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嫦云对秋美人印象还不错,多亏了她和夏美人两个,那丽昭仪才没有腾出手来对付她,不过夏美人有点阴阳怪气的,迎春家宴上就借着行酒令讥讽过自己,在行宫里恨不得用鼻孔看人,好在丽昭仪没有惯着她,回宫就打服了,于是夏美人到现在还在屋里‘卧病在床’,没有出来过。
夏美人落了病,别说是出门吹风,大概她往外多走一步,丽昭仪转头就能说她受了寒,犯了痨症,一个昭仪往上压不住四妃,整治一个小小的美人不在话下,有这个前车之鉴在,这秋美人便吸取教训,一直谦和恭敬,对着人颇有成妃的风范,对着高位的喊姐姐,低位的就认妹妹,也没出过大错,就是平阳翁主回来那天有些飘了,竟然穿着那身衣裳招摇过市,想着走去含凉殿侍寝,又能对着旁人显摆,那真是活该撞上常清,更活该挨这一顿了。
彻侯算计的还真是一丝不差,一个男人有这么多心眼,叫人想想便很心悸,尤其是他还同自己的姐姐有着说不清的联系,吕嫦云接过清滟塞过来的手炉,觉得还是有些冷。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这一步一步地,都在这他们兄弟两人的算计之中,只是无奈瑀夫人一出接着一出,看似听话,看似不争,却反而将自己的野心全都暴露,怎么都要将大皇子推上那个位置,手段应接不暇,叫人应付都来不及。
行宫那两天公孙嘉奥纯属是带着她出了趟远门,给她弄个不在场的证明,甚至为了把戏做全,他还把丽昭仪给带了过去,可惜行宫里就那么几个屋子,就那么几个女人都能斗成那样,吕嫦云如今回想起来,竟是只有那块露天的温泉最让人印象深刻,要真像昨晚公孙嘉奥说的,来年再去一回就好了。
就在她打量秋美人时,秋美人也在看她,女人对同类有种天生的危机意识,具体体现在两个人要抢同一个男人的时候,吕嫦云见既然已经撞上了,于是便对秋美人释放出了非常善意的微笑,即笑不露齿,轻抿唇角,是一个真正大家闺秀才有的,无比端方的笑容,然则她站在台阶上,秋美人又在下方,吕嫦云那笑或许落在别人眼里就变了些味道,总之在秋美人眼里,有些刺眼。
再刺眼,该喊的还是要喊,秋美人自觉是受害者,只是苦于卖了好几天的惨都没人捧场,于是她改变策略,不卖惨了,改成示好,听说圣上让常将军跪了整整一天,她心里气得咬牙切齿,几乎可以断定自己是被陷害了,御膳的酒喝不醉人,只有酒水里被下了别的东西,才有可能做出失常之举,秋美人心里堵的慌,堵着又不好见人就哭,她气就气在看谁都不是好人,所以到现在都想不出害自己的会是谁。
这样的日子看不到头,可姐姐妹妹的喊着,把一辈子当成一出戏来看,也就不觉得长了。
“给姐姐请安”她收拾收拾心情,还是做得一副甜美可人样子:“不知姐姐在含凉殿伺候,妹妹带了些点心来,劳烦姐姐等会儿替我给圣上呈上吧~”
谁都知道秋美人那天摔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嘴脸,吕嫦云伸手接了食盒的盖子,哟了一声:“粉蒸糕,还有豌豆黄,只怕过会儿圣上下了朝,用了这些黏腻的东西,午膳怕是要积食了。”她也不知道是真的故意还是假作好心,收倒是收下了,却也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就送个点心这么简单的事,偏要摆出许多道理,秋美人心中气急,又只能装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那样子就有点原汁原味了,眼里的怨毒和大多数人的差不多,南翮在边上也很识相地把头又低了半寸,反正秋美人摔得四仰八叉的时候,他权当做没看见。
璟嫔也是宫里的奇葩,不争宠还能叫圣上这样挂心,秋美人记得家宴上那会儿这人才刚进来不久,还只是个吕美人,一晃几月,吕美人踩着一堆人的后脑勺,都成了璟嫔,这人实在是不容小觑啊。
等几句话打发走了秋美人,清滟把食盒又盖上了,吕嫦云拢了拢袖子,就说:“带回去吧,姐姐爱吃粉蒸糕,你们也吃一些,好歹是秋美人亲手做的,不吃白不吃。”
公孙嘉奥说今晚还让她来含凉殿说说话,吕嫦云就很奇怪,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有那么多话可以说了,明明就是两个不同的极端,她的父亲还为了他的江山在外头承担着骂名,都说吕兆年卖女求荣,为了富贵连女儿都能送进宫,如今还要带兵去撅了豫王的封地,吕嫦云很担心,成国公那样的人,应该是不会放过她父亲的。
