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费有了,事假请了,单位的介绍信也有了,可谓是万事俱备,程溪怕路上不好买吃的,还打算蒸锅包子带在路上吃。
大佬昨天挖的野菜已经收拾出来了,除了马齿苋,还有猪毛菜、灰灰菜、野苋、鱼腥草和猪兜菜。
这些东西在这儿不值钱,但是在2080年均价都十多块钱呢,程溪舍不得吃,全都被放到淘宝店里去卖了,包子馅是用小院里的豆角和买来的猪肉做的。
大佬兴冲冲要跟着他学做包子,他自然不会不愿意教,这东西也没什么好学的,包子馅讲究比例,家里有电子秤,比例很好控制,和面讲究温度、时间和比例,这些也是可以借助工具来控制的,唯独擀面皮和包包子,需要……一点点技术。
擀面皮要厚薄均匀适度,包包子说白了没有太多讲究,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破,在蒸的过程中,保证包子不露馅即可。
但对大佬来说,这两步都有……亿点点难。
对新手来说,包包子怕的是捏不紧面皮,但对大佬来说,捏的太紧,也不成,因为这会导致包子皮直接被捏破,还没有上锅蒸呢,包子馅就已经露出来了。
接连捏破了八个包子后,当老师的先放弃了,学擀面皮吧。
然后,程溪就眼睁睁看着大佬手下的擀面杖轻轻一滚,面皮就已经从中间断开了。
万万没想到,力量太大,居然也能成为困扰。
他还就不信了,教不会大佬擀面皮儿。
动手示范、讲解要领、不断练习这些通通都不行之后,程溪干脆手把手的教。
他教小朋友学写字,终极大招就是自己握着小朋友的手写,小朋友只要握紧笔即可。
“放轻松,不要用一点力气,感受我用的力度。”
程溪的手放在大佬的手上,慢慢擀出一张薄厚均匀的圆面皮。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近到杨盼盼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程溪站在她背后,双手环绕。
这是个极为危险的姿势,杨盼盼努力克制自己想把人一拳头掀翻的冲动,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上,感受程溪所说的‘力度’。
很轻,太轻了。
一直以来,杨盼盼学习的都是如何让自己的力气变大,如何使出最大的力气,而不是收敛自己的力气,将它控制到连一块面皮都擀不破的程度。
说实在的,有点难。
连终极大招都没用,程溪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了,如果大佬不能把自己的力气控制得更精准,他再怎么教也没用。
“不能一上来就挑战高难度,先从简单的来——捏核桃吧。”
程溪从淘宝上下单了五十斤核桃交给大佬,让大佬先试着捏一个。
果然,头一个核桃很快就‘粉身碎骨’了,核桃皮破碎的同时,核桃仁也跟着‘殉葬’了。
程溪给大佬留下了五十斤核桃的作业,便宜儿子那儿也没放过。
保持一天不哭——换一朵小红花。
每顿把自己的饭菜吃光光——换一朵小红花。
被妈妈夸一次——换一朵小红花。
学会唱一首歌——换一朵小红花。
“看看里面这些零食和玩具,你可以拿小红花来换,虎子早饭拿了一朵小红花,就可以用这朵小红花换一个小面包,你如果有两朵小红花,那就能换这样的一包小馒头,如果有三朵小红花,这个沙包就是你的了……”
程溪尽可能的跟小孩说明规则,虽然他也不知道小孩能听懂多少,不过也不担心,兑换几次,应该就懂了,福利院和幼儿园都是这么来管小朋友的。
把大的小的都安排好,程溪才提着行李包出发,包里除了一身换洗的衣服,就是十个包子和二十个水煮蛋。
从梁山村一路走到公社,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来公车,到县城汽车站又花了两个小时。
坐上汽车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到市里已经晚上八点了,打不到车,末班车也没了,汽车站唯一的一家招待所没房间。
而所谓的汽车站,售票处居然关着门,程溪只能在露天的汽车站里蹲了一宿,第二天好不容易坐上火车,也跟程溪想象中完全不同。
太挤了。
过道里站满了人,当然座位上也全都满了,只是买站票的人明显比买坐票的人要多的多,连上厕所都要从人群中挤过去。
程溪就没能买上坐票,下一趟火车在三天后,他不可能等到三天后再出发,只能站着了。
噪音很大、震动不小的火车走了一天一夜,才到江市。
等程溪坐着公车到部队时,已经颓得不行了。
大大的黑眼圈,满眼的红血丝,干到起皮的嘴唇,还有新长出来没来得及剃的胡渣,以及一身的酸臭味儿。
拿着介绍信,程溪很快在驻地门口见到了大哥的团长和政委。
只有三十三岁的程海,已经是部队的副团长了,能让团长和政委同时来接,当然不是程溪的面子大,而是程海。
“程同志,节哀。”
面对宋团长和刘政委的军礼,程溪虽然没有原主的记忆,但此时此刻,也感到了浓浓的哀伤。
