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便是松口了。
沈晚卿心下暗暗一松，又见楚燮扫了眼小几上的玉镯和耳坠，出声。
“先在合欢院住下吧。”
得了沈晚卿方才那般亲口保证，楚云汉和许氏倒是未再加阻挠，楚婧婧纵然心有不甘，碍于楚燮发了话也不敢再吭声。
楚如熙会意，拢了拢衣裙起身，“我带晚卿过去吧。”
……
合欢院是先前原身娘住的院子，虽已闲置多年，但楚府一直着人打理着，倒是干净整洁。
楚如熙一路走在前头，对着院中枯败的合欢轻叹，“这些年你受苦了，现下能回来便是好的，只是楚家的琐事现下多由你小舅母打点着，恐还要将就些。”
“我虽早已嫁了人，但索性两家离得近，会时常回来瞧瞧，你若有什么难处，尽可告诉我便是。”
方才在松鹤院便可见许氏对自己的敌意，想来日后定然少不了磋磨，沈晚卿垂了垂吹眼睫，颔首。
“多谢姨母。”
楚如熙摇摇头，“如瑜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自然要代为照顾。”
先前来的时候沈晚卿兴冲冲带了几大箱子的金银玉器，名贵古董，未料到进门时有这般插曲，现下顶着个悲惨人设倒是不好直接从马车上搬下来了。
思忖了半晌，只得先收进空间。
稍稍规制了下东西天色便已全然暗下来，楚如熙瞧着二人那点少得可怜的行李，眼底又是一阵疼惜。
“女儿家正是爱美的年纪，这穿戴用度实在少了些。”
沈晚卿心虚地偏开眼。
那什么……少倒是不少，但是她不敢拿出来啊！
抿了抿唇，又端庄一笑，“无事的姨母，衣饰之物本就不在多，这些便已够用了，若过于铺张，晚卿心中亦是难安……”
瞧瞧，她这小嘴叭叭的，简直懂事得叫人心疼啊！
楚如熙张了张唇，还未及出声，一个青衫的丫鬟跑进来。
“夫人，表小姐，二夫人唤两位到前厅用晚膳。”
“知道了。”
……
沈晚卿随楚如熙到前厅时，楚云汉和楚婧婧已经在了。
许氏一改下午那副苛刻嘴脸，笑吟吟招呼二人，“今日晚卿前来投亲，正巧长姐也在府上，我特意命厨房多备了酒菜，权当是接风洗尘、共享团圆了。”
她嘴上说着漂亮话，眼神却飘忽着落在楚如熙身上，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沈晚卿无意探究，只在楚婧婧夹着恨意的眼神中大大方方落座。
“多谢舅母。”
不过片刻，门外一阵脚步渐近。
原以为是楚燮，沈晚卿才准备起身却见一道略微圆润的身影大摇大摆进来，秀眉当即一蹙。
这小胖子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呢？
“爹，娘，姑母……”
楚吉祥满屋子挨个叫人，眼神落在楚如熙旁边的女子身上，脸色猛地一滞。
这这这……这女人？！
四目相对，沈晚卿瞧着眼前楚吉祥肿胀不堪的鼻头，脑中的那张脸终于重合。
她当是谁呢，这不是下午那个晕血被她救了还反咬一口的小胖子吗？
合着，就是二房的那个呆儿子？
见他呆呆望着沈晚卿出神，都忘了叫自己，楚婧婧眉眼一挤，“楚吉祥，你瞪着俩眼看什么呢？！”
被这般一吼，楚吉祥明显吓得不轻，当即回神。
“没……没什么。”
许氏一阵狐疑，“吉祥，这位是你二姑母的女儿，今日刚从京城前来投亲的，怎么，你与你晚卿表姐已经见过了？”
想起今日那般情形，楚吉祥摇摇头，斩钉截铁。
“没见过！”
沈晚卿秀眉一扬。
下午对她那大呼小叫的气势呢，看来是不打算承认了？
心下暗暗嗤了声，又弯唇，“都说子随父相，吉祥表弟与舅舅果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不就是么，这肥面大耳，五短身材，简直跟复制粘贴似的。
见她未曾揭穿自己，楚吉祥勉强敷衍了声“表姐”就又被许氏抓过去。
“哎呦我的儿，你这鼻子是怎么回事？”
楚婧婧最见不得她这副大呼小叫的样子，抱着臂不冷不热讥讽，
“还能是怎么回事，这时辰才回来，定是不知上哪鬼混去了吧。”
“婧婧，不准这么说你弟弟！”
眼见二人又要拌嘴，楚吉祥心虚地捂着鼻子躲开，“娘，我没事。”
许氏还想再说什么，扭头却瞥见楚燮走进来，也只好老老实实坐回去。
说是接风洗尘，席间却根本无人说话，沈晚卿分明就从中嗅到丝僵硬之气。
又是一道菜式传上来，许氏借机开口，“听闻长鹤近日受萧指挥使的赏识在军中谋了官职，同为商贾之家，徐家便能出此人才，想来是长姐和姐夫教导有方。”
看了眼旁侧的楚吉祥，又叹气，“哎……可惜我和二爷便不行。”
沈晚卿抿茶的手微微一顿。
萧夙年给的资料上只有楚家这边的人，倒并未提及此人。
不过看样子，二房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啊。
这话递到跟前，楚如熙眼神一动，只好接下。
“哪里是什么教导有方，长鹤这孩子自幼皮糙肉厚跌打惯了，现下勉强得到些赏识也是运气罢了，军中那般苦，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见她暗暗同自己打着太极，许氏心中一急，“这武职不行文职也可啊，吉祥这孩子吃苦耐劳，老实本分，定能担起重任。”
她面不改色，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沈晚卿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
吃苦耐劳，老实本分？
这弱鸡小胖子？？
一听许氏要将自己塞到军中，楚吉祥当即不满出声，“娘，我不去！”
他素日养尊处优惯了，军中那般又脏又累的地方，他才不去！
况且，他还要同郑小姐……
一想到下午从马车中窥见的娇美容颜，楚吉祥一阵痴笑。
转而又想到什么，暗戳戳往沈晚卿的方向瞥了一眼，心中敲起阵小鼓。
这女人刚好在场，她莫不是看见了什么吧？
不行，得想个办法让她闭嘴！
正暗暗思忖着，许氏皱着眉头看过来，“不许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