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志伟依依不舍的立在围村村口,目送着盛嘉树扛着阿鸠,与裴美玲,花柳龙沿着乡路准备前往元朗墟搭九龙巴士返深水埗,嘴里还做着最后的挽留:
“喂!村里还有个十六岁未订亲的妹头!买一送二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看到盛嘉树头也不回一路小跑消失在乡路拐角处,裴志伟这才叹着气朝村内走去,才叔从铁门后闪出来,跟在裴志伟身边:“想招那个后生仔做女婿?你不是讲他是美玲店里的工人咩?更何况你之前不是有心思把三妹嫁给陶家在城里做医生的那个后生仔?”
“怎么嫁?没看见邱家那个死八婆今日又来哭丧咩?表面上骂她女儿不知廉耻,和陶家那王八蛋有了私情,实际上不过是希望我开口成全她女儿,三妹做大她女儿做小,一起嫁过去!我当然不能让她奸计得逞!只是现在都已经什么时代,难道我学我老豆,把她女儿抓去浸猪笼?”裴志伟边走,嘴里边骂道:“何况明显这个盛阿蟹更值得赌一手,美玲那个就差关门大吉的长生店,如今硬是拿到了东华三院的生意,有这种本事,我不把女儿送过去,然后靠他养老送终,难道指望陶家那个不成器的医生养我?”
才叔不屑的撇撇嘴:“你只嫁美玲,说不定美玲还可能会同意,现在你居然一口气要嫁两个,搞得美玲与三妹都同你翻脸成仇……”
“你个鳏夫懂得什么!美玲是寡妇,不可能做大,自然是三妹做大房,美玲做小老婆,姐妹两个合力把男人锁住,让他生不出别的心思,就算再有别的女人登门,姐妹两人二对一,胜算都大。”裴志伟说道:“美玲一定对这个盛阿蟹心中满意的不得了,盛阿蟹对美玲也有心思,这两个人就算现在还未睡一起,也不过是早晚而已,至于三妹,她是我女儿,婚事当然是我做主,嫁去陶家还是嫁去盛家,对她都一样,总之不会让她受苦就是,你听未听到盛阿蟹说的话,准备回城里做专门教人做生意的生意,你问下元朗十八乡所有后生仔,算上城里的那些,有没有人敢站出来讲,教人做生意?”裴志伟走出几步,停下拎起一只木屐,把脚泡进路边的水渠里冲刷着,神情舒爽的说道。
“他说教你就信?万一当你是羊牯骗财骗色怎么办?”才叔对裴志伟说道:“老千才经常用帮人赚钱的借口骗钱。”
裴志伟换了一只脚在水中涮动着,眼睛从水面转向旁边的才叔,收起笑容:“我当然信,因为今天他对我讲的修机场坑鬼佬那番话,同我自己想到的相差无几,不然,你以为我裴家的女儿就那么不值钱,大街上见到个后生仔就要送上去给他做老婆?”
“你再满意有什么用,人家还不是没有答应,急着走人。”才叔抖出一支香烟点燃,望向不远处,随后拍了拍裴志伟:“喂~走啦!”
裴志伟顺着才叔目光望去,只见十几米外,有个中年妇人蹲在水渠边洗脸洗头,此时听见两人说话得声音,正歪过头来看向裴志伟,等看清楚裴志伟用水渠正涮着那双脏脚,边洗脸边喝了口清水的妇女噗得一声把嘴里的水喷出来,站起身朝着裴志伟骂道:“裴七你个扑街!偷看老娘洗头不说,还敢让老娘尝你的洗脚水!”说着迈步就朝着裴志伟扑来,裴志伟顿时穿好木屐一路小跑朝着自家方向跑去,边跑边不住回头,一双绿豆大的贼眼盯着妇人追赶时不断起伏的那对胸,嘴里还故意对喊道:“跑快点!再跑快点!对,颠起来才好看!”
