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知县听闻血仙家中有事连夜回京,惊讶道:“这么大的事跟我说一声啊!我也好送送血兄啊!”
周云砚板着脸说瞎话:“血兄他不想麻烦别人,说他很快便会回来,不要担心。”
秋收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周云砚又重新开启了他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说“苦”也不太对,由于血仙种出的一大片树,除了第一次的沙风暴较大,其余的几次越来越小,甚至就是普通的大风天。
再来,由于细棉的丰收与深井的增多,大大的改善了边关人民的生活条件,比起原来满嘴喝黄沙的“苦”,现在的“苦”根本不算什么。
就连吃的,血仙都给他备好了那么多只尖嘴鹰。
不知不觉间,生活的处处都染上了血仙的色彩,就连在街上,都时时有百姓问他血公子哪儿去了?
外部条件虽然被改变,内心却像空了一个大洞。
尤其到晚上,周云砚捧着栩栩如生的小人,想血仙想得辗转反侧。
若是血仙还在,现在一定会趴在他身上,不是跟他闹着玩,便是用树枝缠着他,让他一刻都安生不了。
“仙儿。”
周云砚叹息般念到,他的仙儿现在到哪儿了,还好吗?
他的仙儿此时开启了最快的脚程,拎着遁地虎走的飞快!
左摇右摆的遁地虎:……她真的精魂不稳吗!?比他精魂稳当的妖怪还要能耐!
千年树精还是千年树精,就是精魂不稳,都不是普通百年妖孽能匹敌的!
血仙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回本体固魂,在本体旁待满七七四十九天,她就再也不用因为精魂不稳而被迫离开周云砚了。
不出十天,周云砚就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憔悴疲惫。
活了二十年,没尝过相思之苦的周少将军是吃不香,睡不着,睁眼闭眼都是那只精怪,就像被妖精迷了眼的穷书生。
而就在这时,将军府的回信终于到了。
信上先写,回信晚了一段时间是因为周将军去帮他请婚假了,周云砚单身到这么大岁数,就是因为在边关保家卫国,所以这个假很容易被批了下来。
让周云砚准备准备,回家先成个亲,家里都给准备好了,不会占用多长时间。
这封信对于此时的周云砚来说,犹如天降甘霖。
跟守知县打了声招呼,又与袁副将交代了一翻后,周云砚带着随行的士兵连夜回京!
况且现在木辛古也不在了,两国边界从未有过的和平。
途中,周云砚常常在半夜掏出胸襟内妥善存放的小娃娃,就像血仙真的在他怀中酣睡一般。
轻轻勾画着小娃娃的眉眼,周云砚深邃的眸子中一片温柔,低声道:“再等等。”
当天晚上,周云砚做了一个梦。
血仙赤脚坐在地荷花树的枝头,懒洋洋的对他道:“你快点回来,我现在哪儿都去不了,只等在这树梢上等你。”
周云砚在梦中焦急的道:“还有不到一个月的路程,我马上就到了!你还好吗?”
血仙摇了摇自己的手,周云砚才看到她的手腕里抽出了一条树枝,连接在树干上。
“等你回来了,我的精魂就固好了。”
血仙想了想又道:“遁地虎那鼠辈的七个老婆都跑了,这秋天鸟儿也少,我连个牙祭都没得打。”
周云砚:“……”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听血仙这么一说,他忽然意识到,他可能真的在和血仙说话。
他刚要说两句什么,忽的就从梦中醒了过来,转头去看身边的小娃娃,还是紧闭着眼眸。
“你昨夜托梦给我了?”周云砚点了点小血仙。
小血仙当然不会回答他。
只不过在周云砚将她放入衣袍的时候,她的脚趾微微动了动,周云砚并没有发现。
又过了两天,夜晚下帐休息,周云砚疲惫的伸了一个懒腰,把小血仙从袍子里取出。
他习惯性的先亲了亲她的脸蛋,刚要对着血仙娃娃说话,小娃娃的手忽然抬了起来,捧住了他的下颚,有些淡薄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周云砚。
小娃娃红唇撅了撅:“云砚,再香一个。”
周云砚:“……”
他顿了两秒,愣愣的望着掌心的小娃娃,直到血仙不等他行动,自己亲了上来。
周云砚猛的反应过来:“血仙?是血仙吗?”
血仙:“邪崇不敢上我的木人身子,自是我。”
血仙毫不避讳思念之情,脸蛋在他的脸上好一顿蹭:“我好想你。”
周云砚又何尝不想她,简直是又惊又喜:“你现在能用这个身子跟我说话了?不会影响你的精魂?”
