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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Chapter 20.结束了的二年级(1 / 1)

chapter20.结束了的二年级

雷古勒斯成为了斯莱特林的英雄。

他在魁地奇比赛时力挽狂澜的表现让斯莱特林取得了这个赛季最后的胜利,这让斯莱特林时隔三年后再次在魁地奇杯上刻上了自己学院的名字。

同时这场比赛的胜利使得斯莱特林沙漏瓶里的分数增加了不少,本来今年小蛇们的成绩就很好,这下更是遥遥领先,其他学院想在最后两个月的时间里反超基本是不可能的。

因此,雷古勒斯几乎是帮助斯莱特林取得了今年的学院杯。

于是在一整个春天里,雷古勒斯都格外的受欢迎,基本上他走去哪都会有人友好的和他打招呼,他在休息室的时候也总会有人上前和他搭话,就算是在上课的时候,周围人对上他的眼睛都会对他露出微笑。

整个斯莱特林学院里充满了对他的赞美,斯拉格霍恩教授更喜欢他了,纳西莎提到他时骄傲极了,罗齐尔更是整天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这件事还不知被谁传回了家里,沃尔布佳在一个清晨用布莱克家一贯高傲懒惰的黑头鬼鸮给雷古勒斯送来了一大包金加隆,这只不怎么劳动的猫头鹰非常不熟练的抛下包裹时,哐铛一声砸碎了一个陶瓷盘子,震惊了整个霍格沃茨。

雷古勒斯终于受不了了。

四月份的比赛一比完,雷古勒斯就停止了训练。他有了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于是他开始和安塔尔丝一起过上深居简出的生活。

这样老老实实过了几个礼拜之后,他终于不再那么引人注目了。

四月底的时候,苏格兰一片绿意盎然。天气持续性的明媚起来,霍格沃茨里草长莺飞,浓重的葱绿席卷了整座城堡,矢车菊在每一处绿莹莹的草叶间闪耀,大片的蔷薇覆盖了温室外茂密的灌木丛,黑湖每天被晒的水光潋滟的。

阳光很好,霍格沃茨学生们的心情却不够好。

快到期末考试了,各科老师又开始疯狂布置起作业来,每天要写的论文都有一英寸厚,图书馆里永远人山人海,各种厚的像砖头一样的书坐落在其中,遮盖住一个个的脑袋。

安塔尔丝很久没有去过图书馆了,上一次她去还是为了还卢平的手套。

她把那个米白色的柔软的小东西反反复复的洗了好几遍,还用了烘干咒熨烫咒等等她现学现用的家用魔咒,最后甚至暴殄天物的喷上了香氛魔药…实在折腾的不能再折腾后,她才用缩小咒,将手套小心翼翼的夹到了图书馆的书里。

她庆幸自己归还的早,不用在图书馆里体验被挤来挤去的窒息感。

后来的日子,她就闲适的窝进了宿舍,每天悠哉悠哉的看几页卢平的笔记,写写论文,翻翻课本,和雷古勒斯讨论一下学术问题。

她对自己的考试并不担心,魔法史和天文学这种理论知识难不倒她,魔咒学和变形术一直是她的强项,草药学和飞行课的教授不会为难她,黑魔法防御课上学的几个魔咒她也都跟着西里斯他们练习过了,而且她不认为他们照本宣科的教授会出什么难题…想来想去,唯一值得注意的,还是只有魔药学。

