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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纂风镇,顾玉汝下意识去看薄春山。
两人面面觑。
见此,顾晨不免诧异道“难道春山也知道纂风镇”
见纂风镇
押送货物、抢生意、频繁出人命、按照惯例一条人命两银子这些符号组成了一个薄春山对纂风镇既定印象。
且他这段时间也打听过纂风镇事,分难打听,要么都是不知道,听说过或者只知道是个临海小镇,要么就是知道点什么却讳莫如深,劝他不要招惹那个地方。
劝他不要去招惹,其实就那么一个人,而且此人也说不出什么具体,只知道当地势力比较混乱,穷山恶水出刁,搀和进去好处。
薄春山将之前他去纂风镇事,大致地说了下。
顾晨听完后,眉头紧皱。
顾大伯一听说这里动不动就死人,连官府都管不着,面色惊疑不定。
“晨大哥,能把你们商行你知道事说一说”薄春山道。
本来按理说,像这种属于商行机密,是不能其他人说。
可说白了,顾晨也是刚踏入知道一些机密这一环,再来到底是亲戚,这一次也是他们有求于人,自然不会故作隐瞒。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始说他知道一些事情。
原来顾晨所在商行叫做长兴商行,在州府属于老字号招牌,以前是做粮食和布匹生意,后来现在这位东家接过老东家担子后,生意就渐渐越做越大了。
而且越做越广,从茶到绫罗绸缎到瓷器生丝等等,跨越极大。
按理说,现下商户,除非是那种顶阶巨商、豪商,才会涉猎多种生意。须知茶有茶道,绸有绸路,做盐跑不到做茶地界去,同理做粮食也不会去做盐,每一种生意都有每一个门道,一道都难得摸白,更况是多道。
就好比扬州多盐商,边关多粮食商人,这中间影响不光是地域,还有人脉关系后台,乃至资本。
长兴商行一始就是个做布料小商人,以前也不叫长兴商行,而叫长兴坊,粮食其实是顺带着做,两样有一样做精,为突然涉足其他行业
一始顾晨也不懂,他即是做账房,理就是账目,恰恰就是这些账目,慢慢暴露了许多东西。
譬如账目上会显示,某一日东家在某地购入一批大批量丝绸,店中见卖出去,偏偏过一阵子账上多了一笔来历不银子。还例如商行下店铺里,突然卖入了一批西洋物件,可从账目上根本找不到购入来源。
渐渐,顾晨就知道了,原来东家竟和海商有生意来往。
当下海商可不是什么褒义词,海商也只是泛指,即可是指和西洋人做生意人,也可指冒险出海和西洋人做生意,再把东西转回内陆当道贩子这些人。
可不管是哪一种,在面上都是朝廷禁止。
由于倭寇及各国流窜海盗长期侵犯大晋海岸边境,朝廷曾屡次禁海,沿海一带有多地百姓数次内迁,甚至朝廷还发过寸板不得入海诏令。
所谓海商其实就是走私商,和这些人做生意是违背律法。
当时,顾晨是受了一番惊吓,出于想保住这份薪资丰厚差事,再加上他师傅也点拨过他,说是沿海一带人人忌讳提海商,但其实海商无处不在,他才慢慢打消疑虑。
即是如此,他对家人也从有透露过东家是干什么,只说东家生意做得大,别一概只字不提。
回归正题,在此之前,顾晨也只知道这些有限消息。
至于东家是如和海商做生意,货物从哪进,从哪出,他一概不知。
时间到了今年。
其实从去年始,他们每次押送货物,都会出些小问题,只是顾晨不知,还是近连着几次,事情愈演愈烈,连顾晨师傅都在上次去时候受了伤,实在无人可用,顾晨也才进入他东家眼底。
其实也是顾晨师傅觉得顾晨在自己手下干了这么多年,本身也是个稳重格,可以值得信任,特意想提拔他。
值得一提是,顾晨师傅是顾晨妻子张氏堂叔,当初顾晨和张氏两人亲事,就是顾晨师傅保媒,本身他对顾晨也分倚重,这也是为顾晨不得不另一个原因。
听完后,薄春山陷入沉思中。
顾晨道“本来以前这地方什么危险,只是近年来当地有几家人斗得厉害,纂风镇这条路本就是当地几家大姓合伙把控,我们这些外商属于是附庸。其实也不算是附庸,他们有路无货,我们有货无路,双方合作罢了。
“只可惜这些年有些人心大了,想独吞了这块地,再加上每家合作人都不,势力极其复杂,就斗得厉害。始是暗斗暗争,互使绊子,时间久了,死人多了,就结了怨,成了仇。”
