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盯着那双玉雕似的手,摇头,“芙锦不想去,你为什么还要带芙锦去?
“那是她的命,我是来求和的。自己都不幸沦落为了人质了,要怪就怪芙锦姿色过人叫陶渊也动了心。”他说的一派冠冕堂皇,毫无歉疚之感。
苏九激动:“放屁,你手下美人还嫌少吗?凭什么左右别人的想法,要女人去做不愿意做的事?!”
一双鹿皮靴子踏出轿外,同时也传来他略带愠怒的声音,他弯腰掠出轿子,一双眸子如寒星四射,“苏九,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才让你三番四次敢在我面前放肆?”
苏九撇撇嘴,这人真的是来做人质的么?他似乎天生跟“人质”这两个字比较有缘。十六岁时被派到豺狼般的相国身边做人质,现在青徐边境紧急,他又被父亲派来徐州言和。他们柳家难不成就他一个儿子,他分明是二公子,难道最大的跟最小的死了,由此看来他似乎是几位公子里头最不得宠的了。
但无论如何失势者也不能拿别人一生的幸福来开玩笑,她讨厌芙锦这个人是一回事,俗话说的是女人何苦看着女人受罪呢。
苏九抬眼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勉强撑住当中强大的气场,快速道:“我不是要冒犯你,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人不是刍狗可以任由摆布,她的资本不是你利用的借口,说来说去也就是你的自私与无情。”
柳洲倾静默一旁,良久才略带诡异的笑起来:“看来你的确是想去跟我去见识见识甚么才是刍狗了。”他的话暗含讽刺,暗讽她根本只是个毫无见识却光爱说道理的人。苏九知道自己在她手里就是一只蝼蚁,索性连反抗都懒得反抗就乖乖跟着他进去了。
西霞楼内香风阵阵,云袖翩翩。苏九仿佛进入了一个五彩的世界,当中罗裙摩挲,美姬衣着华丽成群结队,看得人眼花缭乱。带着媚入骨髓的嗔笑,锦衣玉食的公子哥,莺莺入怀的绝色美人。一派奢靡□□之像,更有甚者在大厅便举止轻浮,动作下流。
这就是徐州首城,达官子弟们玩世不恭的场所?
苏九觉得耳根子很吵很闹,入眼的画面无不使她老脸羞红不忍去看。善看三六九等的老鸨自是知道柳洲倾身份不俗,对他热络的不用说,柳洲倾却表现冷淡不愿过多搭理。老鸨看见苏九一个姑娘家也没说什么,大概是因为打狗还要看主人的缘故。
走在前头的柳洲突然倾停下脚步,伸手拉住她。微凉的触感,带着一阵惊心,苏九皱眉用力挣脱。他报复性的把手一紧捏的她手痛,后道:“这里我说了算,不听话就把你扔到男人堆里去。”苏九确信他不是在开玩笑,捂着嘴巴不再说话。
一楼嘈杂热闹,二楼却是出奇的安静,仿佛与世隔绝的雅境。窗边幽兰独绽,处处玄关精巧,仿佛重重迷宫似的地方。空气里飘忽来淡雅的兰草香味,苏九被他拉着在富丽堂皇的走廊上穿梭,脚步愈来愈快。
这二楼客人的身份一定比一楼还尊贵。
男人与女人带着喘息的呻/吟声从幽处传来,处处都是天堂极乐。脚步声是如此的轻盈,以至于回荡在整个楼层的都是那销魂入髓的靡/靡之音。
雕笼般的屋内轻纱半挽,一双白玉般剔透的长足就这样挂在浮雕床的横栏上随着动作一顿一顿地摇曳。床发出一阵有规律有节奏的吱/嘎声,整张床似一艘小船随着一波一波的情/潮涌动,令人遐想一片。不一会儿里头又传出男人粗/喘的呼吸声以及嚣张的谩骂声,用的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词汇,这人八成就是陶渊。