这天生是她的短板,没有什么太好的方法,安塔尔丝干脆不去想它。

于是这样一看,她的学期末比其他人要轻松的多。

只是偶尔,偶尔她还是会遇到一两个琢磨不透的小问题,这个时候秉持着不懂就问的优良习惯,安塔尔丝就会写一张纸条,装成报纸或是别的什么,托学校里的猫头鹰给卢平送过去。

然后在一两天后收到卢平用相同方法送过来的写的满满当当的解答。

每当这个时候,安塔尔丝就会在餐厅里捧着“报纸”得意洋洋,换来旁边雷古勒斯疑惑重重的一个凝视。

日子不紧不慢的继续下去。

在离考试还有两周的一天,安塔尔丝坐在餐厅吃早餐时,意外收到了一封信。

她很少会收到东西,事实上在霍格沃茨的这段时间,除了格里莫广场12号和卢平会给她送东西之外,她没有收到过一封信件。

但是看这次信的模样,明显不是来自于这两个地方。

那是一封很干净的信,信上没有多余的字迹,只写了她的名字,连署名都没有,信纸是很普通的纸质,这样的信封在邮局里一抓一大把,但是封面上的笔迹却是很流畅的花体,多数是家境很不错的人才能写得出来。

安塔尔丝捏着信件若有所思。

雷古勒斯在她身边,吃了一口奶油坚果冰淇淋,淡淡的看过来:“给你的信?谁给的?”

“不知道。”安塔尔丝摇摇头,没有拆开信,而是将它收进了自己的袖子。

早餐过后,安塔尔丝和雷古勒斯打算去黑湖边的草地上坐着复习。

随着夏天的到来,最近的温度越来越高,其实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是一个很舒适的地方,毕竟它处于地下,比起城堡其他地方要凉爽的多。但是他们已经在那里复习了一个多月了,再怎么舒适,也实在是待腻了。

最近天气一直很好,黑湖边就成了炙手可热的地盘。湖边延伸的草坪大而广阔,简直比得上魁地奇球场,草地上零星栽种着几株山毛榉树,枝条舒展茂密,灰色的树干上斑驳着瑰丽的疤痕,郁郁葱葱的枝叶稀释了初夏的阳光,养出一地金橙色的阴影。

雷古勒斯和安塔尔丝走到一株树下,铺了一层绣花针织野餐垫,摆了几盘点心,又煮了壶茶,安安静静的席地而坐,各自翻开笔记看了起来。

天空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澄澈,湛蓝湛蓝的天幕里,云层稀薄的漂浮着,空气里满是山茶和百合的香气,身下的草地柔软的随着微风晃动,很多的学生聚集在这里,有的窝在灌木丛里睡觉,有的坐在湖边看书,有的拿着扫帚在打打闹闹。

一片喧喧嚷嚷里,安塔尔丝突然看到了西里斯。

女孩愣了一下,侧头看了一眼专心看书的雷古勒斯,坐起身用手掌挡住头顶倾斜的阳光,聚精会神的朝湖边的几团黑影看去。

真的是西里斯。

他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和他的舍友们在一起,正在大声叫着从黑湖波澜壮阔的湖水里拉出个什么东西。

他们身边围了很多人,大部分是女生,安塔尔丝坐在树下都能听见她们一惊一乍的尖叫。

她认真的看了半天,发现西里斯他们拉出的是一个格林迪洛。

那是一种长着犄角、浑身淡绿色的水怪,它会出现在三年级的黑魔法防御课上,这种小东西性格很凶猛,经常攻击麻瓜和巫师,但是它毕竟靠水而生,离了水源就奄奄一息。

西里斯他们拽出的那只格林迪洛就已经很脆弱了,它那长的出奇的手指握着自己的脖子,嘴巴大张着,露出一排排森绿的牙齿,像是在无声的尖叫,看起来就快窒息了。

安塔尔丝皱了皱眉。

西里斯和波特正在骄傲的拽着格林迪洛的手指,给身旁的女生们讲解着如何制服这种怪物。他们神采飞扬,收获了不少崇拜的眼神和赞叹。尤其是波特,他那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都骄傲极了。

不过他们毕竟没想真的杀死那个水怪,在示意了几个格林迪洛的弱点后,波特就用魔杖将它甩回了湖里。那个小东西一入水就满血复活,冒出头呲牙咧嘴的冲他们示威了好一阵,然后一甩屁股甩了西里斯他们一身的水。