“也就是说是人祸”
顾晨点点头,道“我说这些春山你可能还不白,举个简单例子,这一片地界只有一处水源,却有数个村子靠这个水源生活,雨多时不愁水,但天旱时水就不够喝,几个村子互争水源,争上了头就会出现死伤。
“而且像这种事人管,本身是小地方,再加上当地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参,还有地方大姓在其中带头,连官府都管不到这里来。而且人敢往外说,一旦坏了生意,你全家老小上下几代都在这里待不下去,这也是你之前为会碰到那种情况原因。至于我们这些外人,那就更不用说了,死了伤了该你倒霉。”
薄春山摸着下巴点点头“我白了。”
他就说为孙老汉竟会说出那种话,不忿子死,却连向官差告状都不敢,那些同样是死者家人人家,更是看见官差去就往外赶人。
还有那所谓按照惯例两一条命,估计就是有人组织当地村去另一方争斗,中间若是死了人,上面会发些银子下来就当买命了。
“那纂风镇路,到底什么路”
薄春山问到点子上了。
“一条可以出海路。”
顾晨顿了一下,解释道“这些也是这次我师傅跟我说,都知道出海走私赚钱,但朝廷令禁海,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会有人敢于去冒险,大晋海岸线漫长,但能真正作为港口地方却不多。”
他解释了下,什么叫深水港,什么叫浅水港,一般运送大批量货物海船,只有深水港才能吃重。
可之前也说了,都知道出海走私赚钱,能被占深水港口早就被人占了,还有则是有地方卫所把守。
也就是说,有势力有后台有资本海商们各有其道,那么势力后台本事不如人海商们怎么办
自然是找他们能走路。
纂风镇就是这样一条路。
纂风当地有座海门,乃是曹娥江入海门户,两山夹江,形成海门,海面风急浪急,每当海潮入门之际,猛怒顿涌,巨浪滔天,形成了当地有名纂风潮,纂风镇之名就是由此而来。
纂风,指大凶险风,可见一斑
而且纂风潮有个奇特特点,那就是大潮凶险,小潮不断,永无止息。因为纂风海门奇特,哪怕是当地人口中小潮,船只也无法由此地通行,也就形成了一处奇特海门天险。
须知,有海门地方,按照当下倭寇侵扰海岸边界局势,必然有卫所把守,可纂风镇因为海门是天险,自然被人忽略。
可恰恰也就是这条不可能成为路路,其实还有一条生路。
纂风潮每月五六风浪大,浪潮险,而每个月月头,也就是初一初时候,这时虽还是有些风浪,但这点风浪还是允许船只通过。
也就是因为纂风海门这独特地理位置,独特奇景奇观,致使这里成了一颗沧海遗珠。
见顾晨用沧海遗珠来形容此地,薄春山失笑“这哪是什么沧海遗珠,就是一个大烧饼上面落下一颗小芝麻。”
顾晨先是一愣,再是笑。
可不是如此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种种不可复制原因,这地方哪还轮得到当地几个大姓互争夺,早就被那有后台大势力夺了。
“跳蚤腿也是肉,总是养活了这么些人。”
这些其实都是顾晨这次听他师傅说。
不过他说也是实话,也许纂风镇是个小地方,再说透彻点,这地方货物吞吐量,在那有些人眼里不算什么,可在那些小商人眼里就是一条通天大路。
见着长兴商行借着这地方,才多年时间就成了州府首屈一指大商行
这还是他们只占了几分之一量,如果能独吞所以说,自古以来财帛动人心,这句话说错。
就是利益太大,才会出现争斗。
“说来说去,这里面厉害就是当地那几个大宗姓,你们这些外商之所以会被伤人损货,其实就是他们争斗被连累了。也可能是敌对之人故意如此,就是为了抢夺份额,其实也是想逼你们退出”
顾晨点头道“差不多是这个原因。也就是近一年来这种状况才越来越多,伤人都是小,还有人货物在混乱之中被人烧了。”
薄春山好奇问“难道这里面就有规矩,随随便便就损人货物,如果都这么干,直接都掏刀子上完事,还用得着斗得像乌眼鸡似”
“这种情况其实也,对方估计也怕惹众怒,可这种事不发生在自己身上还好,若是发生,只是一次,就足够元气大伤了。”
毕竟出海一趟也不容易,谁不想多赚呢,自然砸了许多银子进去,所以一旦货物有损,轻也是伤筋动骨。
“其实你们可以多雇一些人护送,人找事也就罢,一旦有人找茬,直接打死完事,反正官府不管,更有人报官。”薄春山道。
