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辜负了你一片苦心。”他见兄长张口要反驳,伸手一挥道:“大哥不必再劝,我意已决。”
闻静思凝视着二弟眉目间的决绝之色,心中无限疲惫,倒退了两步靠在一株桃树上。那桃树被他一震,落下几片粉红的桃花瓣,隐没在草丛中。闻静林见他脸上毫无掩饰的疲倦与哀伤,正想着说上几句好话,却听他轻声道:“没了小妹和你,这还哪里像个家。”心中竟泛起一阵说不出的疼痛,仿若湖水波澜,层层推开,层层堆积,难以消散。疼的他只呆立当场,说不出一句话。
闻静思沉默了片刻,长长叹了口气,勉强打起精神道:“你若是要走,不妨去殷州看看小妹,再去禹州弁州的城镇看看当地百姓的生活。比起北地两州,我们衣食无忧,实在是太好太好。我作为闻家长子,不求你与我一同入朝为官,只愿你能体恤百姓的苦难,珍惜眼前。”
闻静林心头大震,疾步上前,将兄长牢牢抱在臂弯中。闻静思不知其意,仍旧如同幼时般轻轻拍着他宽阔的背脊以作安抚,片刻之后,才听二弟颤抖着嗓子道:“我答应你,大哥,你要好好保重。明年新年,我会回来看你们。”
闻静思淡淡地“嗯”了一声,看向远处迎风飘落花瓣的桃树,只觉得家里好似那株桃树,小妹与二弟纷纷离去,再见未有期,别后长相忆。
闻静林走的时候,天尚未亮,他是城门开启后第一个出城的人,单人单骑,刻意不等兄弟相送。闻静思下午去问小弟,闻静云奇怪地看着他道:“二哥在你没回京之前就和父亲说了要走,父亲也答应让他出去历练一番,他说自己会告诉你这事。怎么,难道二哥没有说么”
闻静思怔怔地盯着小弟修剪整齐的鬓角,摇了摇头道:“我以为他瞒着父亲。”
闻静云笑道:“二哥就算瞒你也不会瞒父亲。”
弟妹的相继离去,确实让闻静思的心缺了一角,可朝廷暗地里的波涛汹涌,又迅速将这一角塞满。二宗罢朝,并无多大影响,萧韫曦手中的兵、吏、户三部运作照旧,刑部在闻允休数年的治理下也毫无变化,可工、礼二部与九寺中的六寺多为宗派,其中几位重臣相继病休,让这风雨中的朝廷更添几道电闪雷鸣。熬过了端午,皇帝终是在这无声的冷战中败下阵来,借六月宗维生辰,御驾亲自前往宗府为他庆生。君臣在书房闭门畅谈了半个时辰,谁也不知谈了些什么,次日早朝,原本空缺的列队,竟是整整齐齐,群臣恭敬的跪拜,齐声三呼万岁,萧佑安端坐在御座上,谁也看不清他眼底的厌恶与疲倦,谁也看不见他袖中的双手,指甲已深深嵌进了皮肉。
书上虽写七月流火,彼时艳阳依然高照。荷塘里的蛙,鸣声一片,知了也叫个不停。屋内闷热,闻静思便让仆人将午膳摆在暮雨山亭内,闻允休难得回府用膳,父子三人围坐一起,席间并无美酒佳肴,却也和睦喜乐。闻静思见父亲神色微黯,开口问道:“父亲,朝中又有事烦心”
闻允休从不瞒他大小事务,当下吞咽了口中饭食,缓缓道:“皇上欲明年中登泰山封禅,将封禅事务都交给宗太师了。”
封禅多是盛世有大功绩的君主在泰山筑圆方二坛祭祀天地。此时内外虽无战事,天下尚且太平,可燕国离盛世二字,实在有些远。萧佑安选在此时登顶泰山,实在有些难以揣测用意。
闻允休见长子凝目沉思,三子笑不可仰,疑惑道:“阿云高兴什么”
闻静云停下筷子如实道:“既然皇上宗维负责一应事务,他又最爱奢靡铺张,所用器物一定不少,各处造办未必都能吃得下这块肥肉,我们暗中有不少商号,或许可以分一杯羹。”
闻静思不理会弟弟的说词,向父亲问道:“皇上为何忽然想要封禅”