几个少年浑身淋了个透顶。

安塔尔丝听到那些女孩们的笑声,还有波特的抱怨声,佩迪鲁眼睛水汪汪的打了好几个喷嚏,波特一边抱怨一边用魔杖给了他和自己一人一个速干咒。一旁的西里斯倒是满不在乎,他像一只狗一样甩了甩头发,晶莹的水珠从他的发丝间滚落,他的黑发一缕缕贴在肩膀上,瞳仁又黑又亮,英俊极了。

他们吸引了草地上大部分人的目光。

安塔尔丝满头黑线,看着沾沾自喜的几个少年,面无表情的翻了个身。

这一翻身,胳膊摩擦过口袋,里面的信封划过了皮肤。安塔尔丝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封信没看。

她抬头看了一眼雷古勒斯,后者还在专心致志的研究魔咒学,根本没有在别的地方浪费一个眼神。

安塔尔丝于是歪歪头,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信封,背过雷古勒斯的视线,慢吞吞的拆了开来。

干净的信封里没有信,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栋海边的木头房子,有着蓝色的屋顶和白漆的墙面,窗户洞开,一对男女站在窗前,海鸥飞过他们身边,掀起他们白色的衣摆,海浪在他们身后遥远的翻滚着。

那对男女正对镜头,相视一下,笑得很开心,然后那个女子将头靠在了男子身上,男子亚麻色的发丝被风卷起,蔚蓝色的眼睛柔和的弯起来。

那个女子也弯了眼睛,这次她看的是镜头的方向。她的长发挽起,落下几缕散在鬓角间,眼眸里的黑色光影像是海藻一样晃动起来。

她看起来很幸福。比安塔尔丝记忆里所有她的样子都要幸福。

那是安多米达。

果不其然。

安塔尔丝握着那张照片轻轻眯了眯眼。

照片里的女子朝她眨眨眼睛,她根本不知道布莱克家族是怎么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来消化她的突然消失,说不定她也不在乎,她已经去到了另外的世界,是一个她向往的,陌生的,和以往全然不同的崭新的世界。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后悔。

安塔尔丝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虽然她相信安多米达还在英国,也还处在巫师社会里,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有种,和安多米达咫尺天涯的感觉。好像她们已经天各一方,这辈子再也不会有所交集。

不过,她能幸福就好了。

安塔尔丝用手指磨蹭了一下照片上的人儿,浅粉色的指尖摩挲过照片的棱角,她翻过照片,发现另一面的空白处,被人用漂亮的花体,写下了一首小诗。

——“趁此刻天光明媚湛蓝,

趁鲜花娇艳芳菲,

趁眼前景色自由变换,

白昼尚未向黑暗让位,

趁宁静时光缓缓流动,

你且如梦——且憩息,

待从梦中醒来,再哭泣。”

安塔尔丝读过这首诗,在那个麻瓜的诗集里。她轻声念过这些句子,指尖翻转,将照片收回口袋里,然后乘着风看向黑湖边的人影。

西里斯又在和波特勾肩搭背,两个人笑着不知在说什么话,惹得周围的女孩们花枝招展的娇笑起来,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映照在背后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深灰色的瞳仁慵懒的半眯。

不知道西里斯有没有收到安多米达的消息…应该有吧,他们关系那么好。西里斯应该会很骄傲,骄傲自己亲手送给安多米达一个自由。安塔尔丝希望他不要志得意满,愈演愈烈,毕竟不是每一次都能像这次一样没有后果。

总不能真的像那首诗学习。

安塔尔丝嘴角轻抿,那些蝴蝶一样的字句还在她的舌尖婉转缠绵,她在心里吐息,一个个的字母跃然眼前。

“…你且如梦,且憩息,待从梦中醒来,再哭泣。”

