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阮君被林一带过去问话,沈采苡看着她背影,微微有些出神。
名声被污,又被毁容,生不如死充满仇恨的挣扎
岑阮君的遭遇,与她上辈子,有很多相似,勾得她又想起那些苦难,她心情便会有些阴郁。
燕王不喜欢沈采苡这个样子。
狡猾又善变,却偏偏笑得甜美,才是她该有的情态。
沉默片刻,燕王说道:“别担心,她以后会好的。”
沈采苡尽管心情阴郁,然而听的这话,忍不住转头看燕王。
燕王这是在安慰自己?
她眨了眨眼,慢慢笑开了:“嗯,殿下说的对,。”
她一双杏眼弯了月牙,冲着燕王笑得欢畅。
燕王呼吸轻轻一滞,一下子转开了头,控制住了轻轻颤动的手指。
两人一起出了静室,沈采苡正要告辞,便有人前来,恭敬回禀燕王:“殿下,永华宫有消息传来。”
燕王身上气息猛然凌厉了起来,他伸手接过信件,飞速看完,幽深的凤眸中,光芒晦涩。
“殿下。”沈采苡喊了一声,燕王把信件递给她,沈采苡看完,轻轻笑了笑,“恭喜殿下。”
杨德妃终于还是忍不住诱惑,要动手了。
但杨德妃还没决定到底要选哪家做此事,桃青传来的消息,是杨德妃明天要召见自己娘和嫂子,商议此事。
燕王“嗯”了一声。
确实是该恭喜,杨德妃以前都谨慎的很,皇后和穆昭仪等人联手,也才堪堪压制住了她。
她太会在皇帝面前装模作样了。
不过幸好,在朝堂上,六皇子虽然也有些谋算,但是上次隆安帝亲自出手之后,让他有些伤筋动骨。
至今没有恢复过来。
虽然今年二月二的龙抬头的躬耕时候,六皇子也被带了过去,但他实际上,依然还在被三皇子压着打。
姚家出手帮六皇子稳固势力。
但
沈采苡笑着说道:“前几日三殿下去见了姚少傅一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姚家收回了对六殿下的帮助,杨德妃估计是恨极了,才会最终同意桃青的提议。”
六皇子之前损失虽然大,可是有姚家的支撑,花个几年时间,又能恢复原先样子,甚至比原先更盛。
但三皇子破坏了这事情,让姚少傅袖手旁观他打压六皇子。
要不是这么一遭,怕是杨德妃还能忍。
“嗯。”燕王神色微微和缓,“该是如此。”
“也不知道三殿下到底和姚少傅说了什么。”沈采苡很是好奇,自语出声,燕王神色淡淡:“大约是姚家人算计我的事情,被三哥发现,并利用了一把。”
他能控制着别人,三皇子当然也能。
沈采苡恍然,燕王说的是前年姚老夫人寿辰时候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咱们也要感谢一番三殿下,若非他出手,怕是咱们还得再等些日子,或者另想办法逼迫六殿下,杨德妃才会下定决心。”沈采苡目光流转。
燕王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眸子。
波光流转时候,灵动无比,很好看。
估计新的消息,要一两日之后才会传出,燕王不动声色,又看了她一眼,才收回目光,“走吧。”
两人一起下楼,而后分开走。
两日后,沈采苡收到了桃青的消息,信上,桃青告诉了沈采苡,他们选的,乃是平岭齐家。
平岭齐家娶的,乃是杨德妃亲弟的嫡女,进贡的,乃是紫砂壶。
