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耳钉(1 / 1)

司仲城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方戒北。

还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偌大的赌桌,周边一堆人却只是在旁边看着。司仲城站在外围,一眼就能看出,那个男人是这张桌子上的主角。

荷官是个三十来岁的白人,额头正不断沁出汗珠,平日的意气风发早就荡然无存,像是个即将被逼卖身又不得不上的良家小媳妇。

方戒北拿起筛子,放在掌心,略阖了阖眼。隔着那么远,司仲城仿佛能看到他乌黑的睫毛投在白净的皮肤上,那浅淡又安静的阴影。

有的人,看一眼就忘了,可有的人,只消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哪怕再过四年,在茫茫人海里也能第一眼辨认出来。

方戒北此人,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从容、纯粹、矜贵,跟周围那些浮躁、喧嚣、贪婪、愚蠢……都截然不同,就如鹤立鸡群。

司仲城有些恍惚地想起四年前曾经在西北的边城初次见他的情景。

曾经一度,他也想成为这样的人。不过,人的命运总是不由自己主宰的。

秘书在他耳边说:“他已经连赢十场了,几乎是无往不利。是不是需要……”

“不用。”司仲城说,“只是小事。”说完就带着人离开了。

他早就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小孩子了。不管是无意还是别有用心的接近,都跟他没有关系。严格来说,方戒北对他算是有救命之恩吧。不过,那又怎么样?那是他的工作。

上了路边停靠的一辆迈巴赫后,司仲城翘起了腿,冷淡地翻开了垫在膝上的笔记本。

“阿布。”

年轻的司机从前座转过来,露出一张言笑晏晏的俊脸,诚恳地说:“是的,先生。”

司仲城低头想了想,说:“吩咐下去,刚才在赌场里那个人,不管他今天赢了多少钱,都不要去管。”

阿布怔了怔:“老板认识他?”

他眉心一拧,冷声道:“你问的太多了。”

算是还一个人情吧。

阿布不再多问。引擎发动后,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没入了夜色里。

……

方辞开门后,看到了方戒北。

她让开点路,回身给他倒了杯水:“怎么样?”

方戒北接过来,喝了口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听哪个?”

“……”还卖什么关子?

看她一脸难看的表情,方戒北笑了:“今天我去了他在城西索尔街的赌场,从下午4点到晚上11点,共计赢了1500万美金,他来了,又走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还记得我,念着旧情,所以没让人把我乱棍打出去。”

“可他也没认你。”

小六从一旁过来,也递给了方辞一杯水:“说明他也不想和方团长扯上什么关系。”

方辞仔细一想,不是很懂。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这也没差啊。既念着旧情,又不愿意相认。

这是几个意思?

方戒北给她解惑了:“这笔钱,大概是为了还我当年的人情,顺便跟过去的他一刀两断吧。”他看了方辞一眼,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这个家伙,这会儿跟他老爹一样,都不好对付。这次试探,以失败告终。”

方辞怄气:“不准捏我脸!”

方戒北偏偏不松手,又捏了两下,淡淡说:“吃什么了?最近脸都圆了一圈了。”

其余人都笑起来。

周宜雨心里不对付,开口说:“也不全是失败,至少,试探出了他是个什么态度,他约莫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管怎么样,在占山和他之间,我觉得还是他比较容易接近,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方戒北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周宜雨心里一喜,却见他拉了方辞,往门外去了。她心里又是莫名一空,嘴角的笑容有些勉强。

……

“拉我出来干嘛?”方辞被他像只小猫似的牵着,好不容易才能赶上他的大长腿,心里挺郁闷的,“走不动了!”

方戒北面不改色地说:“以后要是跑路,没人回头救你,提前练练你这小短腿,免得给大家拖后腿。”

他永远知道怎么样戳她的死穴,方辞那个气的:“方戒北,你个混蛋!”

方戒北说:“骂吧,出出气,别憋着。”

方辞:“……”

出了小镇,往前走了几百米便是繁华的商业区。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口,方辞不由感慨,不过相隔百米,便是天与地的差别。

这地方的贫富差距,远不是肉眼所见可以想象。

这让她想起四年前,第一次去非洲做志愿者参加救护时的场景。其实,非洲也不是电视上和她以往想象中那样到处战乱,战争、自相残杀,到底还是局部,也有很多繁华的大城市,与她曾经到过的大城市大同小异。

一样的钢筋混泥土,灯红酒绿。

“鸽子!”方辞忽然拍了一下方戒北的肩膀,指着前面广场上攒动的人头说,“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白鸽。”

她笑起来的样子眉飞色舞,眉梢眼角都像在发光,艳色无双,周围不少人投来瞩目的目光,很多年轻的小伙子有意无意地靠过来。方戒北发现不少在假装拍摄白鸽的摄像机,其实镜头都是对着她的。

方戒北回头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在路边买了一顶宽边插着羽毛的帽子,不由分说给她戴上了头。

方辞抗议,狠狠摘下来:“大热天的,你疯了!”

