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孟清冉和顾念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清楚她这个娇里娇气的毛病的。
俩人凑一块儿还想再说点什么,对面主编办公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整个办公室瞬间鸦雀无声,像极了学生时代几个问题少年聚到一起开小差然后被班主任当场抓包的窘迫场面。
孟清冉隔着隔板看了眼办公室门口那个梳着中分就绝对不会偏一根头发丝的女人,确定她没有看着自己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溜回了自己的工位上。
开玩笑,被她这个铁公鸡抓包开小差,那这个月奖金还想不想要了。
初语工作室成立的时间有些年头,主编也是换了一拨又一拨,在顾念刚来应聘的前一个月,这个新调来的主编才刚刚上任。
据说是上头的人花重金挖来的。
新主编姓任,是个刚四十出头的女人,项链永远都是大牌的最新款,背着限量甚至已经绝版的包,衣服一天一换从不重样,每天都踩着不少于十公分的高跟鞋噔噔噔的走,跟后面有人追她开了二倍速似的,顾念都生怕她闪了腰。
任编有一句最经典的名言:“你不走快点,谁知道后面会窜出来一个什么妖魔鬼怪超过你。”
顾念觉得这个格局简直就是太高了。
孟清冉不止一次对顾念这种刚上班就碰到惨绝人寰泯灭人性的上司的坏运气佩服的五体投地。
任编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凌冽的围着办公室扫视了一圈,目光所到之处没一个人敢大声喘气。
“通知个事。”任编胳膊搭在隔板上,整个人往右一扭,看起来性.感又妖娆:“实习生的考核题目出来了,我发到群里,都上点心,照片交上来我可是要一个一个看的。”
初语工作室在宜兴市算得上是老牌,每年毕业季来应聘的实习生数不胜数,最后转正的人数堪堪不足五个。
为什么会只有五个人,顾念和孟清冉私下里偷偷讨论过这个问题。
“我听琪姐说有一大半都是自己退出的。”孟清冉打开啤酒拉环:“主要还是主编给的题目太变态,拍都拍不出来。”
顾念打开微信群,点开任编新公布的题目,只有三个字——绿太阳。
“······”
顾念觉得孟清冉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屋外响起一阵清脆的门铃声,以及:“您好,美团外卖。”
孟清冉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起来,对旁边的顾念摆了摆手:“我来!我来!我点的炸鸡到了。”
顾念从家里搬出来了之后,俩小姑娘就经常下班之后一起手挽手去她家里坐坐,点个外卖再配上几瓶啤酒,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舒服。
孟清冉把炸鸡放到餐桌上,顾念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俩高脚杯,把啤酒往里头一倒,旁边音响的红卷一按,再把顶上的气氛灯打开。
不知道的还真有种在酒吧里快活的错觉。
“对了。”孟清冉把音量调小了点说:“我刚看见隔壁门都换了一个,这是已经搬进来了?”
“应该是。”想了想,顾念又摇摇头:“也说不准,反正没人过来打声招呼。”
“哎,你就不好奇?”
“我好奇什么”顾念仰头喝了口啤酒,白皙的手指转着杯子一圈圈把玩着。
“你说呢?”孟清冉上身向左一斜撞了撞她胳膊,暗示的说:“万一是个又奶又欲的弟弟呢?你就不心动?”