陶渊满面红光的从里头出来,合着外衣伸手整理衣襟袖子。这男人大约四十余岁,国字脸加塌鼻,华丽的衣裳也掩不住他猥琐的形容。他神清气爽的大步迈出,眼尾扫过柳洲倾又落到苏九身上,不由的一嗔立刻别过脸去。
柳洲倾朝他躬身一礼,算是他平日里做的最恭谨的动作。谁知那陶渊熟视无睹,面若常色的路过然后下楼去了。苏九心底暗笑,看来青州跟徐州关系恶劣倒是不假的,她升起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想法。
苏九望着房间,意识到她也无能为力,转过身对柳洲倾微笑说:“青州二少真如传闻中的能屈能伸,果真与各式各样的阿猫阿狗都能打交道。”
柳洲倾的眼光淡淡落在她身上,“你果然无时无刻都学不会什么叫分寸。”
苏九挑挑长眉,不在意,“因为我没什么可怕你的啊,我无亲无故贱命一条,死了也无人收敛棺木。一了百了,无后顾之忧,也无甚么烦人的身后事。”
柳洲倾冷笑,他发现他对她的耐心格外好,“我总有办法叫你求死不得的。”
苏九很不理解他的心态,“难道你觉得折磨别人自己就能开心了么?你这种想法其实很愚蠢,看着别人受苦的同时只会给你的心里增加阴霾与黑暗,因为导致这一切的人是你啊。”
“苏九,你不用再对我长篇大论了,你改变不了我的。”语气肯定。
苏九哈哈一笑,笑声倒带着些释怀与洒脱,“有些事还是不要说得这样绝对的好。你曾经不是被我触动过么,如果不是你为什么放过我两次?”
她说的两次,那雨夜是一次。不过说真的她最最想不通的就是这件事。
第二次是为东方爻求的情。
他偏头看她,眸光有一瞬波动,却是不屑笑笑,“我可怜你罢了,你是只可怜的蝼蚁。”
苏九抬头望着窗外蓝天,“那只是与你而已,凡事都是相对的。对你而言不值一文钱的东西也许在别人眼里贵于黄金。”
柳洲倾挑了张板凳坐下,手拍了拍板凳像是在确定什么,“不用在我面前炫耀你跟东方爻的情意,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你这种无情的人能让你不恶心的恐怕只有杀人了吧。苏九自然没有敢讲出来,她收回视线,拱了拱手,“既然如此我要回去了,柳二少保重。”她故意加重了这个“二”字,即使他要风要雨的可他依旧是家里那个最不得宠的,继承父亲爵位的永远不可能是他。
柳洲倾抬起星眸,“我有叫你走么?”苏九停住,转转眼珠正想推脱几句,身后却突来一阵劲风,他的手指快速游走,片刻间已点中她身上的几处要穴,使得苏九无法动弹,又完全冲解不破。苏九心焦,看来这次自己真的是误入虎穴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柳洲倾忽然发问,将她放到一张木凳上,这木凳比寻常木凳要宽阔些,正恰好够她一个人躺。随即,苏九的手脚纷纷被他绑在了凳子上。
她忽觉得有些不妙,忙叫喊:“什么?”
柳洲倾俯身对她笑,那笑竟有几分诡异,嘴唇慢慢翕动,幽幽吐出两个字:“春凳。”
什么……什么凳,春凳?不就是一张普通凳子?苏九心觉不祥,眉心紧皱,开始使劲挣脱穴道。他见她不解,踱步上去,在她头顶说道:“新婚燕尔,缠绵如缕,可并不是每次都会方便的,有时夫妻在野外,你猜…”他忽凑到她耳边,朝她的脖颈吐了一口气息,“那…他们该怎么办,你说?”
