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不妥，不妥……太年轻，如果……”
“王，年纪到这里了……”
黑暗之中，谢迁还真的开始选人了。
杨廷和更是感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他们竟然在这里决定太后、太皇太后的生死。
这，太刺激太骇人了吧。
“介夫，你怎么看？实话和你说了。我和老谢现在其实更加坐实了权臣、佞臣，下场必然不会太好。内阁的未来，始终是你们的。他既然选择了撕破脸，那么我们两人现在哪怕死，也要让他脱一层皮。”
“所以……伱现在也可以放开想，大胆想。”
“哪怕让我和老谢付出生命的那种办法，也可以！”
“只要能保住，我们一堆人的前程即可——”
黑暗中，再次传来了刘健那不带感情色彩的声音，这一下，杨廷和也彻底回过神来了。
“嗯，对！介夫，我们的未来，靠你！北方多年的努力，不能因为陛下的一时任性，全都化作乌有。”
“所以，你也要出主意，大胆想！”
谢迁也是在黑暗中鼓励道：“要多想！”
杨廷和无疑是感觉到了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他也感受到两个老狐狸的决心和狠辣。
他们都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保住这些年来文官阵营的利益，显然短时间两人已经和他一样，想透了其中利害关系，甚至比他想得还要多。
“呼……”
“首辅、谢老……”
“那，我也说说我的看法。”
杨廷和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也必须遁入邪恶了，不然他真就是外人了。
“谢老的办法，有些冒险，我认为，还不如直接让京城这边的皇陵出现问题……太宗到先皇的，全都出现异常！”
打孝道的主意，杨廷和也能想到，而且还更加过分。
“啊？这……”
“这……”
刘健和谢迁都愣住了，还真没想到这点，没办法，习惯使然，他们习惯解决人。
“这个好！如果从太宗到先皇的全出现异常，也就代表太宗到先皇全都不满陛下迁回金陵的举动！”
刘健略有些激动，没想到他们这边可打的牌还很多，尤其是自朱棣后，大明所有皇帝的皇陵，可都在这边！
六个皇陵对抗朱元璋一个皇陵，显然是他们这边赢面大！
“这个法子，比我这个好多了。介夫，你真的很不错。”
谢迁也松了一口气，不到万不得已，他自然也不想弄死人，现在用死人墓来做文章，心里压力少了点。
“首辅，谢老。这先别来得及高兴，这样的方法看似可以——”
然而杨廷和给两人泼了凉水，直接摇头道：“可破绽依旧很大，不用说陛下了，就是南方的那些人……一看到这个举动，肯定也会知道，这是我们做的。更会把我们打成乱臣贼子。而且事情一旦败露，我们北方将永无翻身之地。”
“我们内阁，更加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们所能采取的手段，只能是温和、代表大义……”
“尤其是不能闹出皇家性命，甚至，还要特别保护好他们，以防南方趁机也兵行险招。当然，这可能是最坏的地步。自然，也还没有到这一步。”
“他们南方当前的利益，是组阁，加入内阁。”
“在这上面如果动到他们的利益，他们恐怕也如同我们这样，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因此，在这个大势面前，我们反而什么都做不了。如果做了阻止的事情，就真的给我们塑造了整个南方的敌人。”
“然而……其实我们原本就是一体的。”
“从长远看……如果他们那边也有一个内阁，我们也完全可以合作。”
“我们目前首要保证的是……我们这个内阁，不被取消。甚至要推动大明形成两阁并立……”
杨廷和的思路逐渐清楚，竟然还真的跳出来了，直接就找到了当前他们最主要的矛盾——他们这边被取代的风险。
“嘶，介夫……慢着，你的意思是……我们当前首要保证的是，我们内阁不能被取代！”
“我们北方的利益，注定要让出很多给南方内阁？”
杨廷和这欲扬先抑，倒是反而让两人冷静了下来。
“对！我们这一场，注定输了。南方内阁成立，也是势在必行的了。”
杨廷和精准做出判断：“我们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陛下，而是陛下抛出的这个诱饵炸出的全部南方同僚，他们谁都无法拒绝！”
“我们要在这上面做文章，不行！”
“相反，南方内阁既然宣称只是临时内阁，那么对我们而言，还是一件好事。”
“临时内阁不是只负责太祖双辰筹备工作吗？”
“陛下既然可以以祭拜太祖的名义留在金陵，那么……我们这边，也可以找祭拜太宗的名义，让陛下回来！”
“只等陛下在金陵祭拜完太祖，就以陛下大婚、祭拜太宗的名义，催促陛下回来。”
“陛下明面上，将没有任何理由不回来吧？”
杨廷和越说感觉头脑越发清晰，既然朱厚照使用了太祖这一步棋，他们也可以使用太宗这面旗帜。
朱元璋vs朱棣！
打祖宗牌是吧，他们也会！
“这……这办法太好了吧！”
“可行！完全可行！太宗对上太祖，陛下可是太宗这一脉的嫡出，总不可能厚此薄彼吧！”
这方法一出来，谢迁就忍不住狠拍大腿了，忍不住拍案叫绝：“这么简单我怎么没想到，而且……这个方法一出，完全可以避免京城也出现大规模动荡！就算到时候陛下带着南方内阁过来，他们也插不进来手，南方那边也没有任何理由阻止陛下过来，他们若是阻止，我们也可以把他们定性为乱臣贼子！”
“况且，他们只是临时内阁！”
绝了！
还真的是绝了，谢迁完全没有想到，杨廷和会给他们这么一个惊喜，还真在短时间内，找到了应对办法。
但也不怪他们，他们利益被动了，动人前途如杀人父母，一时情急想不到而已。
“呼……介夫这个办法，可比此前的要好多了。”
“只要陛下回来，我们就有办法让陛下回不去了。”
刘健也彻底松了一口气，对杨廷和这个办法，也表示赞同和认可。
至少他们目前，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正面手段和办法了。
“可万一陛下和南方拒绝怎么办？”
“这么一个阳谋，他们也可以破解吧？”
谢迁很快又从高兴之中回到现实，他们这已经不是单单对付朱厚照一个人了，还有同样一群聪明人。
朱厚照在金陵那边，就成了南方手里的奉天子以令天下的牌，真打起来，他们还是落在下风。
“这就可能需要弄出一些鲜血了……让他们阻止不了，也拒绝不了。”
杨廷和声音忽然压低，幽幽道：“首辅，谢老，恐怕到时候真要你们以命相搏了，若是陛下不来参与太宗祭拜事宜，你们就以天下大义驳斥陛下不守孝道，舍生取义，完成绝地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