顾念脑袋里不合时宜的蹦出清晨木工锯和电钻不时交替进行挑战耳膜的装修声。
挥之不去。
顾念开口评价:“是挺弟弟的。”
“不是,我说真的,万一真是个帅弟弟呢?”孟清冉说。
“要真是个帅弟弟。”顾念举起手里的高脚杯,声音冷静:“我把这杯子吃了。”
“······”
顾念强调:“生吃。”
······
新邻居的事并没有引起顾念多大的关注,她不是个会和别人主动交朋友的性子,况且新邻居都不慌着联络邻里关系,她又干嘛皇上不急太监急。
比起和新邻居交朋友,顾念更头疼下周就要交的考核照片。
昨天晚上睡觉前,她满脑子都是“绿太阳”这三个字,四五个绿色的太阳围成一个小圈在她头顶不嫌晕的转啊转。
于是当天晚上,顾念久违的做了场噩梦。
顾念梦到自己站在一片深山老林里,就是恐怖片里很常见的那种场景,还处处围绕着墨绿色的暗光和女人的哭声。
身临其境的感受真的很恐怖,顾念在梦里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她裹紧身上的外套,左右看了看,迈开腿向前走。
越向前走女人的哭声就越明显,听起来撕心裂肺的,风声呼呼作响,顾念的头发被吹得糊了一脸,树叶散落一地,踩上去有些脆,配上周围的场景很有吓唬人的效果。
顾念继续向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顾念远远的看见一棵树下蹲着一个女人,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刚才的哭声应该就是从她这里传来的。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但凡这时候还没有被吓软腿的都会选择立刻撒丫子跑远,还打死不带回头的那种。
但这是在梦里,还是她自己的梦里,顾念当然不会做这么掉面子的事情,于是她违着心哆哆嗦嗦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女人的肩膀。
女人缓缓回头。
顾念看见一头散落的秀发下,是一张绿色的带着表情的太阳脸。
“······”
顾念立马被吓醒了。
有个不知名的数据统计,一到周末人们的睡眠质量会普遍升高,所以即使是做了噩梦,她醒来的时候也已经早上十点多了。
顾念揉了揉因为宿醉而胀痛的脑袋,坐在床上,有些茫然的朝四周看了看,反应几秒之后,她不得不接受了眼前这个乱糟糟,地上还躺着另一个醉酒女人的房间是她的家。
昨天孟清冉和顾念脑洞爆发,幻想隔壁住了一个又帅又多金的霸道总裁,总喜欢把人推到墙角单手壁咚,然后舔舔嘴角,有些油腻的说:“女人,你在玩火。”
俩姑娘越聊越开心,一开心就喝多了点酒。
顾念酒量其实并不怎么样,她还特别容易断片儿,经常两眼一闭就能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一键删除。
所以现在,她除了记得孟清冉昨天指着隔壁那面墙一脸羞涩的说“今晚不走了”之外,对自己家里为什么变得像是抢劫现场这件事情丝毫没有印象。
有一瞬间,顾念真的怀疑过自己家里是不是进了贼。
就在顾念正欲哭无泪的时候,地上躺着的女人蹬了蹬腿,闭着眼披头散发的坐起来,手往前胡乱的摸索一步一步往床上爬。
像极了恐怖片里含冤而死的女鬼。
孟清冉两只胳膊够到床,又伸上来一条腿,稍微一使劲整个人翻身上来,呈个“大”字摆到床上。
顾念碰了碰她的腿。
没反应。
顾念又使劲碰了碰她的腿。
孟清冉不高兴的哼唧一声,像是还没醒酒一样迷迷糊糊说了句:“早啊。”
顾念没说话。
孟清冉没听到回应,睁开眼环顾四周,三秒钟之后像个弹簧一样飞到床的另一头,一脸惊恐:“卧槽,你家进贼了?”
说完,她想到什么,猛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默默拉上被子盖好。
顾念:“······”
······
顾念把孟清冉从床上托下来,连恐吓带威胁的让她跟自己一起收拾了一遍。
三个小时之后,俩姑娘直接累瘫在沙发上。
“我以后再也不想来你家了。”孟清冉揉揉腰,表情痛苦:“你太他妈无情了。”
无情的顾念为了挽回两个人处在悬崖边上岌岌可危的塑料友情,主动爬起来到厨房做饭。
主要还是怕再点一次外卖,她家里又会变成五分钟之前杯盘狼藉的模样。
吃饭的时候顾念给孟清冉声情并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了昨天晚上自己做的噩梦。
孟清冉夹了块儿好大的肉放进碗里,开导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就是太紧张了。”
“我也觉得。”顾念轻咬住筷子尖儿:“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绿太阳,赶都赶不走。”
孟清冉又夹了块儿更大的肉,心不在焉的回复她:“我就说任编害人啊。”
顾念托腮,手指在脸颊上一点一点的,有些郁闷道:“那怎么办?要不我去看看心理医生得了。”
孟清冉夹了块儿最大的肉,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认真道:“心理医生倒不用,就趁着周末去西边山上走走,放松放松,说不定还能来了灵感呢。”
宜兴市这两年为了积极贯彻“身体健康才是一切本钱”的理念,特地把西边的山开发出来,弄上台阶和长椅,鼓励市民们没事的时候就多去走走,爬爬山,锻炼锻炼身体。
不知道从哪请来几个三十二线演员拍了宣传片。
还弄了个挺大的红色横幅,挂在市中心最显眼的位置。
上面四个醒目的大字——不!要!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