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熊熊燃烧,飞溅的火星发出“噼啪”的响声。
如兰添了些碎柴火,向正在给白漓烤野鸡的岁悠道:“师叔,我们这一路也没听说白狸妖的消息,她应是向东逃了?”
白漓闻言心里动了一下,表面不动生色,佯装好奇的道:“白狸妖?”
岁悠把野鸡翻了个面,将果子挤碎,果汁均匀的涂在上面。
他笑着道:“对,我们原本去东风村,是为了解决女子失踪的事情,那个修士的死法,刚好与白狸妖的手法很想象。”
修士的那截残躯收都收不全,就被恨他入骨的村民们扔到了树林子里。
岁悠他们当日到东风村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太久,早就没有了白狸妖的痕迹,就连修士的残骨都被山中的野兽吃干净了。
想查看一下他是哪个宗门的都没办法。
白漓对于自己做下的事情没有一丝悔意,她杀的每一个修士都是有凭有据,没有错杀一个无辜之人。
“好吓人。”白漓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微缩肩膀道。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白漓转过头,就见岁悠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她,笑得非常开心。
白漓:“……真人,你笑什么?”
她演得这么活灵活现,活脱脱一个胆小少女,有什么好笑的。
岁悠摇摇头:“岁某不是在笑白姑娘。”
他就是在笑她。
在岁悠眼中,装普通女子演柔弱的白漓真是太可爱了。
“白狸妖手法虽然血腥了些,可不见得心肠就是黑的。”岁悠先扯下一个鸡腿,递给白漓。
白漓:“心肠不黑?何出此言。”
岁悠看着火苗,笑着道:“就像之前东风村遇到的修士,他没有杀过一个人,就是倒卖了不少女子,诈骗钱财,而白狸妖专门喜欢杀这些行为不端的修士,让白姑娘来看,白狸妖和这个坏修士,哪个心肠更黑一些。”
白漓愣了下,道:“……坏修士?”
岁悠:“倚岁某看来,白狸妖的做法虽然暴烈了一些,相反,可以震慑住许多心思不轨的坏修士,少了许多惨事。万物总有阴阳两面,看事情也如是。”
岁悠松散的坐在那,轻声细语娓娓道来,很有真人的样子。
白漓:“真人不想捉白狸妖?”
岁悠:“想捉,当然想。”
白漓眸光一闪,吃着鸡腿道:“捉到她怎么办,杀了她?”
他说了那么多,最终还是跟其他修士一样,不是杀了她,就是想得到她妖丹罢了。
岁悠将烤好的鸡肉放在叶子上,忽得凑近白漓,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养她。”
白漓:“……嗯?”
岁悠笑眯眯的从怀中取出两张纸,白漓低头一看,咬脆骨的嘴就停下了咀嚼。
这是她的两张妖图,岁悠还把图给染上了颜色,白漓心里一惊,这两幅图与她太像了。
“白姑娘,你看这个蓬松的大尾巴,她的毛发。”岁悠像评论宠物一样说道。
白漓:“……真人,这都是您自己上的颜色?”
如兰见小师叔和白姑娘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一脸了然的拉起木头师兄,走到了一边。
如兰刚出山时,是被岁悠的脸迷了眼。但小姑娘的心思来得快,去得也快,见师叔对她一点都不怜惜,那点小心思彻底的飘到了九霄云外。
岁悠余光看到两个师侄走了,心中赞许他俩会看眼色。
他笑着道:“是,岁某搜寻了十几年白狸妖的消息,才从他人的口述中稍稍添了几笔,涂了颜色。”
白漓有点懵:“你,你方才说你想养她?”
岁悠一脸向往的看着白漓道:“不瞒白姑娘,岁某很想摸一摸白狸妖蓬松的毛发,掌中的肉脯,软乎乎的肚……”
白漓“啪”的捂住他的嘴,不自在的道:“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当着她的面,亲耳听别人肖想自己的身子……白漓一时间不知作何表态,只觉双耳燥热。
手腕被温热的东西环住,白漓下意识想抽回手。
只见岁悠松松的环住她的手腕,将嘴巴贴在她的手心里,迫使白漓继续“捂住”他的嘴。
白漓:“……真人,手松开。”
岁悠恋恋不舍的松开,盯着白漓飞快收回的手,万分可惜的道:“白姑娘若是觉得岁某哪句话说得不是,随时都可以捂住岁某的嘴。”
白漓:……
她选择左耳进,右耳出还不行吗。
白漓岔开话题道:“真人喜欢皮毛长的动物?”
