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
见妇人神色关切看过来，沈晚卿抿唇摇摇头，“这几日恐要多多辛苦夫人了，那混纺之线编织起来颇为费力，若夫人不介意外人插手，我便命布行里的小厮们前来帮忙。”
楚家虽经营布行，但一向都是同外头合作，并未有自己的纺织作坊。
今日瞧着城东作坊那般情形，有刘家暗中作梗，想来其余作坊亦是希望渺茫，眼下之计，也唯有全力帮衬妇人，尽量能多织些成品布出来。
妇人闻言点点头，“有人帮衬自然是省时省力，只是现下已是入冬，这市面上的棉和麻大幅减少，不知……”
沈晚卿眉心一凝，“此事我来想法子。”
……
又替三宝细细瞧了一番，沈晚卿便连忙回府，安排去收购棉麻的下人才派出去，管家便灰头土脸回来。
“表小姐，郡中各大作坊小人都已寻遍了，这价钱涨到三倍却仍是没有一家愿意接手，这……”
心中早已有所预料，沈晚卿点点头倒也并未多言。
管家小心瞧她一眼，又迟疑着开口，“小人瞧见几家作坊都在织那靛蓝粗布，该都是为刘家所做，刘家布行本就人手众多，如此一来，一千件想必很快便能做完。”
沈晚卿唇角冷冷一勾。
“他们本就对分配之事有所不满，若我们这边出了大问题，官府必定会将数额重新划分，而刘家那厢早已完工，大头自然也就落到了他们头上。”
这次的棉衣原是楚家翻身的好机会，若是搞砸了，不仅半点功劳都没有，搞不好还要被官府追究问责，楚家的生意才将将有所起色，自然是经不起这般折腾。
难怪刘家子嗣颇多，刘乘风却能坐稳少当家之位，这手段阴险可见一斑！
管家稍一思量便也明白其中隐情，拱了拱手又道：“表小姐，眼下这棉麻混纺的布料恐已是所求无望，不若咱们如实禀明上头，制一批粗布的掺进去？”
沈晚卿摇摇头。
原能分得两千件便是萧夙年借着这棉麻混纺的由头一力安排的，若现下临时反悔，不仅对楚家不利，无疑更是打了萧夙年的脸。
微微叹口气，她眼睫一垂，“再等等吧。”
入了冬天黑得都比往常早些，派出去采买棉麻的小厮也不出意料空手而归，沈晚卿心下顿时又冷上几分。
这刘乘风，还当真是滴水不漏！
春桃提着食盒回来便见她捧着茶盏在堂中沉思，青瓷莹润剔透，隐有白雾氤氲袅袅。
“小姐，您可要用膳？”
沈晚卿回神便见她已将饭食悉数摆放整齐，方准备摇头门帘却被撩开。
“表小姐，外头来了个人，说是要见您。”
见她？
沈晚卿秀眉一蹙，“是什么人？”
管家摇摇头，“小人不识，他只说有要事要与您相商。”
……
昨夜下过雪，砖瓦之上皆落了层素白银霜，万籁俱静之时，一方马车从景王府的侧门缓缓驶出，安静落下两道车辙。
寒风卷了细雪料峭着吹过来，某景·驾车专业户·行打了个哆嗦，暗暗将手中的缰绳勒紧几分。
下一瞬，清冷的嗓音自马车中传出，“从东康门出城，走济州界。”
前头兢兢业业驾车的景行微微一怔，又连忙应声，“是。”
……
刘家。
刘乘风方用过早膳，小厮快步从外头进来。
“少爷，李管事那边来消息了。”
刘乘风闻言眼皮一抬，“如何？”
“昨日顺记织坊便已将定金三倍退了回去，那沈晚卿气急败坏，还上门去闹了呢！”
“此外，除了咱们常合作的几家，郡中各大织坊李管事都已打过招呼，他们将价钱足足涨到三倍都无人敢接，想来这布料的事指定是要泡汤了！”
小厮说得眉飞色舞，刘乘风撑了撑下颌，又追问，“交代你去收购的棉和麻可都妥当了？”
小厮谄笑，“妥当了妥当了，小的将能买到的全买回来了，保证她们连半点制线的麻都买不到！”
听得这般，刘乘风唇角一勾，意味不明地哼笑出声，“那便好。”
……
管家原是想同沈晚卿再商谈下布料之事，谁知去了合欢院却被春桃告知她一早便出了府，顿时有些疑惑。
“表小姐可有说去哪了？”
春桃摇摇头，“小姐只说出去一趟，并未说旁的。”
管家闻言更是疑惑了，想起昨夜之事，方准备追问两句却见一小厮急匆匆地跑过来。
“楚管家，世……世子殿下上门来了！”
一听“世子”二字管家当即瞪大眼，“世子？！”
小厮点点头，面上后怕犹存，“人现下已经在前厅了。”
管家猛地吸了口气，险些一下背过去。
好端端的世子殿下怎么会来他们府上，难道布料出问题的事殿下这般快便知晓了？
怎么就刚刚好表小姐不在府上，这不是完蛋了么！
这般想着他止不住地一阵哆嗦，某春·浑然不觉·桃狐疑看他，“楚管家，您没事吧？”
好好的，抖什么呀？这脸色还有点不对劲，是她眼花了吗，怎么瞧着比方才更白了呢？
“没……没事。”
管家摆着手，面上一副“慷慨赴义”之色。
春桃：“……小姐近日新配的安神药还未收起来呢，要不给你拿点？”
管家：“……”
倒也不必！
忐忑不安进了前厅，还未等开口便见萧夙年抬眼望过来，管家腿一软，直接顺理成章跪了下去。
“小人见过世子殿下，不知殿下突然登门，可是有何要……要事？”
一句话说得舌头都快咬到几次，管·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官·家紧张地额上隐隐冒汗。
萧·看不懂实在看不懂·夙年搁下手中茶盏，浅浅颔首，“本世子来寻沈小姐。”
听他亲口说出这话，管家额角一跳，眼皮自当即又是一阵突突。
果然是有事啊！表小姐，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才在心中默默替沈晚卿祈祷了一波，却是还未等回话便见面前贵气逼人的少年突然起身。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