她无声的念叨着,视线从西里斯身上褪去,不自觉的滑向安静坐在草地另一边的莱姆斯·卢平身上。

卢平远远的坐在那里,离湖面不远也不近,长袍下摆散开在草地上,露出咖啡色长裤的裤脚,棕色的翻绒皮鞋埋在浓密的草叶里。他的坐姿很端正,脊梁微微弯曲,正在看一本放在膝盖上的书。修长的手指不时翻过一两页,然后食指磨蹭一下下巴,浅棕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光辉灿烂,皮肤像牛奶一样苍白。

他没有参与西里斯他们的恶作剧,刚刚男孩们在捉弄水怪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看书,没有加入也没有阻拦,只是坐在一边,身旁放着男孩们扔的乱七八糟的书包。

那些女孩们围在西里斯和波特身边,对着西里斯眼睛放光,对着波特嬉笑打闹,佩迪鲁偶尔也能插上几句话。

湖水在他们身边泛着涟漪,巨大乌贼在遥远的湖面上壮观的翻腾。阳光明媚,云淡风轻,年轻男孩们肆无忌惮,吸引了不少草地上的视线。

所有人都在看他们。

所有人都在看璀璨生辉的西里斯和波特。

只有她在看他。

夏天悄无声息的降临在了霍格沃茨。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即使下了雨,水分也很快蒸发在热腾腾的空气里。城堡的石壁上,所有绿色的植物都蔫了下去,生了干枯暗淡的色泽,攀扶着被晒得灰漆漆的墙壁。黑湖边已经很少有人去了,因为脚下的草地都是滚烫的,草尖弯曲了身体,灌木里的花朵干扁收缩,树木摇摆在热浪里,抖落一身清影。

整个考试周,城堡里都安静的鸦雀无声。

所有年级的孩子们都疲于奔波在一场接一场的考试中,连平时最调皮捣蛋的学生都收敛了心性,每天忙碌在羊皮纸和羽毛笔的摩擦里。

这么热的天气,还要保持每天高度的集中,所有人都精疲力竭,除了念咒语,懒得再去多说一句话。

安塔尔丝非常满意这样的生活。

二年级的考试还是相对轻松一些,安塔尔丝从容不迫的完成了自己魔法史和黑魔法防御课的试卷,又在飞行课、草药课和天文学的实践考试中维持了不错的状态,最后她在魔咒学和变形术上都有突出的表现。

最让她开心的是魔药课的考试,考了他们肿胀药水,感谢梅林,这是二年级学过的所有药剂中最简单的一个。安塔尔丝费了一番功夫,让她的药剂看起来正如标准药剂那般呈现出淡淡的青绿色(或者要更深一点)。她打赌,就算是斯拉格霍恩教授也没办法挑出她的什么错误来。

在六月的一个周五,当安塔尔丝和雷古勒斯走出最后一场考试的考场后,终于如释重负的笑了出来。

他们的二年级结束了。

周围不断冲出去考完试的学生,寂静了一周的城堡被铺天盖地的喧哗所覆盖,羊皮纸在天空飞舞,佐科笑话店里的各种恶作剧玩具在走廊里被扔来扔去,皮皮鬼扎了个小领结在楼梯口上奸笑,城堡里的壁画们被吵醒,大声对着闹腾的学生们嚷嚷。

不过这阻挡不了学生们兴奋的心情。

考试终于结束了,接下来他们可以玩乐一整个礼拜,收到成绩后再踏上回家的列车,度过一个漫长的暑假。

雷古勒斯和安塔尔丝躲避着走在不断有东西飞过的大理石台阶,雷古勒斯看到罗齐尔他们举着扫帚在门廊里等他,他眼睛放光,他已经很久没碰扫帚了(自从魁地奇比赛之后),确实有点心痒痒。

他回头看了一眼安塔尔丝,后者对他轻轻点头:“你去玩吧,我回宿舍了。”

“你不跟我们一起去球场上吹吹风吗?我们可是被限制在城堡里一个礼拜了。”雷古勒斯向她提议。

“噢,雷尔,你知道我从不在乎在室内多呆一会。”安塔尔丝耸耸肩:“你去做你们男孩子的事情吧,我现在只想回宿舍大睡一觉。”

