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凉凉,沈延玉躺在床上饿得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肚子一阵叫。她现在饿得双眼发昏,茶壶里的水都让她喝了个干净。
窗台上就轻轻响了一声,瞬间给她吵醒了。这山上的夜风真是烦人,把她关好的窗户都吹开了。
她只好摸黑爬起来,刚刚要伸手关窗户,就冷不丁看到窗台上摆着一大堆野果子,铺在宽大的绿叶上。果子带了水,像是洗过了的。
沈延玉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自己不是饿出幻觉了。这大半夜的,怎么凭空冒出一堆野果子?
要说这是风吹来的,打死她都不相信。
沈延玉瞧着这些野果子,肚子叫得更厉害了。她咽了咽口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伸手就拿起果子啃了起来。
这果子都是能吃的,虽然不知道是谁放这儿的,入口脆甜,都是些现摘的。
别说没毒,就算真有别的问题,她都要饿死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吃了些果子她才觉得胃里满足了,她探头左右望了望,夜里静悄悄地,也没有人。到底是谁送的呢?
夜风吹得格外冷,她也实在想不通谁会给她雪中送炭。她将窗户合上,上下眼皮直打架,熬不住就又睡了过去。
房间拐角处,一片暗色的衣角转瞬即逝。
第二日,照例是去佛堂跪两个时辰,然后沈延玉就在寺里闲逛了。
也不知道转到了哪里,只见得几个皇子公主围作一团。她也上前去看了看,原来是抽姻缘签的。
灵尘寺里种了许多树,在这儿就有一棵足够几人合围的菩提树,枝繁叶茂。树旁用栅栏围着,正前方还烧着香。
而那个抽竹签的摊子也摆在旁边。不少皇子公主们似乎十分在意这个,都眼巴巴地想抽个好签。
“五公主也来求签?”熟悉的声音响起,沈延玉一转头就看见了白重山熟悉的笑脸。
她立马瞄了瞄左右,还好沈和真她们不在,不然又要平添误会了。
“我只是凑巧路过,见这儿人多来凑个热闹。不过没想到,白公子你也来了灵尘寺。”沈延玉确实有点想不通,按理说这几日应该是只有皇家之人才能来,其余的香客都会被拒之门外。
“我这是替我们家太子殿下来的。他啊,每天帮着处理政务,忙得焦头烂额。这祈福礼佛的重任,就交给我这个侍读了。”白重山看着还颇有几分委屈的样子。
他这么一说,沈延玉才想起好像确实没有看到太子沈成岸。这几年皇上疏于政务,一心修仙问道,很多烂摊子都丢给了太子去处理。
“公主,既然来了,不如抽一签?”白重山给她让了个位置,指了指旁边抽签的摊子。
“这位施主。我们这儿姻缘签一向很灵验的。”香案旁的一个老僧冲她笑眯眯地介绍。
见两人都看着她,她若是不抽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挠了挠脸颊,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免费么?”
对面两个人都愣了愣,白重山笑了笑,急忙开口:“公主放心,皇上出钱,香油钱已经交过了。”
沈延玉点了点头,也就拿起竹筒摇了摇。姻缘签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她捡起了一看,上面写着:
“生死两茫茫,再重头,前缘尽断终成空。”
“下下签啊,看来公主是情路坎坷了。依我看只有再抽一支签,来改改运势了。”
白重山这句玩笑话,听得旁边的僧人直摇头:
“万法皆缘,命有所定。”
“既然抽中了,那就这支了。”反正对她不信佛的人来说,抽中下下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哈哈,公主倒是洒脱。那我也去抽一支。”白重山说完也去抽了一支签。
“施主,若想解签,可去屋内找圆空方丈。”那僧人对着沈延玉温和一笑。
“不用麻烦了,我八字硬,破业障。”沈延玉笑了笑,把那签随意收着。她是一向是不信这些的。人的命运又怎么可能是一支竹签能定论的呢?