闻允休夹了筷鸡肉放入碗内,徐徐道:“你觉得为什么尽管猜上一猜。”
闻静思迟疑道:“莫不是因为军械造局一事,要用封禅安抚宗家”
闻允休看着渐渐成熟的长子,眼中尽是赞赏。“不错,封禅一事极其隆盛,交给宗太师操办,恰好彰显其在朝中之地位。皇上既可安抚宗家,宗维又可摒除前嫌,何乐不为”
闻静思看着一桌的菜,顿时没了胃口,低眉敛目轻声道:“国库亏空,选择此时封禅,岂不是劳民伤财。”
闻静云含着饭菜吃惊的看着兄长,闻允休也端正了脸色,道:“这是平衡各党之计,朝中稳定,天下才能太平,皇上有何不对”
闻静思微微咬着下唇一点肉,既不再反驳,也不再接话了。
宗维七月接了封禅的事务,月底就给各地造办发了命令下去。果然如闻静云所料,他性豪奢,爱铺张,造办接不下如此多的订单,便和当地的商家合作,一起完成各项器物。闻静云早有准备,和族中行商的叔伯通了气,利用几处商行接下造办的指派,赚了大大的一笔。
八月中秋之后,宗维领了皇命,亲自去各地造办督工,以示重视之意。宗维走的那一日深夜,万籁俱寂,有个身穿黑斗篷的人,从闻府仅开了半扇的门中溜了进去,木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眼前的路被半个月亮照得朦朦胧胧,唯独石径旁的石灯笼闪着微弱的灯火,一直将来客引到闻允休的书房。此时的书房正点着一盏油灯,昏暗的光芒投射在窗绢上,此时的油灯再微弱,到了明日,也足以照亮帝国前行的道路。
秋去冬至,万物更替。落光了枯叶的枝头铺满了薄薄一层初雪,轻轻一弹,便能扑簌簌的震落下来。
宗维走后,太子将招揽到的几位颇有名气的道士进献给了皇帝。萧佑安近年颇喜爱钻研长生之术,得了这几人,竟欢喜得日日埋首在深宫丹房中,将大小事务都丢给几位重臣,除了早朝露脸片刻,平日要见,已是十次中也难得见到一次的局面。
新晋的臣子不知太子此举的缘故,老臣之间却是心照不宣。朝野已有皇帝意在换太子的流言散布,一时无法辨认源头与真伪。太子自是不愿将此事坐实,表面上进献道士,投父皇所好,处理事务更加小心谨慎,务必令重臣挑不出一丝错处。暗地里屡次派人查证流言,却是徒劳无功。
今年的冬雪降得早,禹州也下了几场大雪。
小年夜当日的早朝,内宫中传来消息,萧佑安忽染风寒,已起不了身。
第十八章乌衣年少东流水
夜晚的闻府,除了仆役居住的院落外,只有清霜馆还亮着灯火。
往年常常可闻小妹清脆的笑声,二弟偶尔的吵闹,如今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家门,让这小小的院子,在雪后的夜晚更添几分冷清。
闻静云出门去族中叔伯家商议事务,闻允休饭后进了书房,雁迟和明珠陪着闻静思闲谈了半个时辰才告退,留给他一室的沉寂。闻静思走到书桌前,博山炉的镂空处飘散出丝丝袅袅的烟气,漫漫围绕过来,缠绵在他衣袍之上,轻拂过他的下颌双颊额头,钻入他的双鼻,沁入心田,翻腾起一阵的心慌意乱。
闻静思看了眼屋角的刻漏,走出居室,去往父亲的书房。闻允休见长子如约到来,握笔的手往身边的椅子一点,道了声坐,低头写完奏章的最后几句。
闻静思等父亲搁置了笔,才开口道:“父亲,皇上今日龙体如何”
闻允休瞥了他一眼,吹了吹半干的墨迹道:“内宫的消息是还如昨日,风寒未退。”
闻静思点了点头,道:“父亲招我前来,所谓何事呢”