“睡到地老天荒最好。”她认真的说。

安塔尔丝确实睡得很饱。

整整一个礼拜,她大部分的时间都窝在床上,偶尔爬起来吃一点东西,或者头发蓬松的看一看窗外不断变幻的湖水。

她享受这样的日子,懒惰、悠长、漫无目的、随心所欲。清醒的时候,就翻开床头的几本书看一看,玩几个魔咒,逗弄一下克拉格,两个人一起看看服饰店最新的邮购手册,辩论一下哪件衣服值得购买。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

又一个周五,他们的成绩下来了。安塔尔丝这次考的相当不错,整整七个“o”,而且她超过了雷古勒斯。

安塔尔丝骄傲极了,将这一切归功于卢平的笔记,如果不是他那么详尽的笔记,她的魔法史和黑魔法防御术不会取得这么高的成绩。

她心满意足,在宿舍里将卢平二年级的笔记整理分类,那些本子被她保存的很好,她将他们好好的收进了行李箱。

收拾好行李之后,安塔尔丝施了一个缩小咒,拿着巴掌大的小皮箱出门和雷古勒斯汇合。

学校里一幅盛夏的景致,学生们拥挤在通向正门的羊肠小道上,将深棕的泥土地面踩的泥泞不堪。小道两侧种满了杉树和橡树,都极其高大粗壮,枝叶毛茸茸的遮盖在头顶。

马上就要回家了,大家都很兴奋,三三五五的走在一起。他们都脱掉了校服,歪七扭八的穿着各种衣服,一片五颜六色的景象。

安塔尔丝穿了一件翻领格子长裙,领口是雪白的娃娃领,四角有黑色的小蝴蝶结。绿白交织的格子裙有着很好看的纹理,长到膝盖,裙摆折折叠叠。再下面,是她光滑的一截小腿,还有白色的蕾丝短袜和一双乳白色的羊皮软鞋。

那双鞋非常精美,柔软的就像是棉花,白的没有一点杂质,好看极了。

不过很不适合走这种路就是了。

安塔尔丝提着裙摆,皱着眉头左一跳右一跳的踏过这片泥土地面,天知道这条路会被踩成这么泥泞的样子!

去年她和自己的两个哥哥可是提前一周就回家了,没有经历过这种拥挤不堪的场面…怪不得今天早上看到她的鞋子克拉格一脸惊讶的表情。

她怎么不提醒自己!

安塔尔丝懊恼着,继续蹦蹦跳跳的朝前走,然后脚下一个趔趄,身子朝旁边歪去——

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那双手非常冰凉,动作一点也不轻柔,像是非常不耐烦的下意识举动。

安塔尔丝扭过头,是拉巴斯坦。

她立刻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拉巴斯坦正在和埃弗里聊天,根本没注意身边的人,感到有个东西朝他砸过来时,下意识的伸手一挡,这才看清是安塔尔丝。

高大的少年眉梢一挑,眼神阴沉沉的,他嫌弃的甩了甩自己的手,嘴唇缓慢的开合:“噢,布莱克家的小公主。”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和埃弗里一起笑了一下,声音嘶哑:“怎么?这个场合还要保持布莱克家优雅美丽的样子?你那双小羊皮鞋是用来走路的吗?就是踩别人一脚对方都不疼吧?”

“谁知道呢。”

安塔尔丝微笑一下,黑发浓密卷曲的盖在脑袋后面,皮肤白净,眼神清澈,就像是一个乖巧的洋娃娃。

然后洋娃娃一脚踩到了拉巴斯坦的脚上。

拉巴斯坦:“……”

女孩踩着他的脚当垫子一样踏过了这片地面,走到了几步远的地方,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尘不染的鞋面,抬头笑笑,小下巴得意洋洋:

“看来确实不疼,莱斯特兰奇先生。”

她挑衅的说道。

安塔尔丝上了火车就躲在了雷古勒斯的身后。

雷古勒斯刚刚一直在和小赛尔温走在后面,没有跟上她蹦蹦跳跳的步伐,不知道她和拉巴斯坦发生了什么,于是他一头雾水的看着拽着自己衣服后摆的自家妹妹:“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在一级戒备!”

