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在傅忌面前谈论嫦云。
她在我离开后,似乎再没了什么顾忌,形事愈发地果决起来。
颐夫人、茂嫔、济贵人.........
她们早就是嫦云身边的人了吧。
算计人好累,真的好累。
在我眼里,总不如喊打喊杀来的痛快。
我想这也许是父亲和邓夫子都不愿意看到的。
消息闭塞一些也好,至少还可以自欺欺人地安慰,仿佛有些事没听见,就能当没发生过。
直到现在,我仍旧不喜欢听不相干的人说嫦云的闲话,尤其是说她的不好。
虽然她现在真的不好,在宫里仗势欺人,培植亲信,所用的金珠玉器、锦缎丝绸不计其数,很有史书中那些宠妃的样子。
但是她们的下场么,就见仁见智了。
许是许久没见了,原本的真人开始逐渐模糊,成为了脑中的想象,导致我对傅森的好感少了很多,可能听说他娶了贺缇骑的两个妹妹之后,他就变成了豫王殿下,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和嫦云定下婚约,彼此心悦的傅澜恭了。
名字挺好听,可人却不是个好人了。
哦还有,邓夫子的信还是没有来。
到了第四封就戛然而止,再无回音。
我在丘祢等的望眼欲穿,等的连傅忌都劝,最后才不得已,终于接受了嫦云变成人们口中那个‘祸国妖姬’的事实。
这不该是这样的。
嫦云是那么淡泊,那么安静的人,我实在想不出她浓妆艳抹,在公孙嘉奥身边巧笑倩兮,美目流转的样子。
换做是金妙意还差不多。
她可真厉害啊,短短一年,就超过我在靖宫的三年。
能把跋扈嚣张的名声传到百姓耳朵里,可真不容易。
她甚至都不用公孙嘉奥给她重新建一座琉璃殿,就已经把上京搅的天翻地覆了。
如今是皇帝喜,百姓怨。
还有傅森那儿..........
算了,他是什么反应,也不重要。
嫦云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从来都没人会去关心。
她只要不后悔就好。
我扪心自问,自己的确是没嫦云有本事,所以只能守着我的一亩三分地,多了虽说也让人欢喜,可是一旦超出我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我便是再欢喜,也是打了折扣的。
听不到有关上京的消息,可以,我就干脆地不去问,不去查,只要缩在保护壳里,外头的一切皆是太平。
可事实就是,除了丘祢,我的确是哪儿去不了。
因为哪儿都不太平。
见我始终记挂着宫里的亲人,傅忌倒是偶尔会跟我说起嫦云的近况,比邓夫子说的还具体,像是某种很隐晦的暗示。
可他又迟迟不肯说明。
猜忌,多疑,这就是傅忌的本性啊..............
我已经无奈了。
那就再退一步吧,他能每天准时喝药,准时睡觉,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如果他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我乖乖的留在他身边,那就都随他去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他开心就好。
盼了那么久,终于能和他重新在一起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又怎么会离开他呢?
是夜,我继续比划着之前给傅忌算好的身量,他外头的衣裳不缺,只是里衣是贴身的,既不会露到外头去,也不会叫旁人发现。
我总是想亲手缝一件,好叫他穿上时,时刻都想起我来。
子曾经曰过,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
如果厨艺太差抓不了,那你缝件衣裳把他套住也是可行的。
我现在就想把他给套住,省的阿宝没了,还有阿红阿黄之流前仆后继的往他身上赶。
傅忌对于我变得如此贤惠显然是没有想到,高兴的同时又很心疼,生怕我把眼睛给熬坏了,连着几次都说不用。可架不住我喜欢,于是他劝不动,也只好拿了本薄册随意翻着,到了点儿不睡,一个这样守规矩的人,单单是这样陪着,就足见其心意了。
但想的挺美,做起来就不是很美。
其实我的针线,也只比我的厨艺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架子摆的很足,缝的也无比认真,可下手的针脚一下就露馅了,傅忌还是头一回见自己的爱妃拿起针线,缝坎肩比做里衣简单,毛料都是现成的,把底下包圆了就行。
他看仙仙手上穿针引线,那针脚和她的花架子崩成了一种诡异的弧度,乱的可谓无比复杂,在几块布料被合成一块之前,任谁都看不出来这原来是件衣裳。
傅忌忍了好久,终于还是没忍住,忍笑道:“仙仙........你其实不必那么费神的。”只要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欢喜了。