闻允休将奏折摊开放在一旁,弯下腰,从书案面板底部的暗槽里取出一本薄薄的书册递了过去。闻静思双手接过,那书册已有些年代,四角卷边发黄,用的纸张却是宫内独用的麻纸,面皮上“皇长子医录”五个字即便过了岁月的浸染,依旧有着松烟墨独有的浓重无光。闻静思揭开一页细细读下去,胸腔中的心脏越跳越快,捏着纸的手微微震颤,几乎要将书册撕裂开来。
闻允休等他阅完最后一页,无声笑了笑,道:“如何”
闻静思垂下眼睑,小心掩藏心中的一丝欣喜,稳了稳气息道:“这真是天意。”
闻允休哈哈一笑,道:“王爷所谋之事你也当知晓,如今有这一册在手,算是顺应天意而为。过一段时日,你收拾一下,回莲溪本家一趟,我有些事要你去办。”
闻静思微微一怔,点头应道:“好。”随即还回书册,与父亲谈起太子这段时日的处事来。
过了半个月,皇帝的病情始终不见起色。京城之中,朝廷之上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说不清道不明。闻静思再不谙世事,也嗅出了不寻常之处。他听着民间拥护宁王的呼声渐渐高涨,想到父亲手中的证据,不难猜出此时就是宁王动手的好时机。只是皇帝未曾病好,太子若被宁王这样一逼,难保不会做出弑君的恶行,届时又会是怎样的局面闻静思只觉得寒意仿佛化作一条蛇,纠缠上来,绕着他的脖子,越勒越紧。
闻静思看得出来的事,萧文晟又如何不知宁王的打算。宗维虽然在野,宗琪却仍在朝。宗党在这个时候,难得团结起来,不过两旬,隐隐有把持朝政拥立太子的意思。萧文晟是皇帝亲封的皇储,如无废诏,万一皇帝驾崩,他理当继位,即便不同道的官员,也不敢冒死出头。而原本与宗家对立的闻史几家,并不见抗拒之力,仿佛对太子批示六部奏章,召集内阁朝会这等同于监国的行为举止闭眼不见。萧文晟疑惑之余,也深感初次掌权的快慰与舒坦。萧佑安的病情时好时坏,闻允休拿着奏章数次求见,都被内宫以勿扰休养打发回来。
永安七年九月,久未有动静的内宫在太子宗琪主持的内阁小朝会上,颁布了一道圣旨,意指太子在皇帝养病期间,奉召监国,宗维宗琪与三省长官共同辅政。诏书确实皇帝笔迹,玉玺也并非作伪,只是何有这样一道旨意,让整个朝廷上下都纷纷暗自猜测起来,猜皇帝有退位之意的,猜太子矫诏的。宗党自然风光霁月,无限光荣,反之人心惶惶,终日难安。
史逸君仍旧一派沉稳,闻允休更稳得住阵脚。这股动荡似乎并未牵扯到二人,上朝下朝,酒宴议政,都如旧时风貌。萧文晟却有些按捺不住,时不时找了理由将两人训斥一通,却好似一剑刺在水中,任他如何翻腾,过后依然平整如镜。老辣如宗维,也摸不准两人的意思。
十月一到,萧文晟开了大朝会,他一身皇太子的冕服,端坐在龙椅之下,当即宣布封禅如期举行,皇帝病情已好了大半,先由太师宗维,协同集英殿大学士宗琪等数人,前往泰山处理一干事宜,等皇帝一到,即可祭祀天地。
这两位重臣一走,自然要将士沿途保护。凌崇山倒是爽快,让他们带走了城外一个营的精锐兵力。
时局变迁,莫测诡异,闻静思细细看在眼中,数次通过凌家暗哨发往殷州的信都只有一个结果石沉大海。让一贯能忍的他,也焦虑急躁起来。父亲半夜回府,闻静思便来询问。闻允休难得见他慌乱阵脚,算了算时日,开口道:“思儿,你不必心急,一切自有天意。你收拾一下,我给你封信,你替我亲自送往莲溪祖宅的族叔伯手中。”
闻静思想了想,终于抵不过父亲严厉的逼视,应承下来。如今这样的情境,父亲真正的意图是什么,闻静思又怎能不知怎能不晓,无非是让自己远离动乱,保全一个清白之身罢了。他离开父亲的小院,脚步一转,向雁迟的住处走去。
