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粹体,乃是一等一的大事,方岩安顿好了若兰,也不和老道士多说,急速离开了小山谷,一路上小心翼翼的藏匿行踪,朝维兀的丹炉山而去。此时,他已经察觉到了体内的阴煞之气蠢蠢欲动,不仅影响下一步的修行,且会影响临阵对敌时的状态。
此次,已经是方岩第三次赶赴维兀,在飞翔的云鹰背上,他思潮忍不住起伏不定,每一次来到维兀,方岩都是一个新面貌,从最初那个默默无闻的小武者,一直到现今名动五域的少年英雄,这条路,走的既是顺畅,又是坎坷。
他得到了很多,同时又失去了很多。
西南边陲,已经是一片空旷,山南大军自从武圣和大祭司长老被杀之后,不仅动摇了四十万大军,且动摇了朵骨扎继续和汉威作战的决心,如此一个泱泱大国,即便到了风雨飘摇的地步,也不是任谁都能欺凌的。
这一切也给方岩带来了行动上的便利,粹体要紧,他也没有半途转至血月神教,一路朝着维兀国车池南部的丹炉山而去。不出几天,方岩已经接近了丹炉山外围。
此处,依旧和原来一般无二,山石赤红,寸草不生,随处可见前来粹体或是锻造兵器的武者,方岩轻车熟路,来到地火源头的入口,他现在是武宗修为,第一层地火已经没有粹体的效果,因此直接来到地火第二层。
虽然方岩此次只是孤身前来,没有人护法,但修炼到了这个境界,即便是在粹体中,也有自保的能力。
一切都十分顺利,方岩粹体之后,便匆匆离开丹炉山,要到车池城,顺路看望一下薛公佐。他还记得,上次和薛公佐一起来到丹炉山粹体的时候,遭遇了龙虎堂的庞逊,双方一场大战,虽然两人顺利脱险,且方岩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但此时此刻,他倒猛然有些担心,不管怎么说,龙虎堂都是维兀首屈一指的大教,若是庞逊真的瑕疵必报,盯上了薛家,薛公佐兄弟两个,很难抵挡。
再次来到车池城,方岩心中又泛起了一层层的波澜,上一次来到车池的时候,他尚且是个先天武者,在车池斗武会上,第一次打出了自己的名头。且那个时候为了避嫌,方岩还未敢暴漏自己的真名。
方岩一路来到车池城的老太尉府,但是还未走到近前,他就猛然发觉到一丝异常。
车池城的太尉府,只是老百姓们之间的俗称,薛公佐家的门匾上,标示的是薛府两个大字,方岩不仅先后来过两次,还在薛府盘桓过一段日子,说起来也十分的熟悉。但此时,他却发现,薛府的门匾,居然更换了。
而且,守护在薛府门外的,不是原先的那两个老仆人,而是几名劲装大汉。
“薛兄家里,怎么改名为试武堂了?”方岩一看有异,也没有贸然上去,而是独自思索了片刻
,仔细朝那边观察了一下,然后才慢慢靠近。
方岩此时戴着面具,薛府门外守护的几名大汉一看过来一个黄皮寡瘦的青年,立即呵斥道:“站住!瞧你病怏怏的鬼样子,咱们收的都是精精神神的少年武者,可不收你这种病秧子。”
“这里不是薛府么?”方岩装着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唯唯诺诺问道。
“快滚!你眼睛瞎了?还是不认字!这么大三个字都看不见!滚!”
“果然是有异!”方岩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不宜在此纠缠,借着几个大汉呵斥,急忙离开。
“需得先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方岩思索着,但心里却萌生出一丝不祥的感觉。薛公佐家里虽然现在落没了,不过家族中以前出过一任当朝的太尉,尽管称不上什么名门望族,维持生计是没什么问题的。尤其是薛公佐,术法很高强,象他这种人,走到那里都不会潦倒到变卖家产。
方岩离开薛府,在四周慢慢看着,他记得薛府附近,有一个摆摊卖茶的老人,过去在这里盘桓的时候,方岩还和薛公佑两人在老人的茶摊喝过茶。
打定主意,方岩紧走了几步,果然,离薛府不远处,那名卖茶的老人仍旧照应着自己的摊子,方岩也不摘除面具,来到茶摊前,一嗅之后,称赞道:“好香的茶。”
“年轻人,是从外地而来的吧?”卖茶老人只是个很普通的维兀老者,十分温和慈善,热情的招呼方岩:“坐下来喝碗茶吧。”
“好,老伯,给我来一碗。”
大碗茶飘着一股热气,端到方岩面前,此时茶摊上也没有什么人,方岩作势喝茶,和卖茶老人闲聊。这老人也是个热心肠,看出方岩不是本地人,因此和他说了很多车池本地的情况。
聊了半天之后,方岩看着时机差不多了,装作无意说道:“老伯,这车池城,以前我也来过,不过我记得,对面那一个大宅院,是过去的老太尉府吧?现在怎么换了招牌了。”
“嘘……”卖茶老人一听方岩的话,连忙回头朝那边小心的看了看,压低嗓子说道:“小伙子,且不可说这些事情。”
“恩?怎么了?”
