝打小就是个美人儿胚子,这是附近街坊邻里公认的,可她没想到本是垂垂老矣,为何又成了二八年华的少女
外面响起一阵说话声,是顾秀才和儿子顾于成回来了。
顾秀才在一家学馆里当先生,顾于成也在那读书,所以平时父子俩都是同进同出的。
顾玉汝没敢多停留,出去帮已经做好午饭的孙氏端菜摆碗。
等这边弄停当,孙氏也洗手过来了。
“怎么玉芳还没出来于成,去叫叫你二姐,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成天躲在房里,也不知帮着家里做做活儿,你大姐都从你大伯家侍候你奶回来了,她倒好,吃饭还要让人三催四请”
正说着,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少女。
她穿一身莲青色的衣裙,梳着随云髻,耳上戴着一对绿松石耳铛。巴掌大的瓜子脸,淡淡的柳叶眉,一双单凤眼下,是小巧的鼻子和樱桃小嘴。
正是顾玉汝的亲妹妹,顾玉芳。
顾玉芳和顾玉汝长得并不像,认真来说她长相更偏像顾秀才一些,秀气倒是挺秀气的,因着底子白,也能称得上是个小美人儿胚子,可若是和顾玉汝站在一起,不光不像姐妹,整个人也显得寡淡了许多。
此时她脸上带着几分不耐之色,走进来就抱怨道“娘,你成天就会说我,我说去侍候阿奶,你又不让,说我干活不如大姐,现在倒说我偷懒了。”
说着,她斜了顾玉汝一眼,眼中带着不忿。
换做平时,顾玉汝这个做大姐的该出来劝了,可今日也不知怎的,她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盛饭。
“是娘不让你去的一提说让你去便在家里闹,去了做活又毛手毛脚,你大娘是个仔细的人,可不惯的你这些,让你平时多跟你大姐学学,你总是不听,看以后如何找得到婆家。”
“嫁不出去我就不嫁了便是,对对对,什么都是大姐好”
“行了,都少说两句,吃饭”顾秀才道。
顿时没人吱声了。
坐下后,顾玉汝这才有空去端详桌上几人。
本来去世多年的父母突然死而复生,而大前年就在她前头过世的弟弟,突然成了小小的少年郎。顾玉汝心中一片鼓噪,想说点什么,脑子里却乱得厉害,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夹菜。
“姐,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十岁的顾于成道。
他和大姐一样,都挑了父母的长处长,唇红齿白,一双大眼乌黑晶亮,看着就是个机灵聪慧的。
“没怎么。”
“没什么你给我夹这么多菜,碗里都放不下了。”顾于成嘟着嘴说。
顾玉汝这才发现弟弟碗里摞着满满当当一碗菜,确实是她夹太多了。
“你这孩子也是,你姐给你夹菜还不好还不是心疼你平时读书要用功费脑。”孙氏替大女儿说话。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大姐怪怪的算了算了,大姐我也给你夹,你也多吃点,还有娘,咱家你最辛苦”
饭桌上的气氛就这么被调动了起来,顾玉芳瞅着爹娘,又瞅瞅弟弟,最后目光放在顾玉汝身上。
看她含笑的眉眼,水墨画出来也似的秾艳,心中阵阵不平“大姐,你可真偏心,给小弟夹了那么多菜,怎么就没说给我夹一些”
顾大伯脸色不太好,解释了一番。
原来,主管一方民政的地方官员,之所以能被称为地方父母官,就在于其权利极大,至少对当地普通百姓来说是如此。
就比如说钱县令,他作为一县主官,整个县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管,从农商赋税、兵役徭役,到民风治安、治灾救灾、理断民讼等等,几乎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管的。
像理断民讼就是由他掌管,而一个案子怎么理、怎么断、怎么判,朝廷律法不可能条条框框把所有情况纳入其中,这个时候负责判案的主官他的主观意识就影响很大了。
也就是说他向着谁,他觉得谁有理,谁就可以赢。
那么谁有理呢
可以影响一个人主观意识的东西有太多,这也是顾大伯为何叫着要遭的原因,因为黃烂牙明显占了先机,借势讨好了钱县令,是时钱县令肯定会有偏向。
本来整个局势就不利于顾秀才,大家都在同情黄寡妇叔嫂二人,如今钱县令又先入为主,形势对顾秀才更加不利了。
“那他大伯,这可怎么办”孙氏惶惶道。
顾大伯摇了摇头“只能静观其变。”
另一边公堂上,黃烂牙正借机跟钱县令说,因为他大嫂是个弱女子,又受到这样的屈辱,身心受创,可不可以等下应讼都有他来代答。
钱县令问了黄寡妇的意思。
黄寡妇点了点头。
钱县令也没为难,就同意了。
这边,孙氏十分紧张,又有些焦虑。
她捏着女儿的手,时而紧时而松“玉汝”
顾玉汝拍了拍她的手“娘你别慌,先静观其变。”
审案已经开始了。
负责问案的书吏先是问黄寡妇,由黃烂牙代其回答,将事情详细经过又说了一遍。
据黄烂牙所言,顾秀才是趁黄寡妇给其端茶送水时,想要强行对她进行逼奸,因为她不愿屈从,趁机高呼,被听见动静的马婶撞破并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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