燕王收到消息,立即让人去调查盯着齐家。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就在杨家派的人到了齐家不久,齐家家主忽然病倒。
齐家烧制紫砂壶最是著名的两个大师傅,也在不久后,被对头薛家挖去。
齐家和薛家都在平岭,且都是皇商两家多年明争暗斗,齐家颓势,薛家自然得意。
皇宫里每年采买的东西都是有定数的,齐家拿不出货,那内务府便会更多的采买薛家的货。
薛家当然高兴。
这些消息传到京城,沈采苡哼笑一声:“倒是狡猾,早早就寻了替死鬼。”
但这可就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如果那些有毒的紫砂壶,是从薛家采买的,可就无法和杨德妃扯上关系了。
沈采苡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与燕王商量过后,遣了人去平岭,一番操作之后,薛家皇商的资格被取消。
平岭只剩下了齐家一家皇商,若是内务府来采买,齐家供不上货,是要被治罪的。
齐家不敢再消极怠工。
齐家到底在哪一批次的紫砂壶动了手脚,燕王和沈采苡都不知道,但是没关系,到时候进了三皇子府和燕王府的是哪一批,哪一批就是有问题的。
京城有冰封季节,南方却是没有的。
去年十月初第一次出海的海船回来之后,巨大的利益驱使下,仅仅休整月余,连过年都顾不得,第二批海船便出发了。
二月底,第二批海船已经回来了,到了三月底,第二批海船运回的货物,一部分运到京城,一部分运到其他州郡,而其中最精美的一部分,这是送到了燕王府,让燕王挑选。笔趣阁小说网>>wwW.hAoBiQUGE.cOm
燕王随手拨弄片刻,直接吩咐:“送去沈府,让沈六自己玩。”
她好打扮,应该会喜欢这些东西。
海运的事情都是她辛辛苦苦想出来的,还有其他许多事情,她也费了十二分的心血,他受了好处,却还不成认真回报过。
这些身外之物,就让她玩耍好了。
林一应了一声,“嘿,沈六姑娘容色殊丽,这些珠宝能戴在沈六姑娘身上,也是值了。”
燕王抿唇,目光闪了闪。
沈采苡得了一箱子珠宝,很是欢喜。
里面一匣子滴溜滚圆的金珠,虽然不是很大,但颗颗无暇,却极是难得。
沈采苡很喜欢,当下让人把大一些的挑出来,让银楼的掌柜上门来,挑了样式,要定做耳坠和手链。
剩下的沈采苡想了想,“串个珠帘吧,颜色这般漂亮,串个珠帘,夏日里用着,定然好看。”
就算是白菊见惯了沈家的富贵,但拿十分珍稀的南洋金珠做珠帘,也着实够奢靡。
至于其他的,沈采苡挑拣了些喜欢的出来,剩下的给姐妹嫂子一人送了一些。
燕王府的人抬着箱子进府的时候,许多人都看见了,如今得了沈采苡的赠礼,忍不住咂舌。
也太大方了一些。
倒是隆安帝听闻这个消息,哈哈一笑之后,对范公公说:“朕就说了,像是沈六姑娘这样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没人会不动心的,明嘉之前不愿意不愿意的,现在也懂得送珠翠讨小姑娘欢心了。”
范公公没吭声,皇帝能评论自己儿子,他只是奴才,不敢评论主子。
而且范公公知道,隆安帝也没打算等他们评论。
隔了片刻,隆安帝又询问:“对了,如今明嘉与沈家小姑娘的六礼,行至哪一礼了?”
“纳吉已过,正要选个黄道吉日,行纳征礼。”范公公立即回答,隆安帝又问:“圆空大师可定了婚期?”
