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姗姗退开，楚云汉和许氏满意地瞧着那厢围观的众人，才准备上前却是一道女声自身后传来。
“舅舅，舅母。”
二人一怔，扭头便见沈晚卿慢条斯理从马车上下来，双眸定定瞧着他们，唇畔笑意嫣然，脸色当即一变。
这小贱人，他们还没找她算账呢，她倒自己送上来了！
楚云汉一眼瞪过去，“什么舅舅舅母，这公堂之上不徇私情，我们可担不起！”
他这一声嗓门不小，当即便引得几人往这看过来，沈晚卿倒不甚在意，只若有所思点点头。
“舅舅所言有理，公堂之上确应公私分明，那咱们便稍后再见。”
她说罢便越过二人径直往前去，楚云汉气结，对着沈晚卿的背影又是一阵吹胡子瞪眼，许氏见状连忙去拉他。
“二爷，您同她置什么气，不过是一时口舌之快，待会儿自然有她哭的时候！”
想到今日的安排，楚云汉轻哼了声，当即又得意起来。
……
公堂上，沈晚卿静默伫立，与周围的喧嚣仿若隔绝。
春桃四下瞧了几眼，心中止不住有些发怯，“小姐，今日来了这许多人，总不能尽是看热闹的吧？”
虽然他们看着也不像是会伸张正义的样子……
沈晚卿唇角一抽：并不！
有时候人类的悲欢并不想通，她只觉得他们有些吵闹。
春桃吞了吞口水，心中小鼓敲得更响。
“小姐，连老爷对此事都未抱什么希望，您说咱们能告赢吗？”
弱弱转头，却见自家小姐摸了摸下巴，面色凝重开口，“看情况。”
春桃一怔，“什么情况？”
“正常发挥，二房老老实实将亏空补上，顺道再把铺子收回来，超常发挥，二房一家子和几个管事都得进去，不过他们有银子，想来也只能关上十天半个月。”
她语气认真，现下美眸微阖打量着楚云汉和许氏，分明就是一副“待会就送你们进去”的样子。
某春·震惊十级·桃：！！！
小……小姐在说什么！
什么正常发挥超常发挥，能发挥出来就不错了！！
稍稍等了片刻，一身着靛色官服的男人自帷幕后头走出来，案板一经拍响，堂中当即鸦雀无声。
“本官乃江南郡府衙通判，今日公开审理商户楚家状告二房账目造假、侵吞店铺银两之一事，堂下来的可是楚府表小姐沈氏？”
沈晚卿闻言当即行礼，“正是小女。”
通判点点头，又看向旁侧，“被告楚云汉和楚许氏何在？”
楚云汉和许氏本还躲在一旁，现下被点了名，也只好上前。
“草民/民妇参见大人。”
二人齐齐跪下身去，眼神却是飘忽在周围众人身上，片刻似是瞧见什么，面上暗暗一喜。
这点小动作自是未躲过沈晚卿的眼，寻着瞧过去，便见人群中一粗鄙男人鬼鬼祟祟挤上前。
沈晚卿秀眉一蹙，还未等再看两眼思绪却被打断。
“沈氏呈上来的账目本官已细细看过，如若属实，可谓是证据确凿，你们二人有何话说？”
那账本上页页盖着楚云汉的私印，自然是做不了假，楚云汉同许氏对上一眼，将早就对好的说辞搬出。
“启禀大人，这账本确是出自铺子，那小印也正是小人的无疑，可假账亏空之事小人确是一概不知啊！”
“此话怎讲？”
“楚家铺子繁多，而小人一人打理难免分身乏术，为方便行事，这私印一直是交给西市铺子的管事王财保管，在各铺子间轮流使用，具体是盖了什么章，盖过多少章，小人也说不上来啊。”
他眼色急切，这话却说得不紧不慢，字里行间更是周密得滴水不漏。
沈晚卿闻言心中暗暗一嗤。
这几日他们都未曾将王财捞出去，她便知此事会被推到他身上，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让众人都瞧瞧二房这副推诿抵赖的丑恶嘴脸。
稍稍正了色，她抬眸看向通判。
“大人，若小女记得不错，那王财现下还被关押在府衙的牢狱中，既然舅舅这般说辞，不知大人可否命人将王财带上来当面对质？”
一听要将王财带上来，楚云汉脸色当即一白。
带上来？这怎么行！
他们迟迟不动作，原就是想借机将锅甩到王财头上，别说碰面了，简直就差巴不得他死在牢里！
许氏也知此事不可被戳穿，眼神一闪，当即暗暗朝后头摆了摆手。
下一瞬，一男人猛地挣开官差的阻挡从人群中冲出来。
“启禀大人，草民有事要奏！”
这变故来得甚是突然，众人见状皆是一愣。
通判皱了皱眉头，不悦地抬眼扫过去，“何人如此大胆！”
那男人虎背熊腰一副凶恶模样，现下却规规矩矩跪在地上，形象颇为滑稽。
“草民牛壮，状奏楚记珠宝的东市铺子售卖假货，以次充好，牟取暴利！”
此言既出周遭当即一片哗然。
楚记珠宝的东市铺子……这不就是沈晚卿的铺子吗！
他们竟然卖假货？！
沈晚卿从方才男人冲出来的一刻便觉不妙，因为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同许氏暗中交换眼色之人！
骤然被卷入舆论漩涡，沈晚卿秀眉微微一蹙，眼底当即便蕴上几分寒意。
她就说二房不会蠢得将升堂之事搞得人尽皆知，搞了半天，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当堂陷害，不仅能将假账之事遮掩一番，还能趁机砸了她的生意，果真是一举两得的好计策。
但是，有用吗？
一听事关原告，通判当即也正色，“你所言可有何依据？”
牛壮点点头，一下从怀中掏出只残缺的禁步，“大人请看，这白玉如意禁步乃是小人前日从他们铺子所购，原想送给心仪之人，谁知竟然是假货！”
沈晚卿寻眼瞧过去。
那禁步的形制与她们铺子里的倒是一般无二，只是光泽暗沉，还隐有灰斑，明显就不是白玉的料子。
美眸才沉了沉，又见牛壮愤愤开口。
“这么小小一块禁步便要一百两银子，此等标价本就不符规定，他们却还要用假货充数，简直就是十足的黑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