“可你别忘了,他们这些外商还想做生意,就不可能得罪当地大姓。”顾玉汝插言道。
薄春山嘲讽地哦了一声,道“那照这么说就是,你打我可以,我打你不行”
顾晨苦笑“我师傅说,东家现在只希望他们赶紧争出个结果,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却怕争出结果,东家所合作那家被踢出局,影响了自己。”
“说来说去还是拳头不够大,拳头够大,哪还有这些担忧。”
顾晨继续苦笑“我们东家说起来是做了门冒险生意,其实除过赚了些银子外,本身还是个普通商人。”
就是因为普通,才会被殃及之际吃了这么多亏,也是为多大事,顾大伯和顾晨却如临大敌。
是,薄春山觉得有多大事。
可能是人所处环境,造成了人眼界不同。像顾大伯和顾晨都是那种老实本分人,可能顾晨这辈子遇见过大事,就是这件事了。
可薄春山不同,让他来看,扯这么多干什么,什么大姓什么势力,说白了就是抢地盘,以前龙虎帮干过抢地盘事。
你强,就能抢了别人地盘,你弱只能被人抢,运气不好可能会丧命,就是这么简单。
“行吧,你这事我帮你,你什么时候走”薄春山站起来,爽快道。
“天,迟不能超过天下午。货已经在船上了,只等着随同一起过去,货到当地还得近一天时间运送,你知道,也就初一初两天时间。”
薄春山想了想“行吧,我知道了,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那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准备怎么办”
顾晨错愕“难道就你陪我两个人,什么都不准备就去”、
“这事你别管,到时候就知道了。”
回到家中,进了房门。
顾玉汝道“其实这趟去,晨大哥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他担忧顾虑恐怕是损货。”
就如同顾晨所言,损一次货,轻就是伤筋动骨。可他们舍不下这条路子,只能硬着头皮上。
“那可不好说,听说上次他师傅差点在混乱之中被人失手杀了。什么失手让我看就是故意。”薄春山讽笑道。
这个顾玉汝也清楚,只是他们现在所知有限。
问顾晨,顾晨也不太清楚这其中详细,因为他多事也是听他师傅说,这也就造成一些关键消息有所疏漏。
譬如,当地哪几家大姓势大,谁家和谁家有仇,或是关系如,某一方大姓背后合伙人有哪些,长兴商行所合作这家势力如。
这些都不清楚,看问题只能隔着一层纱。
“那你打算怎么办真就你一个人和晨大哥去”
薄春山正在玩顾玉汝头发,缠在手指头上,一会缠紧,一会缠松,也就一会时间,就把她发髻弄散了。
“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问题。”
薄春山还有想问题时候
顾玉汝可好奇了。
“你想什么”
“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真是时时刻刻不忘占她便宜。
不过两人都是夫妻了,是在房里,顾玉汝倒不怕什么,也就在薄春山惊奇目光中,在他脸上印了一下。
亲完后,他还是一脸惊奇蠢样。
她有点脸红,凶巴巴道“你看什么看”
“我看大宝贝”
他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下头一顿乱亲。
亲到后,顾玉汝鬓乱钗横,腰带被扯了,衣襟都被拉了,薄春山也分不好受。
他翻身埋在被子里,一顿低吼,翻过来,把人抱在怀里乱揉。
他一顿咬牙切齿“老子媳妇,老子不能随意碰,顾玉汝你不行啊,你以后得多吃点,吃壮点。”
才能禁得起他折腾。
那次事后,虽说薄春山收敛了许多,也始知道心疼人了,可一到晚上他就忍不住了。可还挨上身,顾玉汝就叫疼,他把灯点了看,好像真有点惨。
大半夜,把他娘叫了起来。
邱氏知道怎么回事后,差点捞棍子打他一顿,后来不知道从哪翻出了瓶药膏,让他拿回去给顾玉汝用了,还跟他说要养日。
日
好吧,日就日吧,才会有薄春山这么说。
顾玉汝面红脸臊耳根热,别脸。
“你别跟我说话。”
“你不跟我说,我跟你说行不”人缠了过来。