血仙:“前夜在梦中不是告诉你了吗,等你回到京中,我就全好了,现在同你说说话还是省得的。”
她现在只能用这个小身子跟周云砚说话,不能变大,也不能伸出树枝,就是一个普通的木头娃娃。
但对周云砚来说,这已经足够了,他能碰触到她,跟她说话,就是无限的喜悦。
接下来的路途,随行的几个士兵明显感觉周少将军的精气神又回来了,连晨练时的吼声都变大了。
周云砚每次回将军府,府中的众人都会在门口迎接他。这次与往常一样,将军府众人都在门口翘首以盼……周云砚的未婚娘子。
以老太君为首,均引颈往他身后看。
一看,啥也没有,只有几个随行的士兵。
老太君急了:“云砚啊,你的……未婚娘子呢?”
不是一同回来吗?又出什么变故了?
老太君这一口气颤颤巍巍的就怕周云砚说出她不想听的话。
周云砚忘了这茬了,连忙道:“她承马车,晚些到。”
老太君:“那你就跟着晚点回来啊!回来这么早做什么!”她老人家又不是为了看他!
周云砚:“……”
不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他家是有了媳妇忘了孙吗?
毕竟是自己的大孙子,老太君让他先进屋休息一下,一会再出来接他的未婚娘子。
周云砚与众人简单寒暄,便捂着胸口的小人,一路跑到了后院。
硕大的千年老树矗立在院中,树干粗壮,四个成年人手拉手都合拢不了的粗度。
树冠巨大,树枝招展,开满了灿烈的地荷花,在这萧瑟的初冬,她开得如火般妖冶,红的发紫。
周云砚定睛看了看,他视力极好,一眼便看到了那树枝遮掩间的人儿。光着白皙的脚踝,一晃一晃,看得他一阵眼热。
胸前一空,他用力按了下,胸口的小娃娃一眨眼便跳下了他的胸口,一路跳上了巨树的枝条,落到了那个人儿的手上。
周云砚平稳了下呼吸,他一步一步向着硕大的千年老树走了过去。
每一步的脚印仿佛都踩在了自己的心跳上,他的呼吸都放慢了。
终于走到树下,他抬起头,一如当年的那个孩童,望着美丽的树精道:“血仙,我来了。”
下一秒,美艳树精就伸出了枝条,把他薅到了枝头上。
周云砚:“……”
他满心重逢的激动,望着眼前的女子想问她好多好多的话,却发现他的血仙一点也不想跟他说话,还想扒他的衣裳!
“这是在树上!”周少将军震惊的差点忘了抵抗,连忙按住血仙的双手低声道。
还是在他家后院!人人都能看见的地方!
血仙舔了舔红唇,眼眸潋滟道:“放心,没人能瞧见我们。”
“那也不行!”周云砚的廉耻还没碎成渣渣,知道什么是不可为!
血仙定定的瞧着他,轻声道:“我好几个月未与你亲香了。”
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得周云砚一下就心软了,血仙眸光一闪,趁他病必须要他命!
周云砚再想义正言辞的拒绝时,已经来不及了,窘迫道:“这!这怎么!”
“嘘!”血仙右手食指比在嘴前:“他们瞧不见,但能听见。”
周云砚是吼也不是,不吼也不是,憋得一张俊脸红了个彻底!
……
周少将军归家可是大事,小厮们端着东西忙进忙出。
“哎,你看那地荷花树是不是动了?”
“什么动了?”
“上面的树枝,是不是摇晃的特别厉害?”
小厮细细看去,道:“没有啊,风吹的吧!”
另一个小厮歪歪脖:“我看错了?”
“就是你看错了。”
“不过,今年花开得真艳啊,比往年都要红。”
……
待小厮们走远了,那高高的树枝间,又轻轻的晃动起来。
周云砚从小到大都没有过如此窘境,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又荒唐,又刺激……
“下次不可这样了。”
周云砚涨红着一张俊容说道,不知是在劝自己,还是在劝血仙。
血仙漂亮的眸子觑着他,淡淡的笑了。
周云砚轻轻的咳了咳,感觉自己忘了什么,想了想忽然道:“糟了!还都等着接你呢!”
虽然晚了一些时候,但在天黑前,周云砚还是弄来了一辆马车。
被七个老婆抛弃了的遁地虎重操旧业当小厮兼马夫,送未婚娘子血仙到了将军府。
血仙自是做不来闺房女子的那些温柔小意,举止大方磊落,因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俏郎君,神情中还带着点风流。
将军府女眷们看到血仙的容颜时,都是倒抽了一口气。
俗话说,好饭不怕晚,云砚就是个活生生的好例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这个故事最后一章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