半个月前,原主收到了来自部队的电报,知道了程海牺牲的消息,只是电报不长,能表达的内容有限。
关于程海的部分,小说里表述不多,每次提起都是一笔带过,是原主敬重的大哥,是两个孩子心目中伟岸高大的父亲,是村里人惋惜赞叹的对象。
对于这位大哥的生平,程溪了解的不多。
听宋团长和刘政委说起,他才知道大哥牺牲前后的情况。
程大哥牺牲在边境,那一次冲突太过惨烈,好几位牺牲的战士连尸体都没能找回来,也包括程海。
烈士陵园中属于程海的只是衣冠冢,人未能入土为安,后事也没处理完。
程溪拒绝去家属院,而是打算在部队招待所开间房。
两位领导也表示理解,毕竟程海没了,小叔子跟嫂子还是要避嫌的。
程溪把行李放在住处,连衣服都没换,就跟着两位领导去了烈士陵园,在祭拜过程家大哥后,三个人才说起正事。
程海的妻子白梅丽并不是部队的人,程海牺牲了,白梅丽也就没了在部队继续住下去的资格。
无论要不要改嫁,都只有两样选择,要么先回婆家,要么先去娘家,两个孩子当然是优先交给女方抚养。
白梅丽两样都不想选,她想留在部队,而且在程海牺牲后的时间里,已经找好了改嫁的对象,是另一个团的一个营长,对方的妻子上个月难产死了,留下三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是刚满月的小婴儿。
一个丧妻,一个丧夫,虽然在配偶逝世后这么快就另找,让很多人都觉得凉薄,但那也只是道德层面上的事情,并没有违背法律,部队也没有这方面的规定。
因为男方孩子多,所以白梅丽只打算带着女儿去男方家,儿子,还有丈夫前几个月带回来的养子,她都没打算带到新家庭里去。
养子?
小说里可从来都没有提到过还有个养子。
“这孩子的父亲也是咱们部队的,是你大哥之前手下的兵,转业好几年了,夫妻俩前年出车祸走了,孩子跟着小叔小婶,后来咱们的战友去探望,才知道人没了,孩子被虐待的不轻,这才跟部队联系,看能不能帮帮这孩子,你大哥就把孩子领回家了,谁想到……”刘政委叹了口气。
小孩六岁了,早就已经记事儿了,即便是□□,人家一般也不愿意收养这么大的小孩。
可要是送回去,这孩子本来就是因为被虐待,才不得已来部队的。
他和团长最近悲痛之余,也在犯愁这个小孩的事儿。
不管怎么样,程海的一双儿女都有去处,白梅丽不愿意要儿子,那还可以跟着程海的弟弟。
他们跟程海多年的战友了,知道程海跟弟弟关系好,不会放着程海的孩子不管。
可这个刚接到部队没几个月的小孩,至今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收养,把小孩送去福利院,他们又实在不忍心。
程溪来部队,主要是为了侄子侄女,他那个便宜嫂子想带着女儿改嫁,他可不乐意。
小说里,这个侄女跟着白梅丽改嫁了,两年后等白梅丽怀孕了,又被送回给原主,小姑娘那时候都九岁了,居然还没上学,两年的时间里被白梅丽当丫鬟使唤。
程溪想想就一肚子的气,把侄子侄女接回家的事儿,他跟大佬都商量好了,但是大哥的这个养子,听起来是可怜,但是,一来收养一个孩子不是他自己就能说了算的事儿,二来,家里原本就有一个虎子了,再加上侄子侄女,这已经三个孩子了,不少了,人的精力总归是有限的。
“宋团长,刘政委,程远、程雪都是我们程家的孩子,我大哥待我如兄如父,大嫂没改嫁还好,大嫂这么快就改嫁,而且男方还有好几个孩子需要照顾,我不能让她把程雪带走,这两个孩子还是跟我回去吧。”
宋团长和刘政委对视了一眼,这倒是他们之前没想到的事儿。
农村大多重男轻女,遇到这种情况,男方亲戚一般都是留男孩,给故去的人留个根儿,对女孩的去留大都不怎么在意。
而且大家伙的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农村,多要一个孩子可是个不小的负担。
“这事儿还得跟白同志商量,我知道你们兄弟情深,但也要考虑清楚,你也是当父亲的人,应该明白多养一个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刘政委率先开口劝道。
宋团长倒是更倾向于让程溪把两个孩子都接过去:“你考虑清楚了,我们可以陪你一起去劝劝白同志。”
他不反对白梅丽再嫁,只是太快了,想想他就替小程觉得难受。
白梅丽现在还住在小程分的那套房子里,可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现在整天跑到男方那边帮忙带孩子,就差程溪到部队来把程远领走了。
比起很快改嫁的白梅丽,他还是觉得程海这个弟弟来养孩子更合适。
程海口中,这个弟弟老实憨厚,他就一直以为程溪是个话不多的老实人,但是今天一见面,应该说不愧是程海的弟弟,有股子机灵劲儿,也挺会说话的,接人待物还挺像个文化人。
从目前看,程溪在他这儿是靠谱的,不是那种莽撞的人,说要把两个孩子都接回去,他觉得对方在来之前应该就已经考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