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卖了?”闵于忱惊呼一声,赶忙问道,“那你住在哪里呀?”
“我哥那边。”路逸只是简略地回答了,谁知道闵于忱误会了他的意思,惊讶地回道:“啊,这样子不会打搅到妍妍和亦谦吗?而且,我出院后怎么办呢……”
路逸将剃好的芒果果肉递过来。闵于忱赶忙伸出手来接。她一面拿过水晶果盘,一面说着谢谢,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路逸的神情。路逸只是若无其事地弯了弯嘴角,若无其事般回了她的话。
“不是,恰好当时那边有人转手房子,装修好了可以直接住,就买下来了。”
闵于忱“哦”了一声,用小叉子叉起一块果肉,没有放进嘴里,还想着路逸说的事。
别人转手卖的房子,虽然曾妍她们住的位置环境还行,但毕竟是二手房,闵于忱微微蹙起了眉头,但还是放下了叉子,对路逸笑道:“你也吃一点吧。”
谁知道,本来闵于忱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习惯性地先问问路逸,路逸却冷了脸色,没有理她的话,起身就走开了。
闵于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握着水晶果盘的手死死地捏紧了起来。她看着路逸走到病房南面的阳台上,低头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包烟。
医院的玻璃窗虽然擦得干净,但还是蒙上了一层水渍干掉以后的灰白痕迹。路逸的背影不远不近地嵌在玻璃里。他的双肩精瘦结实,挺拔的身姿,就像钉在窗口的硬纸模特。
香烟燃尽的烟雾被微风吹散,路逸的发丝也跟着飘起来。不太亮的日光下,每一个细节,都这样真切详细地呈现在闵于忱的眼前。
她伸出手,却触碰不到。
本以为冬天已经过完,春天便不远了。怎知路逸与她的世界,并没有四季变换,而那破冰的河流,只不过是顾明一不小心误闯进来,留下的破碎痕迹。
如今,误闯的人离开了,寒冬便会再次将这涌动的河水冰封。
闵于忱放下手,叹了一口气,侧眼看了看隔断的布帘。
那大婶还在睡,呼噜声却忽然顿了一下,接着便听到大婶醒过来的叫唤声。
闵于忱又叹了一口气,眼眶隐隐有些发红。她想想,路逸可能拉不下面子再去求自己的父亲,但她不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路逸吃苦,便想着,待会再给父亲打一通电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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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顾惜复检的日子,顾明、夏云意,还有厉彧,都将所有的计划行程都排到了这件事后面,一块去了儿童医院。
他们趁着赶在七点钟便到了医院,一上午就将要检查的项目全部看完了。只等着下午拿最后两项的结果,也是最重要的两个项目。中午因为要等结果,也没有时间回家做饭,就顺了顾惜的意,去吃了肯德基。
肯德基里有那种小孩子玩的角落,顾惜吃完便一直在那里玩,结果玩了一身臭汗,而小惜又实在热的慌,顾明和夏云意也只好暂时允许他将外套脱下来了一会。等到差不多是医生们上班的时间后,夏云意便叫顾惜穿好衣服,又仔细替他擦了身上的汗,一家人才出了肯德基。
也不知道怎么上午还艳阳高照的天气,这个时候竟然阴了下来,还刮着风。顾明还是放不下心,硬是逼着小惜将围巾手套都穿戴上了。
一家人一块坐在科室门口的走廊那里等医生上班,顾惜更是如同众星捧月般捧在中间,戴着厚厚的口罩,只露出了一堆漆黑滴流的大眼睛。
也许是顾惜裹得圆滚滚的样子实在可爱,来往的行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和他打起招呼,有一个护士和小惜开了几句玩笑,却被小惜逗得哈哈直笑,便说要把小惜留在医院里,不让他出去了。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不知为何说得顾明眼皮一跳,心脏也愈发忐忑不安地跳动起来。
还好医生一上班就将结果送过来了。他们说顾惜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加上他们的描述,顾惜也能吃能喝,说是没有事,可以回家了。
这次终于确定顾惜没事,一家人心中吊了一个月的大石头终于可以放下来了。一旁的顾惜懵懵懂懂的,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见大家都这样开心,他也异常兴奋起来,嚷嚷着要一家人一块去吃串串。