但不管怎么说,他愿意对着她,哪怕两个人只是躺着什么都不做,也从侧面说明了她如今还有那么些利用价值,总归比金妙意那样什么都摆在脸上的好,公孙嘉奥在面对她这样的女人要花很多心思,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她背后的金家。
嫦云回来时我也刚好进来,进来就看见桌上放着我最爱的糕点,香桃子刚刚煮好一壶茶,正要给我续上,如果忽略掉我和嫦云不同的服制和发鬓的话,这样的情形几乎就和在昭圣宫一模一样。
我吃着糕点,就问嫦云最近的打算,太后那头得交差,糊弄是糊弄不过去的,从前的大夫人,就算被公孙嘉奥变相地囚禁在乾寿宫,也是余威尚存,随便一个打理后苑的宫女就精通毒术,我把我这两日从公孙刿那儿打听到的消息都一一地同嫦云说了,常清如今自顾不暇,没有功夫在皇帝面前打小报告,父亲在汝南的日子过的还不错,就是留守榆关的那些个副将有点难办,公孙刿说圣上大有收揽之意,但成国公跳出来说不和规矩,然后便是洋洋洒洒许多话,可见对父亲相当忌惮。
嫦云一听就皱眉了,道:“姐姐是什么时候同彻侯见过面的?怎么他倒肯什么都告诉你、”
“这粉蒸糕做的太腻了,果然还是阿柒做的好吃”我轻咳一声,打岔道:“嗨,就是前几天夜里......还有昨日夜里撞见的,我不过随口问了一嘴,他说我就听着,信不信的,还是自己说了算。”
其实也不是随口,要想得到些有用的东西,总是要有些付出,这很公平,也很羞耻,我想起前日夜里的耳鬓厮磨,深觉这就像一场被黑雾包围的美梦,纵使心里对这个男人一点感情都没有,也还是会不自觉地心生动摇,不是情感上的,单单是身体上的;
看吧,从傅忌身上得不到的爱惜和欢-愉,我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得到了,并且这个男人竟然还蠢的在那儿暗自窃喜,觉得傅忌也不过如此,连着他身边的贵妃也不过如此,那点小小的虚荣心可以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我觉得这才叫最高明的买卖,买的人看不出来,卖的人也沉浸其中,几乎把自己都给骗了。
“彻侯为人阴险,保不齐成国公就是他授意的,姐姐往后还是别人此人来往了,一点都不安全”吕嫦云语气有些重,当然她说这些也没指望姐姐能听进去,劝别人容易,劝自己却难,要是姐姐跟她说傅森也不是什么好人,纯粹就是利用她,让他们吕家为了他的复国大计成为垫脚石,那吕嫦云估计也是不信的。
我拈起一块豌豆黄往嫦云嘴里一塞,就把她咬剩下的那块也送进自己嘴里,含糊道:“知道啦,往后咱们璟嫔娘娘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保证大晚上老老实实等在毓德宫里头,死活都不出去了。”
嫦云恨恨地嚼着豌豆黄,还不忘抽空咧我一眼,眼里水光潋滟,甚有风情,她侧身靠着,姿势随性,却也撩人,好像还多了原来没有的韵致,以前还像个少女,现在有点往女人的方向变了,我看了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大约这就是长期被某某人‘滋润’的成果吧。
这一打岔就岔到了晚上,嫦云最近比较嗜睡,也有可能是昨晚公孙嘉奥没让她睡好(?),我做贵妃时每回去见傅忌都要沐浴更衣,把自己打扮的香喷喷的再过去,现在思考一下,其实沐浴更衣好麻烦,还不如随便换一身衣裳,头上挽个松松的鬓好一点,起码宫人不用忙前忙后的,要叫热水,还要提前备好花瓣和羊奶,简直烦死个人。
在宫里接二连三出事的情况下,嫦云还能够保持三天进出一回含凉殿的频率,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本事。
我看着嫦云的轿撵缓缓离去,倒是也有个去处,撇开香桃子和清滟她们,一个人往广寒宫那里走,冷宫还真是块宝地,既能养老又能偷-情,偷女人都偷到宫里来了,彻侯也不嫌寒颤。
哦,我忘了,他也不是偷别人,只是看我好欺负,专门偷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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