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1)

讨饭就罢了,竟然还要讨鞋?

崔有财不乐意了,虽说他的鞋是家里女人给做的,但针头线脑什么不是花钱买来的啊。一双鞋值好几文呢。

“不给,快打发她走。”崔有财连连挥手,恨不得象挥苍蝇一样,直接把那讨饭的给挥出百里以外去。

静月却总觉得不妥,阻拦道:“请她进来坐坐吧,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崔有财觉得静月有些多事,一个要饭的,饭也给她吃过了,还管她那么多做什么,不过看了李秀给的银子份上,他也不好反驳:“行,山子,把那要饭的领进来吧。”

那要饭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鹑衣百结,容貌憔悴,光着一双血痂遍布的脚。

“求各位大爷行行好,给我双鞋穿穿吧,走山路太硌脚了,山上草刺又多。。。。。。”

崔有财不耐烦道:“我家就一人一双,没有多余的鞋给你。”

那要饭的盯着崔有财的鞋,扭扭捏捏道:“大爷,你穿的鞋子赏我吧,我长这么大还没穿过这么新的鞋呢。”

崔有财脚上的鞋还真是全新的,今天刚上脚,平时他在家都是趿拉着一双破草鞋,要不是今天有客来,他都舍不得穿呢。一听要饭的竟然要讨他这双鞋,那脸登时黑成了黑锅底:“去去去,我五年才换这么双新鞋,你倒好眼色。”

静月在旁边听着,不知怎的,面色却是相当的恭谨起来。她见崔有财不舍这双鞋,连忙劝道:“她也怪可怜的,崔居士,你就舍了她吧。”

崔有财嚷嚷道:“我的鞋可是新做的呢,要饭的穿这么好的鞋,真是岂有此理。”

赵谦一向是跟着静月走,再加上他本就是个挥金似土的主,拿出一锭大银往桌子一拍:“你这双鞋我买了,脱下来。”

崔有财一见那锭银子,伸手一划拉,迅速的把银子就装了起来,然后弯下腰去就脱鞋。

赵谦见崔有财脱完了,吩咐道:“把鞋给那要饭的吧,你还说自己是居士呢,我看你就是一舍命不舍财的主,比我娘子可差远了。”

舍命不舍财,听到赵谦说这句话时,静月的心神猛的慌乱了一下。

佛心动荡,事情有些不妙啊,赵谦的话,十有**要一语成谶了。

那女人接过鞋子,胡乱的套在了自己脚下,望着赵谦一个劲的道谢:“这鞋是公子买了,就是公子赏给我的,我只领你的情,谢谢,谢谢这位公子。”

赵谦瞥了崔有财一眼,就想在这咅啬鬼面前显摆显摆:“一双鞋又不值什么钱,谢什么,呶,这有十两银子,你拿去做个小买卖,以后不要再要饭了。”

那女人接过银子,欢天喜地的向赵谦连连叩拜:“谢谢公子赏赐,谢谢公子赏赐。”给赵谦磕了几个头后,那女人捧了银子就要告辞。

静月忽然出声:“这位施主,那双鞋的情份不要算我相公的,还是算给这位崔居士吧。”

崔有财一听,不就一双鞋嘛,还算什么情份啊,当下道:“不算我的,算赵公子的吧,他花了钱了。”

那个女人也说道:“公子花钱买的,就是公子的,这事让不得的。”

静月沉默片刻,又说道:“施主吃杯水酒再走吧,我相公喝得太醉了,那酒就劳烦施主替他喝了吧。”

崔有财不喝酒,他家也没准备酒。赵谦他们喝的酒,是他们自己带来的。

赵谦很奇怪,自己就倒了一杯酒,还没喝完呢,怎么小尼姑说自己醉了呢,这话真是来得莫名其妙。

静月一捅他:“相公,把你的酒送给这位施主喝。”

赵谦看了看自己喝剩的半杯酒,又看了看那衣衫蓝缕的女人,虽然满头雾水,却还是听了静月的话,亲自端了酒杯,送到那个女人面前。

那女人抬起头来,仔细的打量着赵谦,手却迟迟不接赵谦这杯酒。

静月站起身,走到赵谦旁边,双掌全十,向那女人施了一礼:“请施主就饮了这半杯酒吧,替我相公收了醉意。他现在诚心皈依我佛了,以后再也不会喝醉了。”

那女人看看静月,又看看赵谦,再看看静月,再看看赵谦,然后对着赵谦坚决的摇了摇头:“我不会饮酒,解不得你家相公的醉。你家相公赏我双鞋,我一个讨饭婆子无以为报,到是昨天听了个稀奇事,给你们说说吧。”

静月也不再强求,微微笑道:“施主请讲。”

“双流城前些日子扒了一座庙,红衣三娘子生气了。”那讨饭的女人神神秘秘的说了这一句话,说完之后,也没道个别,趿拉着鞋就走了。

赵谦耳朵都竖起来了,等着听故事呢,谁知这讨饭女子好没意思,说了一句话就跑了,赵谦郁闷道:“这也算是件稀奇事?这女的不会是个疯子吧。”