夏云意开始不同意,但经不住顾惜撒娇磨人,顾明也松了口,说这一个月什么都不让顾惜吃,既然查出来没事了,不如就去吃吧,她最终也屈服,叫着厉彧一块去了。
谁知道,本来叫喧着最厉害的顾惜,到了吃串串的馆子里后,反而食欲没有那么好了,只吃了一点,好在气氛还是好的,顾明和夏云意只当是小惜今天坐久了车,食欲不大好,也没过于在意。后来,吃完串串,厉彧将他们三个送回家后又去公司了。
而顾惜一回家就说累了,要睡觉。
但平时顾惜起的再早,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就要睡觉的。这样一想,顾明有些不放心,便拿了体温计替小惜量了体温,结果是三十六度多一点,没有发烧。
她便以为小惜是真的累了。毕竟他们今在医院里跑了一上午,小惜中午又在肯德基疯玩了那么久,的确也该累了。再加上体温没有问题,顾明便依旧没有在意,只是顺着顾惜的意思,替他擦过身子之后,将他抱到床上去睡了。
谁知道顾惜才在床上躺了一会,便觉得浑身发热,想也没想便将自己的脚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结果,脚伸出来也还是热,小惜便又将被子踢开,让冷空气灌进来。还好,夏云意准备去厨房熬银耳汤的时候,顺便进顾惜的房间里面看了一下,结果正瞧见他在抖被子。
夏云意便急忙走过去,让小惜不要乱踢被子。
顾惜便说自己热,被子太厚了。
但下午的时候分明变天了,气温也明显降下来了,这样被子小惜昨天盖还不觉得热,怎么可能今天还觉得热。夏云意发觉有些不对劲,便又找来体温计量体温,谁知道刚才还是三十六多一点的体温,现在已经升到了三十八度。
夏云意赶忙叫来顾明,让顾明再看了一遍。结果当然不会变,两人一下子就吓到了,因为医生走的时候说过,如果有发烧或者淤青等情况,一定不要拖延,尽快送往医院。
两人赶快又将厉彧叫了回来,再次将顾惜裹得严严实实的,直奔医院。
结果去医院后,小惜已经烧到了三十九度,给小惜看病的那位主任大夫早已下班,便只好找了还在值班的医生。当晚便只说让顾惜打针退烧,但医院还是给顾惜安排了一间病房,说今晚休息好,明天要抽脑脊髓,深入检查、
因为病房实在狭小,挤不下那么多人,夏云意便叫厉彧带顾明回去,说只有自己是没事人,他们两个是还要上班的人,还是呆家里比较方便,医院这边叫她来照顾就行了。
可顾明也放不下心,便说明天还是周末,让她也一块陪小惜。但他们来得匆忙,病房里已经被其余的家属站的满满的了,哪里还有更多的位置容得下顾明和夏云意两个人。
顾明争执了一会,说今晚她陪,等她上班了以后,再换夏云意过来。夏云意却拿平日里的事堵顾明,说她粗枝大叶的,小惜正难受着,哪里还能由她照顾。顾明虽然想说自己就是一整晚不合眼也不会叫顾惜出什么事的,但夏云意说的确是事实,两人争辩了一会,还是顾明败下阵来,只能和先和厉伯父回去了,明天一早再过来。
可是顾明回到了家里,却也跟就睡不着,迷迷糊糊熬到了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有亮透,顾明就爬起来,没有去打搅厉伯父,只自己默默地洗漱完,就打车去儿童医院了。
本来是期盼着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心情去的,回来却捧回了让人万念俱灰的确诊消息,顾惜被确诊患上了急性淋巴白血病。
顾明便再次向公司告假,原本定下由她执行的项目,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大半,最终还是只能拱手让给了何长锐,而她之前为这个项目所投注的心血,也只能化作一叠文件夹,直接送给了别人。
不过,在后来的血型检测中,顾惜竟然被检测出来是熊猫血。
这不禁叫顾明大吃一惊,因为她是Rh阴性血,路逸也是Rh阴性血。而在中国,如果两个认识的人恰好都是熊猫血,这简直比奇迹的可能性还要小,怎么可能连顾堂叔的儿子也是Rh阴性血了。
但如果换一种说法,顾惜是顾明的儿子,这个可能性便是百分百了。因为当初她知道自己怀孕后,特地去网上查过血型遗传,得知如果孩子的父母双方都是Rh阴性血时,孩子便必定是Rh阴性血。
可夏云意不是说了,自己的孩子还没足月便夭折了么?
顾明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边感叹就说自己有好好地定期做血液检测,没说有生出抗体,自己的孩子应该和正常孩子是一样的,怎么会就夭折了;一边又觉得这样的心情,似乎有些对不起自己不幸离世的堂叔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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