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玄月看着对方,对方既然出现在她面前,显然是有所依仗。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她反问。
“难道不就是为了封印你们么?”
对面的男子居然笑了笑,只是他笑起来的模样太过勉强——然后叶玄月听见他说道。
“封印我们?”
“他来神殿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被封印,他又何必画蛇添足。他之所以来神殿,不是为了封印我们,而是为了封印他自己。他当时的身体已经快要崩塌,他若是不自我封印,他便会变成只知杀戮的野兽,虽然在我们虫族的眼光看来,那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几乎等同于最完美的形态,但是大概他无法接受那样的自我,所以才想要自我封印。”
“赵封魔真是你们人族的天纵奇才,他的种种奇思妙想,以我们虫族的眼光来看,也算得上是天马行空。”
叶玄月对于这个名字很陌生。她只是在姜源池口中听过此人与仙界的恩怨,如果此人还在的话,多半会成为她的敌人,不过此人早在无数年前就陨落掉了,所以哪怕眼前这只太古异虫侃侃而谈,叶玄月倒也并没有多上心,她只是凝神注意着对方的动静。
她的精神力,缓缓地接近着这只脱困而出的雄虫。
叶玄月在找寻着,将其一举拿下的契机,而对面的男子突然抬起头,露出他森白的牙齿,叶玄月听见其开口说道。
“你是不是在想着,应当要如何拿下我?”
下一瞬间,他的身体竟然挪移到了叶玄月面前,他深吸了一口气,脸颊之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嫣红,然后叶玄月听见他沉声说道。
“这种自由的气息——令我疯狂。我不想要再回到那暗无天日的地宫之中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甚至不知道我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或许是因为她的逃离给了我希望,我一直在等待着同她重逢的那一日。”
“你懂得,自由对于我而言,到底有多么可贵么?”
他神色似是有些歇斯底里,然后他抬起头,手指慢慢地在半空之中划过,他的身体无限贴近叶玄月,然后他说道。
“我答应了一个人,要给你注入我们一族特有的毒素。”
叶玄月的脸颊之上浮现出一丝凝重,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听见对面的男子宛若梦呓一般的声音。
“你现在后退太迟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得接触到你的身体,才有可能将毒液注入到你的身体之中?”
“或者……毒液隐藏在气味之中,所以你从出现在这一刻开始,便一直维持着你自己的呼吸,在身体四周用神力构筑了一层保护层——可是这些都不够,你所不知道的是,我们一族的这种顶尖之毒,怎么是这世上的其他毒液可以比拟的,这种毒,是直接作用于你的灵魂之上的!”
“只要你的灵魂层次没有达到至尊的层面。”
“纵然你再强大,领悟的法决再特殊,你也逃不过我的这种毒。”
“好好享受吧,这是我的馈赠。”
叶玄月攥紧手指,她不知道这男子的话语是真是假,但是她到目前为止,都并未感觉到什么异样,若是当真有毒,也不可能令得她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中招。叶玄月略微用力地咬紧唇瓣,她的精神力猛然化作一把剑刃刺透对方的意识海,脑海之中却只响彻了对方的笑声!
那种张扬而癫狂的笑声!
她的脑海之中浮动出无数张脸庞,而到最后,却定格在了冷莫燃的脸庞之上,那张俊美的面庞,微微蹙眉看向她的神情,有的只有担忧,叶玄月的身体有些晕眩,她伸出手按压住自己的太阳穴,想要维持意识清明,但是那只雄虫的声音却无孔不入地钻入她的脑海之中。
“你是不是想要镇压毒?”
“其实这不是毒素。上古之时,我们虫兽想要繁衍生息,依靠本能。而这种毒——就来自于我们这种想要繁衍的本能,所以你想要用解毒丹镇压,根本不可能实现。”
叶玄月的手掌微微一顿,她却还是取出了数枚丹药,一口气不停歇地吞咽下去,她不管对方如何影响她的思维,她始终维持着她的骨子里头的那一点儿清冷同理智,她拔出紫光剑,剑声通透,她握着剑,少女白皙的脸庞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润之色,看上去整个人宛若滴下露珠的玫瑰,她开口说道。
“所以,这不是毒?”
她连说这句话的声线,都是平静的。
她抬起头,双眸之中依然冷静,并不为眼前的境况而困扰,她松开手,那小小的瓷瓶跌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她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
她的平静让对面的那只雄虫毫无成就感,他盯着这少女的眼眸,看着她站起身,她眼底浮动着淡漠的浮光,若不是脸颊满满变得通红,他甚至怀疑他的毒素在这少女身上失效了,明明是那样高浓度的毒液已经进入她身体乃至灵魂,她的身体也做出了相应的反应,可是她神色却还是平静的,她慢慢地眯起眼睛,然后对面的男子听见她轻声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你可要快些找到我。”
“不过,自己熬过去,也是可以的。”
她的眼眸微微抬起,看向对面的这只太古异虫的雄虫。
“你所准备的,仅此而已么?”
她这句话,让对方彻底愣住了!
……
谢长风向着暗河这头而行。他内心罕见的陷入挣扎,他抬起头看着前方——鼻端好像闻到一缕恍若雪中梅花的香气,他停住了脚步,然后站定不动。
他的声线喑哑低沉。
“不。我不能再往前而去了。”
身旁的男子恭敬和顺地走在他身旁,略落后他半个身位,然后谢长风听见他反问他。
“为何不能?”
“主人,这世上不应当有任何事情,是主人所不能做的。”
“主人也不必对世间任何一桩事而感到胆怯。”
他的声音带了强烈的导向性,但谢长风却足尖却一动不动,他摇头,他说道。
“不。”
他轻而坚决地吐出这个字,站在原地,看着流淌的河流。
他说。
“我不是胆怯——我也不是逃避。”
“可是,我得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