“若施主哪日想解签了,还是可以来灵尘寺。”那个僧人脸上挂着不变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沈延玉应了声“好”,余光像是扫到了什么,便向白重山开口:“白公子,我得先走了,咱们改日再会。”
“好,公主慢行。”白重山的签也摇了出来,没来得及看便跟沈延玉道别了。
“阿弥陀佛。”那僧人双手合十,轻轻摇了摇头。
白重山拿起手中的竹签,低头喃喃自语:“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莫强求?白重山仰头笑了笑,不强求就不是他白重山了。
寺庙幽静处,青石小路弯弯曲曲,四面都是绿树合围。
沈琏在前面走着,沈延玉蹑手蹑脚,想去拍他肩膀吓他一下。结果手才伸出一半,他就转过头来了。
“今天天气可真好啊,哈哈。”沈延玉的手停在半空中,假装在挡太阳。
突然看到沈延玉出现在身后,他确实有些意外。
沈延玉后知后觉地发现不仅没有太阳,看着还要下雨了。她尴尬地笑了笑,把负在背后的手伸到了他面前。
沈琏一低头,看到她手里拿着的野果子时,眼神微变。
沈延玉以为他是怕果子不能吃,急忙跟他解释:“虽然也不知道谁放在我窗台的,但是肯定没毒,我吃过了的,真的,还挺甜的。”
她左右瞄了瞄,看到四周没人才凑过脑袋低声跟沈琏抱怨:“这寺里的素斋难吃得要命,这两天跟吃苦胆一样。”
沈延玉见他只盯着自己看,也不拿果子吃。便皱了皱眉,这老实孩子,肯定是怕她不够吃。
她将一颗野果子送到了他嘴边,一直挑着眉让他咬一口试试。
沈琏下意识地咬了一口果子,酸酸甜甜的味道蔓延在口中。
“在寺里偷吃东西可是违禁的,这下你是我的同伙了,你得负责和我一起消灭赃物。”见他吃了果子,沈延玉笑了笑,将剩下的野果子也塞进了他手里。
沈琏握紧了手里的野果子,眼中的微光亮了亮。
毕竟偷吃不能明目张胆,沈延玉就扯着他袖子,到了角落的树荫下一起坐着吃果子。
沈琏吃得斯文,安安静静地。
沈延玉一边剥着刺果,一边同他讲话。无非是说些她听到的趣事。这段时间她可憋坏了,每个人都吃斋念佛,清心寡欲。她来了这寺庙每天不是跪着礼佛,就是睡着挨饿。
如今逮着个人可以倒倒苦水,她自然是高兴的。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话,沈琏在一旁认真地听。
时间渐渐过去,沈延玉就向沈琏告别了:
“送素斋的小师傅应该快来了,我得先回去了,改日再见。”
“改日再见。”沈琏还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嘴角微微上扬。
夜里,沈延刚从茅厕出来,一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一边往回走。
她正走穿过一个拐角,就猛地被人用帕子捂住了嘴,随后身子就瘫软了下来。
只感觉有人在她袖兜里摸索了一会儿。然后那人就将她拦腰扛起,几个纵跃,跳出了墙外。
沈延玉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明明可以勉强看得清周围的景象,却发不出声音,浑身无力。
穿过树林时,背着她的人停了下来。
“你,你是什么人?”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
“她怎么在这儿……你对她做了什么?混蛋!把她给我放下!”
好像有人冲了过来,那黑衣人把沈延玉放下,就迎了上去。
沈延玉伏在地上,她的头还昏昏沉沉的,费力地抬起眼,就看到沈易阳在和一个黑衣人打斗。
旁边抓着山鸡的沈安辰似乎吓得不轻,犹豫一番,还是丢下沈易阳就跑了。那个黑衣人只手一挥,就甩出了一枚飞镖正击中了他的腿。沈安辰摔倒在地,抱着不停流血的腿。
沈延玉张了张嘴,想让他们快跑,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的手无力地伸着,眼皮越来越沉重。
沈易阳看了一眼地上的沈延玉和沈安辰,双目微红,拳头毫不留情地就向黑衣人挥了过去。
他没有带兵器,而那个黑衣人手中却拿着一柄弯刀。
不过几个回合,黑衣人就一脚踢飞了沈易阳,他撞到一棵树上吐了口血,还费力想站起来。
黑衣人拿着弯刀一步步向他靠近,
“不,不要……”沈延玉无力的抓着地,唇瓣一张一合,只能勉强发出细微的声音。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意识也越来越不清醒了。
黑衣人挥刀落下,却被凌空飞来的一颗野果子击中了手腕。
那黑衣人眼神警惕了几分,树林中见不到人。他不愿意再恋战,一个翻身就要抱起沈延玉逃走。
一截长竹拦住了他的去路。
倒在地上的沈易阳睁大了眼,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人。怎么会是他?
夜色幽深,沈琏一身暗色长袍,眼神冰冷。没有给黑衣人丝毫的反应时间就向他冲了过来。
黑衣人一个侧踢过去,被沈琏躲过了。沈琏手中长竹横扫,那黑衣人一个转身,沈琏眼神微变,手中长竹立刻转了方向。
也就是这个空挡,那个黑衣人弯刀划过了他的手臂。
沈琏似乎毫不在意手臂的伤,他只盯着黑衣人手中的沈延玉。他不能伤到她。
两人缠斗了很久,那个黑衣人似乎很着急,只想带着沈延玉快点走。
沈琏一边要小心不能伤到沈延玉,一边又要躲过黑衣人的弯刀。
远远地火光亮起,噔噔的脚步声接连传来。应该是护卫军到了。那黑衣人眼神一变,分神的瞬间。沈琏冲上来踢中了他的腹部。
那黑衣人见逃走无望,拼着最后的力气将沈延玉往斜坡下一扔。
几乎是瞬间,沈琏就冲出去抱住了她。两人一起从斜坡一路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