安塔尔丝嘟囔着,紧跟着他,他们一路走过拥挤在前面车厢里的其他学院的学生,朝斯莱特林一贯的后车厢走去。

自从雷古勒斯在斯莱特林格外受欢迎之后,他已经很少坐有包间的车厢了,这次也是,他和赛尔温聊着聊着,又遇到了罗齐尔,几个少年不由分说的往大车厢里一坐,前前后后的聊了起来。

这可苦了安塔尔丝,她已经看到了前面人群里和伯斯德说话的拉巴斯坦,对方也看到了她。

女孩撇过视线,朝里面的座位靠了靠,一脸六亲不认的模样。

好在拉巴斯坦看上去并不想再找她的事儿,他暗暗的瞪了她几眼,和伯斯德说着什么,几个人路过他们朝有包间的车厢走去了。

安塔尔丝松了一口气。

列车满载着学生,朝伦敦的方向驶去。

车窗外是雾蒙蒙的树林,幽深的绿色遍布在铁轨边,向看不清轮廓的山幕里波动。云彩将天空涂抹成了一块又一块的颜色,阳光犹如实质的照射过来,风声敲打着玻璃,窗户咔吱咔吱的震动着。

安塔尔丝偷偷打了个哈欠,听着耳边男孩子们的话题,兴趣缺缺的伸手摸进了口袋。

那里空空如也,卢平送给她的大包糖果和情人节她被施舍的零食们都被吃光了,最近她还没来得及邮购。

夏天的温度蔓延在窗外,安塔尔丝舔了舔嘴唇,有点想吃糖。

她知道过不了一会儿就会有一个憨态可掬的女售货员推着一辆零食车来到这里向他们兜售蜂蜜公爵的部分商品。但是安塔尔丝不想在这里,在众目睽睽之中买那些五彩缤纷的小玩意,那会有损她的格调。

于是女孩想了想,找了个借口走出了这节车厢,朝列车最前端的几节车厢走去,她记得女售货员一直是从最前面的车厢推着货车走去后面的,如果她能在前面堵住她,就能不被人察觉到的买到那些她想吃的糖果了。

她懒洋洋的朝前走着,路过了一节又一节吵闹的车厢,走到第三节车厢时,果然看到了那位面带酒窝的女士正一个个推开包间门,微笑问着里面的学生要不要食品。

安塔尔丝踩着自己的羊皮软鞋,喜滋滋的走过去。

路过一个包间时,却突然听到了里面熟悉的声音——

“莉莉,你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餐,是不是饿了?”

那声音缓慢低沉,有着变声期男孩惯有的沙哑,但是声线很稳重,带着一点细腻的温柔。

安塔尔丝惊讶的发现,这是斯内普的声音。

不用说,他一定又和他那位红头发的格兰芬多朋友在一起。

果然,他的声音刚消失,另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有着雀鸟一样欢快的活力:“是有点饿了,不过我能忍受的,西弗。”

斯内普却不同意:“我去给你买点零食吧,我听到售货员就在外面。”

他说着,传来一阵悉悉嗦嗦的碎响,好像他已经站起了身。

安塔尔丝一个激灵,立刻几步快速通过这条走廊,路过零食小货车,一头扎进了走廊另一头车厢的连接处,然后她啪叽一下关上车厢门!

她可不想在狭窄的走廊里和斯内普撞上,多尴尬呀。

她这样想着,侧身朝连接处的阴影里躲去,却猝不及防的,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陷在黑暗里,被她没头没脑的一撞,闷哼了一声,抬手扶住她的肩膀,手指的温度暖的像窗外的夏天。

安塔尔丝又一个激灵,这是卢平的声音!