他说着便朝我伸了手,叫我到他那边去。
“要是我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我就不逃课了,跟着女师傅多学些针线的手艺,也不至于到了这会儿什么都做不出来,白白被人给笑话”我郁闷地说着,顺手就抽走傅忌手里的册子看了一眼,里头的字密密麻麻,有些还配了整副的图画来简述,有些类似于行川志一类的书籍,多是讲山川地貌的,似乎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爬树什么的,什么时候都可以爬,只是女红师傅现在想再找一个,难呐。
“谁敢笑话你”傅忌说道:“没关系,你就是拼出两块破布来我都不笑话你。”
我一听,终于逮到机会了,便赶紧跟傅忌打小报告:“你不笑话我,可是你那个小跟班会啊,我出去端药的功夫她就能窜到你跟前来,没事儿还老躲在身后偷偷跟着我,你说她是不是嫉妒我的美貌,是不是故意的要你去往她身上瞧,是不是很可恶。”
“阿宝是话多了些,却也没什么大的错处”傅忌好笑地看着我:“你既不愿意见她,那我以后不让她来伺候就是了。”
那敢情好,那小丫头片子最近越来越鬼祟了,总是背着我不知道在算计些什么。
不过打发走了就行,眼不见为净。
我于是重开笑颜,道:“那还差不多。”
傅忌看我笑的这样开心,心中亦是柔软。
可他的眼神却是极快地暗了暗,也不作声。
只是那手却开始缓慢的移动起来。
养尊处优的男人生就一副好皮囊,傅忌手骨节修长,如走蛇一般,从我垂下的袖口处悄悄地探进去,顺着雪白的皓腕一路蜿蜒到了胳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手心不甚温热,却意外地激起一片战栗。
我被他摸的一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抽开手,推脱道:“你才喝了药,咱们还是早些歇息吧。”而后又很拙劣地想转移话题,冲着傅忌嬉笑道:“这样,我明天亲自下厨,给你做小炒肉吃,阿忌说好不好?”
“不好”傅忌看我想起身离开,那手也追了过来,他明知道我不敢退的太远,生怕他腿脚不便,从椅子上摔下来,是以很轻易地就又被他捏在了手里,始终都逃脱不得。
“不吃炒肉,想吃你”傅忌腿脚不便,但磨人的功夫却是日益见长,语气似是有三分委屈,却还是温柔道:“仙仙,咱们好久都没亲近了............”
我差点就要认输,可还是努力保持理智,劝道:“去年那阵风寒你忘了?才刚好些,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而后忍耐着没去看傅忌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只是硬着口气道:“刘老头说要不是我回来了,你怕是连药都不肯喝了,这会儿时移世易,往常你说什么阿宝就听什么,在我这儿可行不通...............”
我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傅忌伸手捂住了嘴。
“仙仙”傅忌张开黑眸,晶亮如许,弯眼笑着:“我看见你,便觉全身病痛皆已痊愈。”
他知道我的,吃软不吃硬,如果一次说不通,那就再来第二第三次,总有叫我听话的时候。
之前他也有努力过,只可惜每次都没能成功。
傅忌想,这次可不能再失败了。
“仙仙”他将人置于身下,细细地吻过自己熟悉的轮廓,时轻时缓,道:“你就是我的药...........”
可怜我意志本就不坚定,连口中最后的推脱之语,也被掩在这一句情人间的呢喃之下。接着,浑身的感官都被动地打开,傅忌的吻还是如当年那样,透着温润的凉意。
这种一同在塌子上倒下,为一个男人敞开怀抱,一起纠缠的事情,我素来都很有阴影,总是很不习惯,虽说舒服的时候不是没有,但我真觉得,还不如单纯拥抱在一起来的舒服。
可这会儿,我却分明觉得,身体似水一般,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软,无一处不熨帖。
和公孙刿在一起时,他到了兴头上总是会毫无顾忌,像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权一样,会将我弄疼。
可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反手抱着傅忌,似是一抹浮萍牢牢地依附于身边之物一样,就这样牢牢地攀附着,最后却仍是要一同归于大海。
这样的傅忌,温柔的让我不习惯。
这一刻,我终于理解了,何为风月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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