“未曾。”范公公的回答引来隆安帝的不满,“圆空大师这次着实太慢了,竟然连吉日都为曾选好。”
范公公为圆空大师伸冤:“大师怕日子定好了,但是王府还未曾修好,再行请期总是不美。”
隆安帝放过了圆空大师,又开始说工部:“行事拖拉,给朕催,让他们尽快。”
范公公躬身应下,果真就传令出去了。
工部叫苦不迭,他们已经很勤快了,只是王府的修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许多的雕花等等,是需要水磨工夫的,不可能一蹴而就。
且园中花木移植来之后,也需要一段时间,才会长得葳蕤茂盛。
根本不是能急得来的。
但面对隆安帝的强大威压,工部不得已之下,请示了隆安帝,免了之前年年该有的修葺皇宫的事情。
而圆空大师被隆安帝催了两次,催第三次的时候,圆空大师终于给出了良辰吉日
九月初二十八,天气微冷,却也不是很冷,是个好时候。
隆安帝极是高兴,遣人告知了燕王这个消息,燕王不置可否,然而从宫中出来,燕王容色稍霁,心中竟然泛起隐秘的渴望。
九月二十八
沈采苡知道消息之后,微微一怔,九月么?五个月时间,似乎,也不是很长。
然而光阴似箭,前一日是五月初八沈采苡过芳诞,再一日是燕王自己生辰,很快便已经是中秋了。
沈文和已经从姑苏赶回来,将近一年未见,沈嘉怡还好,对沈文和的记忆很深刻的,但是沈昱煊,则对父亲记忆模糊了许多,久久不肯亲近,过了好几日,才慢慢好起来。
中秋过后是重阳,重阳过了几天,已经是九月中旬,吴氏周年祭到了。
当日吴家也有人来祭奠,而周年祭一过,沈采苡等人算是出了孝期了。
孝期一出,燕王和沈采苡的婚期,便近在眼前。
沈家之前就一直在持续准备沈采苡成婚事情,到了这时日,基本上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
礼部也遣人来,教导过沈采苡成婚当日的礼仪,沈采苡知道这一会儿,才真真切切,知道自己要嫁人了。
白菊红缨收拾沈采苡惯用物件的时候,翻出了之前她与方承嘉联络时候写的信件。
所有的信件,都整整齐齐放在一个小匣子里,沈采苡看了两眼,轻声吩咐:“烧了吧。”
既然有缘无分,而她又即将嫁入王府,这些旧日的东西,便要断得干干净净才好。
都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留着这些,说不得某一日,会被人当做把柄,徒然坏事,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方承嘉。
且,过去的日子固然让人留恋,然将来依旧可期。
一年多的时间,沈家与燕王精诚合作,她与燕王之间,虽然不涉情爱,但双方相处,还是和谐的。
燕王给她足够的敬重,让别人无法再说出她会被冷落的话。
只要接下来,保持现在的样子,沈采苡想,她想要的安闲没有,但是富贵平安,却是没问题的。
只要她努力,她和燕王之间,也能相敬如宾,她也能做这个贤良淑德的正室。
至于愿得一心上,白首不相离这种想法,她对方承嘉是有期许的,对燕王
沈采苡轻轻一笑,别傻了。
燕王乃是天潢贵胄,她可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脸何况若是有朝一日燕王得登大宝,便不是为了女色,只为了安抚拉拢朝臣,后宫也会有诸多女子。
若她阻拦,没有任何的好处,既然是注定要有的,她大方一些,总比惹恼了燕王好。
当然,那都是很后面的事情了,最起码开始时候,燕王不会有太多其他心思的。
白菊红缨起了火盆,把信件慢慢烧了,青烟缭绕中,两人忍不住叹息。
虽然可惜,但是两人也都知道,自己姑娘的做法才是对的,既然无缘,便莫要强求。
否则,伤人伤己。
因为婚期近了,沈家的族人,也开始逐渐来到京城,这次李氏没让沈采苡插手帮忙。
何氏早在一月前,便已经回到京城,为李氏分担。
而到了送嫁妆的前一日,沈文锦也回来了。
沈家四世同堂,齐聚京城。
沈文锦回来的第二日,沈家开始铺嫁妆。
十里红妆,引得京城人争相观看。
酒楼上,一扇窗户打开,方承嘉立在窗边,看着一抬一抬的嫁妆,从自己眼前走过。
这本该是抬去方家,但是如今,却被抬入了燕王府。
方承嘉痛苦闭上眼睛,手,摸着袖中的硬盒。
螺钿特有的细腻触感,如同他有一日,偷偷亲吻在她面上的感觉。
细腻温润。
他捂着眼睛低低一笑。
等到最后一抬嫁妆被送走,方承嘉才下楼,上马回到方家。
他进了自己的书房,开了一个柜子,把袖中小小的螺钿盒子,放在了其中。
而这个柜子里,螺钿盒子已经放了十几个。
隐隐的脂粉香从中飘出,不难让人知道,这些小小的盒子,里面盛放的都是胭脂水粉。
方承嘉看了许久,才慢慢关上柜门,如同关上,最后的希望。
从今而后,再不能多思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