岁悠摇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白漓道:“岁某只喜欢白狸妖。”
一见白狸误终生。
当年他就是因为一幅画才舍了万贯家财,入了宗门。
有那么一瞬间,白漓心神巨震,她觉得岁悠仿佛已经看穿了她的真身。
下一秒,岁悠便笑了,瞳仁反射着火光,隐隐绰绰。
白漓清了清嗓子:“真人的喜好实属古怪。”
哪有修士会喜欢妖怪的。
岁悠只望着她笑,一脸愉悦。
白漓拽了拽热乎乎的耳朵,觉得无良真人望向她的眼神都要化成糖水了。
腻得慌。
周围没有落脚的城镇,四人只能在野外露宿。
岁悠殷勤的帮白漓铺好铺盖,白漓面向着树干刚躺下,就感觉后面被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白漓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果不其然,没脸没皮的悠然真人正侧躺在她的身后。左手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柄扇子,似要给她扇风。
“白姑娘,你睡吧,岁某替你赶蚊虫。”岁悠右手撑着脑袋,慵懒的笑着道。
白漓有的时候很佩服岁悠,怎么就能非常自然的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不用了,真人,您去睡吧。”
“白姑娘不用担心我,岁某自会修炼补眠。”
白漓深呼一口气:“真人,您在一旁我会睡不着。”
岁悠想了想,道:“好,我换个地方。”说着就起身站了起来。
白漓刚躺回去,就发现岁悠爬上了树,跨坐在枝头向下瞧。
从下往上看去,就像从树冠中爬出的吊死鬼。
这鬼还眼神发亮的盯着她,右手从树上垂下来,慢悠悠的给她扇风。
一阵阵阴风吹得白漓后颈发凉……
白漓双眼紧紧的闭上,想要忽略上方的岁悠。
她躺下不到一刻钟,就听见了许多碎小的噪音。
岁悠一会拍蚊子,一会赶苍蝇,又过了一会,还吸了一声口水。
白漓十分纳闷,都辟谷十多年的岁悠,吸什么口水?
她睁开眼,好悬没被眼前的人头吓得尖叫。
岁悠双脚勾住树枝,像蝙蝠一样大头朝下,打量着白漓的睡颜。见白漓睁眼,他还笑了下。
“白姑娘安心睡。”
一头墨发来回荡漾的岁悠露出一个笑脸,正常人见了估计得做噩梦。
白漓:……她还睡什么?怎么安心?
白漓头疼的叹口气,道:“下来吧。”
她都怕他双脚一松,砸她头上。
正值圆沌期的她就是个普通人,怕这么一砸直接就升天了。
岁悠仿佛就等着这句话,顺杆就爬了下来,与白漓隔着大半个身子的距离,侧躺在她的身后。
“白姑娘的头发真顺滑。”
岁悠目光缱绻的望着白漓的背影,忍着不要扑上去的冲动,疯狂的打扇子。
白漓不理他,却也忽略不了身后人的目光。
他身上的味道很干净,就像缥缈山中的青草香。
这个男人真是太怪了。
白漓睡着前,还在默默唾弃着岁悠。
显然没有察觉,她自己在一点点的卸下野兽的警觉。
听见白漓均匀的呼吸声,岁悠知她睡着了。
轻手轻脚的蹭近,从上方偷看她的睡颜。
熟睡的白漓看起来乖极了,鼻头嗡动,偶尔会轻轻磨牙。
岁悠贴着她躺了下去,解开她梳头的绳子,偷偷塞进了锦囊中。
他在心中默默许愿。
望以后的每一日,都可以躺在她的身侧……要是可以随心所欲的搂着她就更好了。
悠然真人恬不知耻的用宽大的手掌,轻轻覆盖在了白漓的手背上。
第二天醒来,白漓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头绳。
岁悠状似什么也不知道,拿出自己备用的头绳递给了她。
接下来的一段路途,天气进入到了梅雨季节。
每日都会下几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每当这个时候,岁悠就会将外衫脱了,凑到白漓的身边,将布衫罩在两人的上方。
布衫不过一会就被打湿了,软软的垂在岁悠的头顶,还在往下滴水。
白漓:“……真人,打伞不好吗?”
当她不知道,他就是借机凑近乎吗?
岁悠睁着眼说瞎话:“伞找不到了。”
白漓:“你包袱里面呲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岁悠打着哈哈道:“原来是把伞啊。”
白漓:……
付息和如兰跟着他俩身后,付息没有带伞,如兰只带了一把油伞,勉强遮住两个人。
付息没有迟钝到让如兰浇雨的地步,大部分的伞都打在了如兰的头顶。
如兰见他的肩膀都被打湿了,刚要道谢,就听付息道:“师妹,为了给你打伞,我衣裳都湿了,你记得给我洗干净,师兄只带了两件。”
如兰木然道:“到下个城镇,我给你买两套。”
付息:“不用,那多不好意思。”
如兰不耐烦道:“天天念叨你那两套破衣裳!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
前方,白漓嘴角抽搐,咬着牙齿道:“真人,你确定要这么走?”
岁悠从包袱中拿出伞,随后站到了白漓的身后,两人就像连体婴儿一样一同前行,连步伐都需要一致。
岁悠笑道:“这样多好,我们就都不用淋雨了。”
好什么好!
岁悠那么大的一个人,像背后灵一样紧紧贴在她的身后,如影随形,亦步亦趋……
从后背就能感受到他灼热又古怪的气息,白漓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岁悠还嫌不够,装可爱似的弯曲双膝,将下颌点在白漓的肩膀上,歪着头道:“你说呢,白姑娘?”
白漓忍无可忍,挤出来一个:“滚!”
岁悠一点也不生气,见好就收的站直了身子,就像画着笑脸的不倒翁,让白漓气得牙痒痒……
作者有话要说:甩也甩不掉,吼也吼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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