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窗外的蓝天像被洗过一般,没有一丝杂质。东方涓的两只手灵活地在键盘上跳跃,一行行汉字流水般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不可触摸的背影
原要去中国相亲了。
他和她们已经交往了半年多,是瓜熟蒂落的时候了。我看过她们的照片,这三个侯选人虽说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但都长得很漂亮。这让我自卑,所以我没有跟原说什么舍近求远之类的傻话。有三个情意绵绵的美人在大洋彼岸等着,如果我是他,可能都等不到半年就会飞回去相亲。
广州妹是那种柔情似水的美。长圆脸上一双如梦似幻的眼睛。要命的是,她不光长得清丽脱俗,文笔还非常好。她写来的每一封信都是一篇优美的抒情散文,连我这个文学爱好者都自愧不如。不知道上帝为什么这么厚爱她。
上海女孩长着一张很讨喜的圆脸。她的信都不长,但句句透着精明和体贴。让人感觉如果娶了她,家庭琐事就不必操心了,她会方方面面打理得妥妥贴贴。
北京姑娘高且瘦,我如果有机会认识她一定要问清楚为什么不选择模特儿作为终身职业。这不是暴殄天物么?身高只有一米七的原站在她旁边一定很搞笑。
原把厚厚的一叠照片拿给我看,每个人的条件一一道来,如数家珍。看着这些照片,我真为自己此时此刻能拥有原感谢上苍。虽然看到他兴致勃勃地准备回国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那几天出了一件事,我想我会祝福他的。
原临走前两天,我接到了乔的信。信不长,只有半页纸:
亲爱的,让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今天是我的二十三岁生日。没有接到你的电话,也没有信。你大概已经把我忘了吧。我一个人跑到咱俩过去常去的“梦淮扬”大吃了一通。当然也想了很多。我想我该有个家了。我打算跟另一个女孩结婚,过实实在在的日子。你对于我,就像水中月,镜中花。太遥远了。
只是可惜了你我过去五年的感情。这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份爱情,倾注了全部的热情和心思。我想不管今后的日子怎样,初恋的感觉会陪伴终身的。
值得庆幸的是,我把你的贞操给你留下了。你会幸福的。
一九八八年六月三十一日
要不是那熟悉的字体,我不敢相信这封信是出自乔之手。那些让人脸红的情话呢?还有那句“我要你做我的新娘”的承诺,难道从此都将消失在空气中了吗?就在一个月前的上封信里,他还向我描述了我们的新房:卧室我想漆成你最喜爱的淡黄色。你说过,那是小鸡仔的绒毛的颜色,留有你童年的回忆。客厅的沙发我想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选购。至于床嘛,我初步的计划是,尺寸一定要够大,这样翻滚起来才过瘾哦,硬度也要够格,我的冲击力你是清楚的,一般的席梦思大概招架不住。或者你从加拿大订购?
他说得那么露骨,让我春心荡漾。当时我一边在心里骂该死的乔,一边红着脸回了一封信,在我的信里,我热情洋溢地说,你说的新房就当作我俩的“行宫”吧。我们的新房当然应该是在这里,在美丽的枫叶之国加拿大。大学里有marriedstudentresident,是专为已婚学生准备的。每套有两间卧室,一个客厅,一个洗漱间。离g城最大的购物中心黄金广场只有两个k,骑车去学校也就十几分钟。已婚学生宿舍楼在一片绿树丛中,周边环境非常优美,你一定会喜欢的。我现在就可以登记排队,这样你一来我们就可以搬去那里。我们还要买一辆车,一辆火红的跑车,让它载着我们在地广人稀的北美平原上驰骋。我们可以在旷野里,望着天上的星星做爱,也可以把车停在路边,在车的后座做爱,那种感觉一定棒极了。这是我的梦,而你就是这个梦的主角。那个手握方向盘的人,非你莫属。我千百次地想象你开车的样子,一定非常非常帅。你是一个很帅的男人,你知道吗?
我把信投入信筒,热切地盼望回信。结果等来了这封冷冰冰的绝交信。上帝跟我开了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