“不要脸,你太重了快起你不该说让我多吃壮点,应该你吃才对,谁让你这么壮”
好像这个理也对
闹完,顾玉汝道“你这趟去,先保证自己和晨大哥安全,然后尽可能查”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问“你先说说,你到底怎么打算”
“什么打算我什么打算”
“那你怎么去”
“就这么去”
船上,顾晨一脸诧异地看着薄春山。
他还真就这么去
只见薄春山一身捕快规制衣裳,海青色交领窄袖长袍,滚红边、红腰带,头上戴着皂帽,脚蹬皂靴,腰里别着把捕快专有佩刀。
还别说,薄春山身形高大颀长,这么穿真是俊威风
可去纂风镇穿这
不光顾晨诧异,船上打下手伙计们都诧异,薄春山所到之处,可谓是人人瞩目。
受瞩目不光是他,还有顾玉汝。
因为顾玉汝也来了。
顾晨是真想到,他这堂妹夫办法就是办法,可办法也就罢,把玉汝带来做甚,他该不会把这当成了新婚出行踏青
“顾管事,你把这样人带了去,去了后恐怕会出事。”一个面黑矮壮、大约有四多岁汉子,将顾晨拉到一边说话。
不是恐怕会出事,是肯定会出事。
捞偏门怕和官差打交道,见着薄春山上次去纂风镇,都被人当送瘟神一样对待
不是怕你,而是嫌麻烦。
好吧,其实嫌麻烦也算是一种怕。
顾晨也是连声叹气“江叔,我也想到,我去他说。”
“说什么”
薄春山带着顾玉汝姗姗走来。
“春山,你看这”顾晨有些尴尬,“我们出门办事,你穿这么身衣裳,实在太扎眼,还有怎么也把玉汝带来了”
现在顾晨都忍不住怀疑,自己之前对薄春山赏识,是不是自己看走眼了。他现在哪还奢求薄春山能帮他什么,不捣乱就是好。
薄春山掸掸衣袖,倨傲矜持“这身衣裳怎么了挺好。”
顾玉汝拐了他一下“好好说话。”
薄春山忙好好说话了。
“晨大哥,你看你这趟求得不外乎两个结果。旁人争斗不牵连你们,保命,保货,对不对”
顾晨一愣后,点点头。
“那不就行了。”薄春山拍了拍他肩膀,轻松道,“我和玉汝先你们一道同去,等到地方背着人下船,到了那镇上,我以携新婚妻子访友为名,再你扮一场偶遇。我跟你说,那地方多人都认识我,我一进镇,必然有人盯紧我,我你偶遇,你是我大舅哥,他们为了想送瘟神,一定不会让麻烦靠近你。”
“就这样”顾晨还是惊疑不定。
“就这样”薄春山连连摇头,故作感叹状,“晨大哥,当初大伯找我,其中就有我这官身原因在,这身份若是能用好,也不是有好处。”
那就这样了
顾晨和叫江叔人面面觑。
也只能这样了,因为薄春山已经带着顾玉汝走了。
怀着还有些质疑心情,船出发了。
刚走时,薄春山还有些疑惑,顾晨说有货,货呢
顾晨说,货不会一起走,太扎眼了,等快到纂风镇时才会聚集。
等快到地方时,果然有货船靠近,一行加起来四艘货船,看起来是有威势。
趁着船上还在下货,薄春山带着顾玉汝下了船。
这码头上有专门车送人去镇上,只要付银子就行。因为薄春山不想等车上再上其他人,就把整辆车都包了,让赶车送两人去纂风镇。
车夫看他穿一身官差衣裳,也不敢多说话。
骡车一路疾行,进了纂风镇。
这纂风镇看似只是一个偏远小镇,其实镇还挺大,几乎有半个定波县城大小,镇上也有许多客栈旅店,上次薄春山带人来就是住在客栈里。
这一次,他同样去了上次住客栈。
客栈老板满脸是笑,却遮不住脸上惊讶。
“官爷这是”
他大约四多岁,生得一副脑满肠肥模样,现在天不是热,却是满头大汗。看看薄春山,去看顾玉汝,一边擦着汗,一边说话,似乎有点慌。
这次顾玉汝出来,专门准备了个帏帽,帽沿上有轻纱垂落,只能若隐若现看出是个容貌出色子,具体面倒是看不分。
薄春山摆摆手,一派大大咧咧“莫怕莫怕,这次官爷是携新婚妻子来访友,不是来办差。”
不是办差,你穿这么一身衣裳来是做甚
不过这话客栈老板肯定不会说,一边笑呵呵地和他打着哈哈,一边赶忙叫店中伙计去准备房间。
等人随着伙计进了客房,老板行色匆匆地出了客栈。
位于纂风镇镇南,一处外表看起来古朴低调,内里布置却极为奢华,处处都能看见银子魅力大宅院中。
一人急急地奔了进来。
“那、那瘟神,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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