苏九脸色在一瞬间忽然骤变,皓齿紧紧咬着嘴唇表示抗拒,却引得他发出一阵轻笑。他用力拍了拍结实的凳子,续道:“结果他们就准备了这个,即使在野外荒地也可享受鱼/水之欢。再后来这东西就逐渐风靡,因为够刺激…”
苏九瞪大双目盯着天花板,一阵头晕目眩。想不到这人举止优雅不俗出口的话竟然比狗屎还臭还脏!苏九真想拿口水喷他,人模狗样,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恩,我爱极了你这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我说过了总有办法要你求死不能的。”他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下颚,冰凉入骨,苏九长长抽了一口冷气,紧闭着双眼想要避开却如何也动不了。
他拍了拍凳子,坐在她脚跟,手沿着她的下颚一寸寸下移,“求我吧,或者哭给我看。我还是比较爱看你怯弱的样子。”他这样一说苏九反倒更不能轻易遂他的意,她瞪红了双眼却偏偏不落下一滴眼泪。
他抓住她的脚,不急不慢地拖她的靴子,“那我只好将你一件一件的脱光,再瞧你怎么哭着求我。”
无耻卑鄙不要脸!她在心中怒骂,那满腔的怒火中烧,竟让她有种要杀人的冲动,极度愤怒之后心中又是极度的恐惧。她卯足了劲蹬了他一脚,大约是他略有松懈,那一脚正踹在他的脸上。“你再踢我试试?”他果然有些生气,苏九又踹了他一脚,被他接在掌中。
只听得哗啦一声,苏九的裤子突然发出被撕裂的声音。凉飕飕的感觉,她裤边被扯去了一大半,乍得春光外泄。苏九不晓得她到底露到什么程度,但那感觉恐怕是被扯的不成样子了。因为凉飕飕的感觉直到腿根,她这回是真的想哭,谁来救救她?东方?柿子……
奇怪的是……她脑海中第一个想起的人竟然是东方爻……她不能接受,但方才脑中的影响却是如此清晰。她对自己说:肯定是乱了方寸才开始胡思乱想的。可柿子呢?柿子究竟在哪……她受苦受辱的时候他在哪?
爱一个人就能以借口逃避么?结果柿子每次都是不声不响的走了,那么她到底算什么?
“哭了,爱哭鬼。”他停了停手下的动作。
“你有种杀了老子!老子不在乎!……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自以为非同凡响出身高贵就可以践踏别人的尊严么,拿别人的痛苦作儿戏?怎么你娘亲没有教过你怎么做人嘛!我要是生出你这种儿子,当初就把你溺死在茅厕里。”苏九又惊又怒的大骂。
柳洲倾微叹,“你也总能对我逞嘴皮子上的强。”
“不服啊,不服你就放了我!”苏九恶狠狠的说,额角青筋展显。柳洲倾轻轻一哼,侧过头开始着手脱衣服。苏九余光激昂,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要死,他脱了,他真的脱了,他真的真的脱了!
忽然腿上一阵温暖,却是柳洲倾将自己的提花黑袍覆在腿上遮挡一片羞处。他丢下袍子抬起头,不冷不热地说:“终于来了。”
不知何时,东方爻站在一旁。
他捏紧拳头,神色冷然。方才苏九离开铺子迟迟未归,他遂出来寻找却见到如此不堪的一幕。东方爻不语,只漠然褪去檀青外袍,包裹住苏九将她抱起来。他走了几步忽的停下脚步,回身道:“柳大人,麻烦下次请你先搞清楚这是我东方爻的女人。”话里带着警告。
柳洲倾不甚在意,反而笑道:“难道你的女人我就碰不得了?”
东方爻笑,“不怕你就来试试啊。”
“有些意思,看来先生的眼睛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应该可以替相国大人翻译无字天书了吧?”柳洲倾举起酒盏,走到他面前忽地抓住他的右臂,使力,“我倒也不急,因为在这之前还有一些事要做,一些小麻烦。”
东方爻脸色苍白,微笑,“告辞。”言罢,抱着苏九大摇大摆的走了。苏九被他包裹成一个青粽子搂在怀里。期间她想探出头来却被东方爻一把塞了进去。他不声不响也懒得管大街上投来的异样目光,只一路抱着她径直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