雁迟常与明珠切磋武艺,谈论朝事,闻静思来的时候,两人正在手谈。雁迟见他面色略微苍白,不由担忧道:“公子可是身体不适”
闻静思在他身旁坐下,看了看两人,沉吟片刻,慎重地道:“皇宫之中还有比你们二位联手更强的武人么”
雁迟笑而不语,明珠想了想道:“据我所知,凌家的武官大多擅长排兵布阵,对战谋略,自身武艺绝顶的并不多。除了凌云凌将军或许在我之上,其余如卫桓将军,凌孟优大将军,或许能战个平手。若是我与雁兄联手”他忽而一笑,豪气干云。“自是绝无敌手。”
闻静思舒眉展目,放下半颗心。“若我请你们二位将皇上从宫中密密接出来,可否做到”
雁迟与明珠均是大感惊讶,却坚守本分,并不多问一句。“定当不辱使命。”
闻静思放下另外半颗心。“若要连我也接出来呢”
这下不仅雁迟倒抽了口气,明珠也变了脸色。“公子所欲,究竟为何”
闻静思淡淡地笑了笑。“有些事,必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们二位尽可放心,王爷所求,也是我所欲。”
雁迟与明珠互看一眼,心中都明白闻静思言下之意,见他如今郎心似铁,便也不再开口劝阻了,只暗下决心,无论他要做什么,定要全力护他周全。
次日小朝会后,萧文晟将闻允休留了下来。一身冕服的皇太子捏着折子丢在他面前,声音低沉,刻意装出的威严并未被老臣放在眼中。“你倒是说说,为何不同意让清凉寺众僧前来为皇后祝寿”
闻允休微微一笑,双目盯着门外一丛翠绿的茉莉。“皇上重病未愈,皇后理当斋戒为皇上祈福,何来大肆庆贺生辰的先例这是其一。其二,清凉寺僧人共一百五十多名,全部进入皇宫祝颂,如何调派禁军护卫内宫若有人心怀不轨,太子将皇上安危置于何地”
萧文晟吃惊地看着这个踏入官场数十载的老臣,虽然一直与自己立场不合,也常常阻挠自己,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明显的露出锋芒,好似一直掩藏的利爪终于开始伸展。萧文晟稳了稳心神,怒声呵斥:“放肆闻大人在对谁说话,竟然如此无礼”
闻允休笑了一声,目光从萧文晟下腹一扫而过,双手作揖,略微傲慢道:“微臣失礼了,微臣还有要事,先行告退。”说罢,竟转头就走,独留面色惨白的萧文晟。
闻允休那一眼的暗示,无人知晓,萧文晟却是知道的。他强压下内心的翻天巨浪,稳住颤抖的身体,一甩衣袖,大步朝后宫走去。
闻允休早把信件交给了长子,却一连几天不见有所动静,晚上将闻静思叫至书房中,不料这个一向听话乖巧得让人放心的儿子对着自己直直跪拜在地,口称不孝。闻允休扶他起来,容色不改,双眼却满是担忧。
“父亲,当日父亲教导我,人生在世,自当有所为有所不为。看今日时局,我如何能置身度外,不顾宁王与父亲身陷危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虽不才,也愿意倾力一试,与父亲共同进退。”
闻静思寥寥几句话,把闻允休说得沉默不语,看着儿子郎心如铁,再难动摇,只能作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真勇士。思儿有这等担当,我心甚慰。”
闻静思见父亲如此态度,心中高兴,握着父亲温暖的双手轻声道:“我不会让父亲伤心失望的。”