她站直身体,傻傻的抬头看,卢平就站在她的面前,身影缩在昏昏沉沉的光线里,弯下腰对她笑了一下,右手食指抵在嘴唇上,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安塔尔丝傻兮兮的抬起两只爪子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太惊讶了,完全没想到卢平会在这里,难道他也是为了躲避斯内普?

她捂着嘴巴,只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和卢平一起探出脑袋,凑到车厢门的窗口那里,偷偷朝里面望。

斯内普已经走出了包间,站在小货车边低声对售货员说着什么。

因为货车离他们这里就两步远,因此斯内普的声音清晰可闻。

阴沉的少年伸出蜡黄的手指,指了指货车上一块造型精美的坩锅蛋糕:“你好,这个多少钱?”

女售货员朝他微笑:“三个银西可。”

斯内普默默的收回了手,又指了指一块南瓜馅饼:“这个呢?”

“两个银西可加十二个铜纳特。”

斯内普犹豫了一下,他从黑漆漆的口袋里叮叮当当的摸出了一把硬币,在手心数来数去,然后他紧紧抿了抿唇。

“请问…”他紧张的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走廊,压低声音,干涩而嘶哑的开口:“你这里有没有…我不知道,也许…一个银西可和二十七个铜纳特价格以下…的吃食?”

他几乎是羞愧的说道。

女售货员了然而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斯内普从头到脚都红了起来,他低垂着视线,油腻腻的头发阴霾的披下来,他紧紧攥住手里的零钱。

“哦,孩子。”售货员在货车上翻找着,拿出一块约克郡布丁给他:“或许你愿意试试这个,只要一个银西可和五个铜纳特,剩下的钱你还可以买几根甘草魔杖。”

斯内普看上去如释重负,他接过布丁,点了点头:“那就都拿一些,谢谢。”

女售货员亲切的为他打包好,斯内普将手里凌乱的钱币交给她,提着零食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包间。

小货车叮里哐啷的朝前面的车厢走去。

安塔尔丝还窝在这节车厢的后面,透过玻璃看到斯内普脏兮兮的袍子消失在眼前,她慢慢放下了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个阴沉刻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学长,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那个格兰芬多应该对他很重要吧。

她不是滋味的想着,下意识的扭过脑袋,朝她头顶上方的少年看去。

卢平还站在他的身边,绿褐色的眼睛看着车厢里面,好像若有所思。他暖融融的发丝垂落在额角,柔和的轮廓上覆盖了一层不甚清晰的光。

他也是个格兰芬多。

安塔尔丝默默的想。

这个格兰芬多和自己站得很近,脑袋就在女孩的头顶上方。他还穿着学校的巫师袍,里面是一件浅棕色的格子衬衫。

安塔尔丝看了看他身上的小格子,又看了看自己裙子上的小格子,不动声色的红了脸。

列车快速而平稳的朝前驶着,狭窄的窗户外已经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平原。风声涌动在车外,连接处的地面滚烫发热,两块被接在一起的铁板僵硬的晃动着。

第三节车厢的走廊里终于一个人也没有了。

头顶上,卢平叹了口气,后退几步,靠在另一边的车门上,给他和女孩之间腾出了足够多的空隙。

“抱歉。”他温和的笑笑:“我刚去了一趟盥洗室,正要回去的时候听到斯内普的声音,好像要出包间,我就返身躲了过来。”

“希望我没吓到你,布莱克。”他关切地问。

安塔尔丝摇了摇头。

她揉揉脸颊,感受到脸上的温度恢复正常,这才抬起头,直视着卢平的眼睛,慢吞吞的嘟囔一句:

“我以为,你很讨厌他。”

少年微微一愣。

她说的是斯内普,她记得他们关系明明很不好,他们不是一直在找斯内普的麻烦吗?为什么他会躲在这里?安塔尔丝打赌,如果是西里斯或者是波特在这里,一定会忍不住冲进去狠狠嘲笑一番才对。

“……”