“这个……”卖茶老人看周围没有多少行人,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好人都没有好报啊。”
“老伯,何出此言?”
“小伙子,你是外地人,不知道这里的事情。”卖茶老人摆弄着一摞茶碗,道:“薛府早就被灭门了。”
“灭门!”方岩心头顿时大吃一惊,但他此时的修为,已经到了相当地步,尽管心里掀起了惊涛巨浪,表面上却显得无动于衷,只是好奇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灭门了,灭门了……”卖茶老人神色中流露出几分不忍:“说起来,老太尉家在我们车池也算的上名门,前后数代人,都是乐善好施
的好心肠,一直到了这一代,薛家的大爷二爷,虽然好武,但对于城里那些孤苦百姓,还是很关照的,在我们城中,口碑很好。”
“恩。”方岩心里凄苦,只是随意点点头,他和薛公佐兄弟虽然交往不算太多,但对于对方的心性却非常了解,这兄弟两个都是急公好义的武道中人。
“可惜了,薛家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我们维兀京城的龙虎堂,一夜之间,薛家的大爷二爷都被人杀死在了府里,连上下的那些仆役管家都没有逃脱……”
“龙虎堂!”
“唉!”卖茶老人惋惜道:“老太尉府,就这么没了,龙虎堂在我们维兀势大,出了这样的事,也没有人管……”
“老家伙!你好大的胆子!”
卖茶老人话未说完,两个大汉却在不远处连连冷笑,卖茶老人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赔笑道:“两位,我只是信口胡说,来来,喝上两碗茶吧……”
“喝他娘得什么茶!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敢背地里嚼我们龙虎堂的舌头!”
两名大汉二话不说,上前几步,将老人的茶摊一下子掀翻在地,卖茶老人平时只靠卖几碗茶,赚点小钱糊口,将他的茶摊掀翻,等于是砸了他的饭碗。
“二位大爷,请息怒,息怒……”
“给我滚!”一名大汉随手一甩,卖茶老人顿时横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就凭你背后随意议论龙虎堂,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杀了你全家也不为过,你这老东西……”
话音未落,这名大汉只觉得眼前一花,脸庞上便重重挨了一掌。
这一掌来的既快且狠,大汉根本无可躲避,被打的脸庞顿时高高肿起,噗的一张嘴,吐出七八颗牙齿来。
“欺负一个老人家,你很威风吗?”方岩冷笑一声,反手又是一掌。
这名大汉,最多也就是先天大武师初级修为,方岩一个指头就能捏死他,却偏偏不下重手,前后两巴掌,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
噗!
这大汉面对方岩的巴掌,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一张嘴,又是十多颗牙齿吐了出来。
“你!你好大胆子!”
另名大汉大怒,正要动手,冷不防自己眼前也是一花,脸庞上啪啪挨了两巴掌。
“你敢打我……”
“我不敢?”方岩手上又加一分力道,啪的抽在对方脸上,这一下可不是脱落牙齿那么简单了。
“来人!造反了……”
“你们这点修为,就要出来横行无忌,欺压良善,留你们何用!”方岩轻喝一声,出手如电,一眨眼间,已经将两人的修为废掉。
此时,在远处太尉府门口守卫的几个大汉,也发觉这边的响动,大声吆喝着疾奔过来。
两名大汉此时已经是死狗一般,再也说不出什么大言不惭的话来,方岩不在这里停留,一把抓起被吓呆的卖茶老人,嗖的穿行在大街上,几个呼吸
间,便走得没有影子了。
直到离开车池城,方岩才将卖茶老人放下:“老伯,你受惊了。”
“你是……”卖茶老人心里七上八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老伯,今天的事情,都怪我,我若不问,你也不会说出得罪那些人的话。”方岩从怀里取出两张银票,塞在老人手中,说道:“带上你的家眷,离开车池,再找个地方安身吧。”
“这……”老人颤颤巍巍看看手中的银票,顿时吓了一跳,两张银票,均是五千两的大额银票,拿这笔钱,无论在维兀那个地方,足能安家。
“老伯,找个机会进城,把家眷接出来吧,速速离开此地。”
方岩安顿好了卖茶老人,却没有进城,转身大步离去,到了车池远处一座小山附近,才停下脚步。
“薛兄!薛兄!是我连累了你!”
尽管方岩眼下还不知道薛府的惨案究竟因何而发,但也隐隐能够猜到,肯定是与自己有关。薛公佐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若说得罪龙虎堂,也全因自己和庞逊的矛盾而起。
上次在丹炉山一战,两人顺利脱险,方岩一走了之,留下薛公佐面对龙虎堂的报复。方岩当时虽然也感觉有些不妥,但绝然没有想到,薛府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被灭门!
而龙虎堂依仗自己在维兀的势力,不仅杀了薛府上下人等,且还把薛公佐家的祖宅都霸占了,方岩牙齿咬的格格作响,双目几乎喷火。
原本方岩只是打算接着粹体的机会,到车池探望一下故友,但此时此刻,他却无法再立即动身。
“薛兄!方岩连累了你,你和公佑兄的灭门之仇,我来替你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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