京城中的局势越来越浑浊,此时殷州传来对太子监国的质疑,更是将这局势推向变革。宁王的奏折一言皇上久病不出,未在朝中重臣面前下诏,太子监国之举实属作伪。二言太子监国之后屡次提拔平庸之辈,打压贤良,有违皇上拔擢晋升臣子的本意。三言皇上数月深居内宫,重臣后妃不得觐见,唯恐太子意图不轨。这一折不仅挑明了宁王的立场,更是将太子直指逆臣贼子之路。萧文晟骇极生恶,在朝会上不顾臣工的劝谏,当场杖死殷州宁王小使,以为能止住流言。可这一幕传到京城中,偏偏让人看出他几分心虚与畏惧。小使之事很快传到了萧韫曦的耳中,当即下令,以清君侧为号,率军向京城进发。这下萧文晟终于明白,那小使不过是个诱饵,他一杀,便上了钩。
宁王为清君侧挥军直向京城的消息沿着官道极快的传开,一路上的城门都好似恭迎新君般次第大开。天下局势越紧张,闻静思心中反而越平静。
然而在这个紧张的时刻,宗皇后竟出乎意料的请几位重臣一同前往清凉寺为皇上茹素祈福。臣子为久病的君王祈福也实属应当,闻允休没有借口推脱,心中担忧重臣齐聚清凉寺会突生变故,当场请凌崇山老将军调派精良部署一路保驾护送。凌崇山指派下卫桓与凌孟优二位带领千牛卫士跟随,萧文晟竟也爽快应允。
三日后一早,卫桓为先锋,为皇后凤驾开道,其后是闻、史两家,再后是宗、范、林等三品大臣,一行人轻车简行,在百姓的目送中出了城门。
这边皇后出城不过半个时辰,另一队侍卫敲开闻府的正门。
闻静思送走父亲后,在家中的暮雨山亭里赏景烹茶。仆役来报宫中有人传话时,微微一笑,暗道:“太子到底有所顾忌,不敢强入府中拿人。”随即吩咐下去:“请人进来罢。我走之后,你将此事报予雁迟知晓。”那仆人也知道朝中局势微妙,紧张地看了少主人几眼,张口就是一声“公子”。闻静思神色一凝,缓缓摇了摇头,仆役不敢再言,躬身退了下去。
前来传信的是太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对闻静思只听其闻未见其人,乍一入眼竟是个文秀的世家公子,脸上不由自主的显露出一股倨傲来。“闻舍人,咱家太子殿下有请大人前往东宫一聚。”
闻静思淡淡的“嗯”了一声,双眼掠过远处的非台明镜湖。夏末的湖面残荷过半,尚余一丝芬芳萦绕鼻端,口中仿佛还存留着昨日菱角粥的香甜。闻静思收回目光,站了起来,朝小太监微一抱拳:“烦请公公带路。”
这一队人马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不过半刻就消失在巷尾。
有东宫的人带领,闻静思在入宫门时并未有侍卫上前搜身查验。他直接被小太监请入当年做侍读时的旧居,一别经年,屋子似乎刚刚匆忙打扫过,敞开了窗都还有浓重的霉味。未及他仔细观看,那小太监细声细气地道:“太子殿下命奴婢确保大人安全。”说罢,就来搜身。
闻静思早料到如此,忍下不快伸展了双臂任他将身上藏东西的地方摸了个遍。那小太监似乎得了令,这一通摸未能发现要找的事物,手上顿了顿又要从头摸起。闻静思忍不住一推他的手,肃声道:“不必搜了,你回去禀告太子殿下,他想要的东西,我早已还给了原主。”
那小太监一愣,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一甩袖子,带着侍卫离开了。
闻静思站了片刻,慢慢踱步到书橱前,随手抽出本春秋,安坐于窗前,细细读了起来。这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