卢平双唇微启,垂下视线,睫毛覆盖着眼睑,他缓慢的闭合了一下眼睛。然后他靠着晃动的车厢,轻声说道:“不,我不讨厌他。”

声音低极了。

安塔尔丝疑惑的抬眸,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西里斯他们同流合污。她张了张口,心里疑窦丛生,可是看着眼前的少年,又什么都问不出口。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能评判他的对错,也没有立场询问他。

于是她顿了一会,抿了抿唇,双手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裙摆:“…好吧,那我们回去吧。”

卢平猛地抬头。

他似乎已经做好了要被质问的准备,见她什么都不准备说,反而吃了一惊。

女孩穿着漂亮的淡绿色格子长裙,细腻的脸庞在没有灯光的连接处若隐若现,漆黑的头发柔软而浓密,灰色的瞳仁微微发光。

她歪了歪脑袋:“走吗?”

卢平缓缓拉开一个笑容,嗓音清亮:“嗯。”

他们拉开车厢门,并肩朝里面走去,路过斯内普的包间时,两个人的脚步都很快。

最前面的几节车厢都是有包间的那种,走廊狭窄,包间门一个个的紧闭,门帘被拉的严严实实,除了不断传出的吵闹声音外,还真的没有人看到他们。

安塔尔丝和卢平安静的朝后走着。

走到第四节车厢的时候,他们又遇见了零食小货车,女售货员和蔼的朝他们笑笑,将小车挪了挪,给他们留出通过的空间。

安塔尔丝慢慢挪动着步伐。她还记得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是为了买一点零食,可是现在她和卢平在一起,她瞥了一眼少年,不太愿意当着他的面买这些东西。

那可能会显得她非常的幼稚和孩子气。

她犹豫着,灰的透亮的眼睛可怜兮兮的蹭过小货车上堆的满满的糖果。

就在这时,她听见头顶卢平的声音清晰温和:“你好,请给我两包奶油巧克力球和一些蜂蜜牛轧糖。”

安塔尔丝:“!!”

女孩眼睛放光,看着卢平付了钱拿过那些糖果,修长的手指握着它们,一点点的…放进了他自己的口袋里。

???

安塔尔丝茫然的抬头,眼睛滚圆滚圆。

“我记得你说过…”卢平非常好脾气的看着她:“要我答应你再也不能给你送东西了,我一直记得呢。”

他邀功希宠般看着她,眼睛里盛开着巨大的笑意,一边说一边剥开一块牛轧糖,松松的填进自己的嘴巴里。

安塔尔丝一口血憋在胸口。

她紧紧咬住嘴唇,眼巴巴的看着卢平嚼了嚼糖果,一股浓郁的奶香味蔓延在空气里,她小巧的鼻尖耸了耸,眼睛更湿润了。

卢平又拿出一块牛轧糖,当着她的面剥开,又塞进自己嘴里。眼睁睁对上女孩欲说还休的小模样,眨了眨眼睛,恶作剧般的道:“想吃?”

“…不想!”

安塔尔丝气坏了,她瞪他一眼,又看了眼再次走远的小货车,跺了跺脚,气呼呼的转身跑走了。

咚咚咚的跑了没几步,就感到口袋里有什么沉甸甸的。

安塔尔丝低头,看到那两包巧克力球温顺的飞进了自己的口袋。

她咬了唇,回过头去,卢平站在走廊里,笑着收回自己的魔杖,脸庞被旁边大窗户外的阳光照的格外明亮。

他的表情也格外明亮,安塔尔丝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绿褐色的瞳仁弯成一道弧线,五官柔软的舒展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他温柔的拿着巫师袍,朝自己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隔壁的包间,原来他们的包间就在这里。

安塔尔丝脸色红彤彤的,还气鼓鼓的咬着唇。

卢平含着糖,无声的笑着拉开旁边的包间门,走进去前的一瞬间,还亲切的对她做了做口型。

唇齿一开一合,几个单词柔和的吐出。

——slowdown.

他说:“慢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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