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怕,一起往前走。”张润元的右手抓住身边一个下人的手,几个人终于来到新鬼近前,他颤抖着伸出左手,很接近鬼的身体时还是停下来不肯再往前去。
“有我在,不用怕。没有我在,你们以后再遇到鬼,也不用怕。”彭灵空表情坚定地给人们勇气和力量,另一只空闲的手握住张润元的左手腕,将他的手轻轻放在新鬼的胸口。
“嘶。”张润元还是怕,但这声音不是因为怕发出来的,而是由于手感没有温度的冰凉,跟死人一样的冰凉,“真的不是人哪。”
跟张润元一起走过来的几个下人也敢摸了,手放在新鬼身上的不同位置。
原来靠在一起、一直伸长脖子全神贯注地观望的张财主、张夫人还有张介元和下人,这个时候也渐渐放松紧张的心情,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由自主拉开些。
彭道长指挥新鬼,“变成四处游走时游魂的样子。”
新鬼很听话,身体立刻形成如烟、如雾一样半透明的形状。
摸在鬼身上、本来已经打算收回手的张润元和下人的手出奇不意地穿过新鬼的身体,仿佛什么都没有碰到,置于空气中一般,大家还是惊呆了,等反应过来,很快抽回手,不禁往后退两三步。
“不必害怕,这是正常现象。”彭灵空摆摆手,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为了彻底放松人们的心情,解释和指挥着,“鬼现身时,我们看得见的时候,有两种形态,让人摸得到,也是没有体温的,冰冷的;要不就是可以穿过鬼的身体,感觉仿佛只是烟气什么都没有。好,想摸的都摸过了,可以回去了。”
张润元和下人再退后几步,并没有回到人群中去。现在几个人和没有摸过新鬼的人们都不怎么怕鬼了。
彭灵空彻底解惑,“我看准备了纯黑的黑狗血,拿过来。”下人连忙去端黑狗血的盆。
彭灵空吩咐新鬼,“你在原地走几步,动起来。”新鬼原地踏步走。
彭灵空接过下人捧来的装有黑狗血的盆,食指和中手蘸一点,抹到新鬼两边的袖子上,新鬼原来与双腿协调摆动的两只胳膊僵住不能再动;再抹在他腰间的衣服上,他只剩下两条腿可以活动。
新鬼害怕,脸色白得更难看,“彭道长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你可不要害我啊,你答应过‘井水不犯河水’的。”
“我说到做到,不会害你的,让人们看明白人能够制住鬼,不用多么害怕鬼,就放你走。”彭灵空继续跟人们讲解,其实他这已经是多次重复,“这样定住鬼,等太阳出来以后,不用动手,只是在太阳下晒一小会儿,鬼就会失去知觉,死去,直到消失得无影无踪,彻底蒸发。”
这还不是要害人?不,是害鬼!新鬼吓得声音都变了,鬼之将死,也豁得出去,“彭道长,你不讲信用,我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你却连我的鬼魂都不放过,总有一天、很快你会遭报应的。”
“我只是跟他们讲明白彻底降服恶鬼的办法,不会那么对你的,一会儿就放你走。”新鬼虽然明显是在诅咒,彭灵空并不生气,还是和颜悦色地道出实情宽慰他放心,谁让他自己的话引起误会呢。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新鬼不能放心,愁眉苦脸地带有哭腔问。
“很快。我先恢复你的自由身。”彭灵空为了取信于新鬼,用冥纸开始叠衣服,又跟人们说,“鬼一般都生活在阴间,全部由阴司管辖,只有投胎时才到人间来,还是由鬼差解送。能够从阴间自己跑出来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并不多,可以说很少见,当然不是绝对没有。”
“他就是其中之一?”人们点指着新鬼。
新鬼委屈,“我是根本不知道阴间在哪,没有鬼差来带我去,只好留在人间。”他还不知道阴间有多可怕,以后他会向往他现在的生活。
“那天晚上我听我看见的那个女鬼说话那意思,出没在人间的鬼还是挺多的。”张介元不同意彭灵空的说法,这也是他一撅不振的重要原因,被鬼盯上还能有个好,还不如干脆自暴自弃算了,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尽管从那天晚上以后再也没有闹过鬼,“莫非只是吓唬我的?”
彭灵空从下人手上接过来一盏灯,摘去灯罩,把叠好的衣服烧掉,手伸向烧完的灰捏住一角向上提,就拿起冥服,搭在胳膊上,然后亲手把新鬼身上沾有黑狗血的外衣脱下,新鬼便恢复自由行动,再把新的冥服丢给他,“穿上吧。”
能够恢复自由身,还给他弄身新衣服穿,这个道长说放了他的话应该也是真的吧,对他很可能的确没有恶意,反正已经落在他们手上,只能听凭人家摆布,既来之必须则安之。新鬼也是有羞耻心的,大家着装整齐,就他自己没有外套,还被许多双眼睛注目,他赶紧往身上套衣服。
彭灵空皱了眉,他同样不理解,觉得奇怪,“近来特别沿海一带时常闹鬼,搅得有些地方人心慌慌,我也听说了,我也不能知道是什么原因哪,这是非常反常的,莫非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大家还是小心些为妙,必竟鬼太多的话也不好对付。”
就算果有其事,后事堪忧,这样吓唬人,还能治好张介元的病吗?必须尽量宽解人心,尽管彭灵空自己忧心不已,“人间鬼太多,是阴司管理的失误,上天肯定会知道的,而且很快就知道,阎王和鬼差还有众神仙甚至诸佛都不会放任不管的,神仙一出马,三界立刻太平,邪永远不能胜正,大家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
“那个女鬼跟我说,他们来到人世间,是为了什么寻找另一个鬼,萧宝卷的贵妃潘玉儿,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张介元向彭灵空介绍他所了解到的鬼经常出没、鬼太多的原因,他只知道这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