“你戴还是不戴?”

方辞很硬气,哼哼唧唧:“就是不戴。”

方戒北认命地点点头,下一秒抱住她,轻易就拽上了路边的台阶。方辞挣扎,被他用力按在怀里,低头攥住了唇。一开始,方辞还反抗呢,用肉拳头捶他,不过,只怪她平日只吃不锻炼,这点力道打在他身上小鸡啄米没两样,很快就败下阵来。

后来,她妥协了。

两个年轻人在路边忘我地接吻。

过路的人都笑起来。

方戒北回头牵了她,像小时候溜猫一样,牵着牵着进了路边的一家服装店。

“你要给我买衣服吗?”方辞问他。

“你想要吗?”

“……”方辞推开他,拖了一件就去了穿衣室。隔壁几间都有人,她只好穿过一排排衣架和待客的沙发椅子。

这一家门店是这一带最大的,是本地一个有名的设计师自己创立的私人品牌,价格不菲,店面也大,这一排十二间打通,四通八达。方辞出来的时候就找不到方戒北了,在原地怄气。

其实也不能怪方戒北,她这人天生不认路,换个方向就分不清自己是从哪边过来的了。

她很有先见之明,待在原地不乱跑,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打完电话,又忍不住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黑色的细吊带露背裙,下摆从大腿部分开叉,是随身的线条,很好地衬出她的纤腰、翘臀。她拨了拨头发,弄得凌乱些,遗憾地发现缺一副耳环。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掌心躺着一个黑色的木质盒子。盒子开着,里面是一只红宝石耳钉,周边圈着三圈钻石。

方辞以为是店员,说了声“谢谢”,接过来便扣在右耳上,往镜子走近了几步。

镜子是六棱旋转式,镜子里的女人明艳不可方物,黑裙下又有几分淡漠。

方辞拨了拨空空如也的左耳,皱眉回头问:“只有一只吗?”

回头后,又怔在原地。

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男人,长得非常英俊,西装外套挽在臂弯里,上身穿着简单的白衬衣,衣摆整齐地没入裤腰间,没有一丝褶皱。一个人的财力和地位,从他的衣着和配饰以及神情中得以体现,而这个男人,一看就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

他身边还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似乎有保镖,也有秘书和司机。

方辞礼貌地对他点头致意,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那个盒子上,露出询问。

司仲城却略微往左走了两步,望向她的右耳,端详了会儿说:“一只也挺好看的。”

方辞:“……”

丢下这句话,他随手把外套递给助理,转身朝外面走去。方辞连忙追上去,却被保镖挡了一下,问她要干嘛,把她都给气着了,指着耳朵上的耳钉说:“这是你们老板的吧?”

过来回答她的是刚才一直跟在那个男人身边的年轻人,西装革履,笑容谦和。

方辞摘下来就塞到他手里。

谁知,这人又笑呵呵地给她塞了回来:“司先生送出去的东西,我可不敢轻易收回来。您要是看不顺眼,就顺手丢了吧,反正他也不在乎这几毛钱。”

回了车里,阿布才掏出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

这姑娘也不好惹啊。

可是转念一想,又有些发愁,对后座那位主儿说:“您把占山先生要您送给李蔓小姐的耳环送了别人,这不大好吧?”

“你那儿不是还有一只吗?”司仲城嗤了一声,“送去给她得了。”

阿布脸色一尬,轻嗽了一声。

就因为知道这位主喜欢跟大老板对着干,所以他才留了这么一手。上次大老板给了他一副慈禧太后的珍珠耳环,要他在晚宴上送给周总的掌上明珠,结果,这位主去的路上看到了一个乞丐,顺手就把那耳环丢到了那乞丐的饭盆里。

那可是价值上亿的古董啊!

阿布感觉自己的心头在滴血。一方面,要保住耳钉和大老板交差,一方面,也不能让司先生不满,他夹在中间真是太难了。好在他机灵,这次,好歹还剩一只呢,也够交差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个炮灰,纯属为了剧情而友情客串出场,别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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