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对于潜在危险的感知总是强于成年人的,所以西园寺花雨没有死——在萧晋开枪的同时,她身体歪了一下,原本应该击中她脑门的子弹,擦着她的耳朵打在了墙上。
最让萧晋感叹不已的是,那个孩子真的有非常高的刺客素养,见势不妙,扭头就跑,没有丝毫的恋栈和犹豫,干脆果断的令人发指,单单只是这一点,便能让世间大部分的成年人惭愧汗颜。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这句话是真理。因为孩子的心是纯净的,不为五色所惑,也没有成年人那些各种各样的欲望,学习和接收起各种知识技能来更容易集中精神,只要为师者授业得当、因材施教,就不会有任何一个身体健康、精神健全的正常孩子会成为所谓的“差生”。
才十三岁的西园寺花雨就是明证!只不过,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或许她会更愿意做一个泯然众人的差生。
撕开前胸的衣襟,萧晋用刀子在蛇牙留下的四个小洞上各划了一个十字型的伤口,用内息缓慢且小心的向外逼迫蛇毒,直到黑色的血液彻底恢复了红色,才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掏出手机拨通了裴子衿的电话。
“楼梯间,救我……”
只说了这五个字,他便眼前一黑,歪倒在地。
深夜,苏巧沁疯了一般冲进医院,当听到裴子衿说萧晋体内还有余毒而且血清无效后便晕倒在病床前。
董雅洁来了,进病房没多久就黑着脸出来打电话。
贾雨娇来了之后,就命令石三将龙朔掘地三尺,红红的眼睛犹如一头痛失了幼崽的母兽。
巫雁行在病房里呆了很长时间,连大哭不止的巫飞鸾都撵了出来。
陆熙柔和柳白竹来了,平易安保刚刚建立起来的情报网络就开始全力运转;辛冰将自己父亲老手下的电话全都打了个遍;夏凝海更是被女儿夏愔愔连夜从床上叫了起来。
因为一个人的生死未卜,龙朔的无数人在这个暴风雨的夜晚被电话铃声吵醒,有的震惊,有的愕然,有的莫名其妙,也有的惊喜莫名。
在时间面前人人平等,无论此时的萧晋可以牵动多少人的心,也无法阻止太阳的东升西落。
黎明时分,暴风雨停了,阳光驱散了阴霾和黑暗,只有地面上的积水和落叶还在诉说着昨晚的疯狂。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苏巧沁一个人在。她打来了一盆温水,用毛巾沾着轻轻擦拭萧晋的脸庞。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怎么帮助萧晋,她不知道,她的心里只有无边无际的恐惧,甚至都不敢去想“万一”这两个字。
她恨自己的没用,所以擦着擦着,已经肿成桃子的眼睛里就再次落下泪来。
房门被推开,裴子衿进来听见她的啜泣声,就默默的叹了口气,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温水,握着的右手松开,一粒白色的药丸就冒着气泡迅速融化在水杯里。
“苏女士,你一夜都没有休息,再这么伤心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把水递过去,她温声说道。
苏巧沁接过水杯,低着头沉默良久,才幽幽地说:“我知道萧晋的心里一直都有一团火,所以做事情才总是会那么的急切和暴躁,但他不说,我也就不会问。因为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帮不上他什么忙,就算知道了也只能干着急。
他心疼我,希望我能一直都开开心心的,我不想辜负他,所以就心安理得的什么都不管,也什么都不问,安安静静的做他羽翼保护下的一个小女人,这是他想要的,也是我唯一能做到的,我只能给他这些。”
一滴眼泪滑落,滴在她的手背上,裴子衿这才发觉她的手背竟然青筋暴起,水杯里的水面也因为她的用力而摇摆不定。
“苏女士,你……”
“他不是个好男人,他还有别的女人,不出意外的话,未来或许还会更多。”苏巧沁似乎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很多时候,我也会不甘心,也会非常难过,独自一人过夜时甚至还恨过他,但这所有的一切总是会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他就像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哥哥或弟弟,仿佛我们早就血脉相连,无论他做了什么,只要给我一个笑容,一个拥抱,一个亲吻,我就别无所求。”
说到这里,她慢慢抬起脸,目光凄然却坚定的看了裴子衿一会儿,忽然微微一笑,又道:“不好意思,突然跟你说了这么多没用的废话,你别介意。”
裴子衿表情复杂的瞥了病床上的萧晋一眼,摇头说:“没关系,萧晋能得到苏女士如此的深爱,实在是让人羡慕。”
苏巧沁喝了一口水,转脸望向萧晋,脸上满是浓浓的温柔。“遇到他,才是我的幸运,从第一天起就是。”
“为什么?”想起昨天下午萧晋在自己身上的疯狂,裴子衿脸上满满都是不解,“按理说,他用情如此的不专一,钉死在‘渣男’这个耻辱柱上一点都不冤枉,为什么你们还能爱的这么深沉和认真?”
“爱就是爱,它没有任何条件和原因,凡是能找到为什么的爱,都不是真的,因为那个‘为什么’迟早都会成为不爱的理由。”
苏巧沁回答的毫不犹豫,但正因为如此,裴子衿就越发的困惑,犹豫片刻,问:“假如……我是打个比方,假如萧晋他……有什么不测,你会怎么样?”
苏巧沁身体瞬间绷紧,但很快又放松下来,视线依然柔柔的留在萧晋脸上,不答反问:“裴小姐有深爱的人吗?”
裴子衿摇头:“还没有。”
“那我的答案对你而言毫无意义。”
裴子衿一怔,紧接着表情就变得茫然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发问一般的喃喃道:“爱情……真的可以让人舍生忘死吗?”
苏巧沁无声笑了笑,转回目光看她:“等你真的爱上了一个人,就会有自己的……”
话没说完,她的身体就伏在了病床上,水杯在地上碎裂,水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