崔有财见静月又给银子又给酒的,弄了半天才换了这一句疯话,在旁边幸灾乐祸道:“就是,就是,不疯不傻谁要饭啊。”

静月不知怎的,叹了一口气:“我吃饱了,先回房去休息了。”

崔有财以为静月是心疼那十两银子呢,忙招呼他妻子道:“快带静月师父去休息,记得找床干净点的被褥。”

崔有财家的菜是常年不放油的,调料就更别说了,连买都没买过,今天虽说菜里放了点油,不过还是难吃的很,这种饭菜赵谦自然是吃不下去,见静月要回房,他二话没说,也跟在静月后面一起回了房。

崔有财的妻子帮他们收拾了一下,铺好被褥,告辞而去,将房间留给了静月赵谦二人。

赵谦见没旁人了,向静月问道:“小尼姑,你为什么要给那要饭的酒啊?”问完了,才发现灯下的静月,脸色非常的不好,一扫往日的平和安静,竟然挂上了满面的悲伤。

以前就说过,赵谦虽然人品不好,但他绝对不笨,事实上他还可以算得上是个聪明之人,他回想起静月对那个讨饭女人的恭敬,不由的惊叫道:“那个要饭的女人。。。。。。”

静月拦住了他的话:“你不是一直总想见她么?今天就见到了,不过她不是冲着你来的。”

赵谦虽然已经猜出来了,但一经静月证实,心中顿时掀起了巨浪狂波,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菩萨啊。

“是崔有财?她找崔有财做什么,她为什么和崔有财要鞋啊?”赵谦想起菩萨刚开始是向崔有财有鞋的,立刻猜出了菩萨的来意。

静月点点头,轻声道:“你想想和‘鞋’同音的字。”

赵谦眼珠一转,大喊一声:“邪!”

“嗯,崔家要有难了,菩萨想帮他化解这一难,她来要鞋,就是要带走崔家的邪气,可惜崔居士。。。。。。”可惜崔有财太吝啬了,连一双鞋都舍不得,这邪气自然还是留在了家中。

“那菩萨怎么不直接帮他家度过这一关啊,还变成要饭的干吗啊?”赵谦不明白,菩萨为什么不直接显身,还变来变去让人认不出来。

静月向赵谦解释道:“劫难的到来,不是无缘无故的,任何劫难都是有因由的。崔家的劫难是他自己种下的,菩萨只能帮他化解,却不能直接帮他完了此劫。崔居士一直信佛,真佛来了,却拒之了门外,唉,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赵谦听的似懂非懂:“你也知道崔有财家要有难,你也有神通,救救他们不就行了。”

静月长叹一声:“菩萨都只能是化解,你说我行么?”

赵谦一想,也是,菩萨都走了,小尼姑还顶什么事啊。

静月又道:“你罪孽深重,我求菩萨帮你减轻点罪孽,可惜你的心中还没有完全信奉菩萨,唉。。。。。。”

赵谦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小尼姑非得要菩萨喝那杯酒了,说什么他醉了之类的不着边际的话,原来“醉”就代表了“罪”啊。

可菩萨拒绝消除他的罪孽了,赵谦悔的直掐大腿,多好的机会啊,就这么白白的浪费了。不过菩萨还真是神通广大,连自己心里的事她都知道,自己确实还没有完完全全的相信这些神神佛佛的东西呢。

静月道:“你也不要难过,菩萨还是给你指了条明路的。”

赵谦不明白静月的意思了,菩萨什么时候给他指明路了啊。

静月缓缓道:“菩萨不是说双流城扒了一座庙,红衣三娘子生气了吗?”

赵谦急忙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菩萨让我去把扒了的庙盖起来?”

“不要急,到时候就知道了,天机不可泄露,说出来就不灵了。”静月说完,就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静月的晚课是一天也不荒废的,今天当然也是照旧。

赵谦被菩萨刺激到了,也乖乖的坐在静月旁边,和静月一起念佛。

念了一会儿,赵谦发现今天小尼姑明显有些走神,不在状态,念着楞严经的时候,竟然串到心经上去了,她自己竟然还没有发现。

这真是难得一见的事情啊,莫不是小尼姑有心事了?

赵谦好奇心起,捅了捅静月:“小尼姑,思春哪?念经都念错了。”

静月被赵谦这一捅,就回过神来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想旁的事呢。”

“什么事?说来听听。”

静月道:“崔居士要有劫难,咱们赶上了,也知道了,这未尝不是佛祖的安排。佛门弟子,本就应该帮众生化解灾难,渡众生出得苦海。虽知事不可为,我还是想尽一下绵薄之力。”

怎么,听小尼姑的意思是要出手相助?

连菩萨都不管了,小尼姑管还有用么?赵谦当下就发表了反对意见:“不行,你那点神通都赶不上菩萨的小指甲盖,顶什么用啊?”

静月略一沉思,随即坚决说道:“天意如何我不管,可让我坐视他一家遭难却是做不到,出家人不应如此漠视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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