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卿愣愣瞧着，一颗心止不住地狂跳起来，如野马脱缰，如战鼓群起，如电闪雷鸣。
两颊热度骤然攀升，她慌乱地一下偏开眼，“王爷方才说什么，我没听……”
话未说完却又被顾怀楚强硬地捏住下巴。
“事到如今，你还要躲吗？”
这人神情认真，一双凤眸定定瞧着她，半点都不允许她逃避，沈晚卿眼前一阵晕眩，身子莫名其妙地颤抖起来。
“什么躲……”
话一出口都带上几分颤音，沈晚卿一阵窘迫，直接乖乖闭嘴。
她这气势陡然弱下去一大截，顾怀楚眉目微动，心中突然生出了逗弄的心思。
“好端端的，王妃的身子怎么有些发抖？”
“！！！”
某沈·风中凌乱·晚卿面上又是一热，恼羞成怒，“谁……谁抖了！我这是被风吹得冷！”
顾怀楚薄唇一翘，颔首，“原是这般。”
这人应着，还极为自然地抬手将她往怀中揽了几分，又寻眼来瞧她，神色关切。
“王妃现下可有觉好些了？”
沈晚卿：“！”
我觉得还是回去比较好！
对，就是现在，立刻马上！
暗暗用力挣了两下，她吃奶的劲都快使出来了，可这人却稳如泰山，丝毫不动。
沈晚卿抹把汗，不可思议抬眼：王爷，您这脚是焊在地上了吧？！
对上这人漆意浓重的眼神，只好讪讪一笑，“王爷您身子金贵，自然更吹不得冷风，咱……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识相的就快松手，对咱俩都好！
顾怀楚抿唇，只瞧着她，并不做声。
见他大有一副“说不明白别想走”的架势，沈晚卿额角一阵突突，在“掐这人一把，趁其不备拔腿就跑”和“扎自己两针，直接装死”间犹豫了一瞬，还未等开口便又见顾怀楚垂首附过来。
“卿卿，要你说真心话便这般难吗？”
温软的呼吸落在耳侧，沈晚卿身子不受控制泛起阵战栗，偏这人唤着她的小字嗓音还该死地有那么点好听。
沈晚卿垂眸，“景王府的山珍海味固然难求，可这夜市上叫不出名的小摊亦是十分美味，吃与不吃本不拘于价钱，几千两的山珍海味和几两银子的路边摊，在我眼中并无分别。”
“寄居东篱，自然免不得虚与委蛇，王爷所见不过是我的一面，又如何谈得上喜欢？”
顾怀楚凤目沉下几分，“是与不是本王心中自会分辨，山珍海味也好，路边摊也罢，喜好之事全凭你心意二字，卿卿，本王可从未想过拘束你。”
环在腰间的手臂坚实有力，沈晚卿眼睫簌簌一颤。
“王爷金尊玉贵，挤破了头想进景王府的女人更是不在少数，而我所求心意相通，一生一世一双人，您未必给得起。”
顾怀楚唇角一翘，掂着她的下巴抬眼。
“天上星河漫漫，清月却只一弯，本王不看星星，只要月亮。”
心中的月亮，也早已许给了你。
……
在江边吹了半晌的风，回府倒正赶上晚膳时分，二人才进府门便见管家快步迎上来。
“表小姐……顾先生？”
见二人是一同回来的，管家颇为惊讶，眼神从二人身上来回扫过，简直将“吃瓜”二字写在了脸上。
沈晚卿被瞧得一阵不自在，生怕他看出什么不该看的，连忙开口阻断，“咳……怎么了？”
管家回神，连忙收回眼。
“奥奥，老爷说顾先生专程来江南谈合作，这几日也未能好生招待，今日便特意命厨房备了些酒菜，请您和顾先生一同过去用膳。”
“用……用膳啊。”
沈晚卿挠挠头。
人在府上，确实应该吃个饭以显待客之道，不过这多多少少是有点突然。
而且……方才在街上买的小吃基本都进了她的肚子，属实是有点一不小心吃多了。
才摸了摸自个胀意犹存的肚皮，那厢管家又已开口催促，“表小姐，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您快去吧。”
沈晚卿默默叹口气。
罢了，应该是还能再塞点。
二人到松鹤院时酒菜早已备好，沈晚卿信步上前，顾怀楚亦步亦趋跟在后头，楚燮听得动静抬眼，见状眉目微微一动。
“过来了。”
沈晚卿颔首，“外祖怎么今夜突然要一起用膳？”
她随口问着，眼神却早已往桌上飘去，见着满桌略显丰盛的菜色已是暗暗吞起口水。
不行，这油炸小河虾闻着实在太香了，等会儿高低得再吃上点！
楚燮似是责备嗔她，“你这孩子，府上来了客也不说声，若非那日顾先生犯了急症，我还不知府上有贵客降临，实在有失礼数。”
害，前夫前妻的，都老熟人了，什么贵客不贵客的。
沈晚卿两眼盯着那盘小河虾，目不转睛咂了咂嘴，“顾先生就是来谈个生意，也算不上什么贵客。”
话音未落却突觉两道视线齐齐投过来，沈晚卿脖子一凉，猛然反应过来。
那什么，外祖，你听我解释！
“额，我的意思是……”
“沈小姐的意思是，我虽是初次来江南，然布料之事两家合作已久，早已相熟，便也不必见外了。”
转眸瞧她一眼，顾怀楚又掀唇，“我一向也不喜麻烦，在府上借住已是打搅，岂敢再张扬。”
楚燮闻言摆摆手，“顾先生言重了，江南一带的商户老朽都略有耳闻，倒未曾听闻顾家姓氏，先前只听晚卿说你是外地商户，却不知是何地方？”
沈晚卿端茶的手一顿，心中警铃大作。
外祖这怎么有点像查户口？
顾怀楚颔首，“在下济州人士，年岁尚轻，不敢以先生自居，楚老先生唤我顾珩便是。”
楚燮点点头。
“济州离江南确实有些距离，老朽年轻时也曾去过，不过当地较为知名的似乎是宋、齐两家，倒是未曾听闻顾家。”
“祖上看重功名，家父原是在朝为官，遭贬斥后才改而经商，楚老先生不知晓也不奇怪。”
这人嘴皮一碰，扯起谎来简直面不改色，见他应对自如，沈晚卿暗暗松口气，也跟着假意恭维两句。
“原来顾先生祖上还是书香门第。”
见他这几番答得滴水不漏，楚燮眼神暗暗一动，“菜凉了，快吃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