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卯时,余氏就起来了。
正好把刚起来的张二妮,堵在院里。
“二妮起得真早。昨晚阿奶不在,没睡好吧?”
张二妮摇头:“阿、阿奶、过、过几天、回、回来了。”
“二妮啊!你给二婶说实话,二婶一晚上担心得睡不着。阿奶要真有啥事,不能瞒着。咱大伙一起想法子。定能把阿奶救出来。”
张二妮还是摇头。
“奶、能、能、能回、回来。”
说完,和平时一样,掐着点出门了。
难道真是自己猜错了?
余氏沉思少许,回西屋补眠去了。
次日,张家人按着大妮转答的,老太太的话,忙活起来。
就连许氏和余氏,都被‘老太太’指着,去山上抢收鸡脚叉草去了。
大妮因脚上有伤,和二老留在了家里。
一行人背着背篓离开。
大妮坐立难安的,在堂屋里跛脚踱步。
她得多等会儿,万一二婶回来,她若不在家,这事就露馅了。
可一直这么等下去的话,她又没法在二婶回家前,折返回来。
张大妮的目光,落在自己脚上。
跛着脚跳出堂屋,就在越过门槛的时候。
一个身影不稳,不该落地的脚,狠狠的踩到了地上。
留下一个小小的血脚印。
“小心点啊!伤口又弄伤了!”张家老爷子一脸心疼。
“都怪我不小心。老祖在家守着这些籽,我去吴郎中那讨些药。”
想着路不远,张家二老便点头同意了。
他们还得加把劲,将昨儿收回来的草籽,早些晾晒出来。
家里院子太小,晾晒的事,真不能耽搁。
张大妮得以顺利出门,直奔县城而去。
昨天保宁堂一直大门紧闭,希望今天曲掌柜能回来。
大牢里,林桃也饿了一日了。
而旁边的林万三,则是活活饿了三日。
昨儿还鲜活着叫骂,今儿一早,已经鸦雀无声了。
两个衙役过来,把她和林万三,从牢房里逮出来。
林万三眼下,连路都走不稳了。
他只看了林桃几眼,林桃也不客气的以目光回怼。
昂首阔步,往前走。
让林桃没想到的是,她和林万三从牢里出来。
并没有被带到堂上。
而是绕到一处偏厅。
上座,坐着两个中年男人。
其中一位,林桃记得,正是闻香阁的李掌柜。
“林氏,我们又见面了。”
林桃一笑而过。
身旁的林万三,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开口就把所有事,都推到了林桃身上。
什么文献是林桃教他做的。
李掌柜也是林桃介绍给他的。
“我种了一辈子的地,哪会做这些玩意。”
好嘛,能当着事主的面,黑白颠倒。
林桃不自觉的摸了摸脸。难不成,自己长得太好欺负了?
“林氏,你有何话说?”李掌柜身旁的中年男人开口。
只是连目光都没有给过林桃。
那一脸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模样。
搞得他像是天上的神仙,世人只能跪地膜拜似的。
看模样,林桃对这人毫无印相。
不过身形倒是有几分像县太爷。
林桃活动着脖子,闭着双目道:“万事都得讲个证据。他有证剧吗?”
顿时,厅堂一片鸦雀无声。
“我是她爹!这足以说明问题了吧?”林万三急吼。
林桃依旧紧闭双眸。
“二位大可去林家洼取族谱,我早就和林万三没有瓜葛了。”
“你……”本就虚弱的林万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李掌柜却笑出声来。
“据我所知,整个山刀子城,你林氏是第一个制出蚊香的人。这点没错吧!”
林桃点头。
“没错!也正是这点,足以说明,我制的蚊香没有一点伤害。至于林万三制出的毒蚊香,就与我无关了。”
“你胡说!”林万三气得跳脚。
努力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奈何两腿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昴视着身旁的林桃。
恨得牙齿咯咯作响。
林桃让开两步,厌恶的拍着被林万三碰过的小腿。
“我孙儿在勤学堂读书。一直使的都是我制的蚊香。”
李掌柜冷哼:“你以为勤学堂就没出事?我告诉你,勤学堂有个孩子,就因为蚊香中了毒!正在医治呢!”
“那请问,那四位公子,可是与我孙儿同一间睡房?”
勤学堂的情况,林桃是知道的。
大大小小十几个孩子,三到四人用一间睡房。
“你的意思,你的蚊香并没问题。是林万三自己制的香有问题喽?”
“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事实如此!如果大人还不信,大可到勤学堂搜出蚊香,找个懂药的人辨认一下。其中关键,自然明了。”
上位之人,拍了拍手。
门外的衙役进来,又把她和林万三送回了大牢。
“林桃!你别想跑,我会死死的咬着你。就算死,也不会撒口的!”
“哎哟!您真当自己是王八了?你快别侮辱王八了,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就你?连畜牲都不如。”
话一出口,隔壁林万三只喊了声“你……”然后安静了。
借着空档,林桃闭目休息起来。
打昨儿起,林万三只要还有点力气,就叫骂个不停。
害得她连个觉都没睡上。
县城里,张大妮跌跌撞撞的冲到保宁堂门口。
见着门大开着,直接扑了进去。
“哎哟!你、你不是林大妹子家的孙女吗?”曲宁从柜台后出来。
顾不上手上的药沫,将人扶了起来。
见着孩子上气不接下气,将人靠在柜台前,跑去倒了水出来。
喝了一口,张大妮才喘上气来。
“阿奶、曲爷、爷,救救我阿奶。”
“别急,慢慢说。”
张大妮又猛的灌了自己一口水。
缓过劲来,把自家阿奶被拘押在县衙的事,都说了出来。
包括外老祖家出的事,张大妮都没有一丝隐瞒。
“你在这等着我。”曲宁直接夺门而去。
张大妮抚着胸口,露出了安心的笑。
这时,才感觉到自己脚心传来的疼痛。
带着伤的脚,一路奔跑,整只布鞋都染成了红色。
张家屯子后的深山中。
一伙人正埋头对一片的荒草,埋头收割。
“日头不早了,咱早些下山吧!”余氏说。
许氏看了眼日头,微微有些出神。
“再收些吧!不能耽搁抢收啊!”
余氏眉目一横。
一把抓着许氏。
“大嫂!你是有意拖延我们回家的时间?”
“我、我……我没有!”
“没有?你说!娘是不是出事了?你是不是和大妮一起骗了我们?”
张大山和张大海,也看向许芮。
“我、不、我没有,娘、娘肯定吉人天相,能、能回来了。”
许氏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甚至低下头,不敢直视余氏。
余氏心里咯噔一下。
转身拉着张大林说:“还割哈割!赶紧回家!再晚了,家里的钱财都被人捞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