“裴七这个扑街娶两个老婆都没能生出个儿子,说明老天真是有眼。”才叔看着裴志伟被妇人追赶着跑远的身影,嘴里嘀咕了一声。
……
盛嘉树四人在元朗墟总算赶上最后一班返回城区的九龙巴士,只不过这辆巴士不如盛嘉树与花柳龙中午来时的巴士汽车舒适,因为这辆巴士是由军用货车改装而成。
如今九龙行驶的大半巴士,都是由货车改装而成,因为日占期间,日本人把巴士汽车全部征用运走,而战后巴士公司订购的巴士又还未抵港,但是民众日常出行又有需求,毕竟不是所有人出门都愿意高价坐黄包车,所以中巴,九巴等巴士公司干脆把一批军用货车加以改装,车厢加装了顶棚,车厢内加装了座椅,车身再喷涂一下颜色,车头挂上巴士行驶路线牌,就开始行驶在九龙各条路线上,即便是用货车充数,巴士也仍然不足,类似盛嘉树乘坐的元朗线等路线,只能保证一日往返两次,而不能再像战前,每两小时就有一班巴士准时发车。
只是四人虽然挤上了车,但是座位却不足,花柳龙凭借身强体壮,直接靠蛮力把旁边一名中年乘客挤到半个屁股悬空,总算抢下个位置,接过裴美玲手中的阿鸠抱在怀里,只剩下裴美玲,盛嘉树两人扶着扶手立在车厢一侧。
已经超出发车时间快半个小时,再没有人上车,加上乘客连声催促,司机才发动了汽车,等售票员依次按人头收了每人五仙的车费,巴士才摇摇晃晃的朝着城区方向驶去。
盛嘉树上车之后,单手抓着扶手,闭目想着心中的打算,他今天对裴崇讲自己准备教人做生意这件事倒不是随口胡诌,他上一世就是从实习生做起,一步一步成长为全球最知名的艾肯咨询公司合伙人,做的就是带着团队帮各种企业提供咨询性服务,运用商业经验与技巧,给出符合目标企业要求的商业决策,配合企业家完成决策的执行,使目标企业在行业内获取商业优势,最终实现制定的商业目标的生意。
这一世他也不打算转行从咨询顾问转行到某家公司做所谓的cso(首席战略官),或者自己去开家实业公司,第一,死过一次之后,他对金钱得看法不再有上一世那么重,没必要去想方设法囤地收楼成为这一世香港的华人首富,或者说如今的香港,就算钱再多也无法享受科技进步所带来的舒适性与便捷性,足够用就好,第二,他想完成上一世跳楼前的想法,不再做商业上的汉奸,虽然金钱无罪,商业无界,但是商人需要有底线,上一世他作为信奉金钱至上的商业野心家,最后在香港被英国人逼上天台,上天如今给他机会,让他重生到现在这个年代,他当然不能再去为鬼佬为虎作伥,而是努力做个中国人,尽可能去努力让英国鬼佬尝尝被中国人逼到焦头烂额的滋味。
上一世盛嘉树入职的艾肯咨询,1926年成立于美国波士顿,如今应该已经成为获得美国企业界一致认可的“企业医生”,艾肯,取音ican,意思是生意场中无所不能,艾肯咨询也确实如此,按照历史进程来计算,十年后,艾肯咨询会成为美国数十家大型企业的战略咨询顾问,十五年后,成为美国咨询业龙头的艾肯就会放眼国际,拓展海外业务,那时,艾肯咨询在亚洲的两家分公司,一处在日本,另一处则在香港。
这一世,盛嘉树不准备等艾肯咨询再来开拓香港市场,他准备自己接收这座城市的咨询业生意,并且通过咨询生意,扩大自身乃至中国商人群体对香港的影响力。
如今在香港勉强算是有钱人的华商群体,要么是在这座殖民城市特有的买办制度下一边替英国人赚中国人的钞票,一边自己喝些肉汤,要么就是所谓七十二行各自为战,生意做成什么样全凭机遇与眼光,行业选的好,一夜骤然而富毫不稀奇,当然,因为没有抗压能力,遇到危机再度返贫也极为迅速。
盛嘉树希望能通过自己的经验与知识,帮这些华人企业家增加一些抗风险能力,提升一些品牌知名度,让他们在对抗外来进口商品的价格战,舆论战等问题时,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唔好意思~”盛嘉树被一声压低声音的唔好意思搞得回过神来,一个身材健壮的青年此时想要挤到自己与裴美玲之间,那声唔好意思正是对盛嘉树小声讲的,虽然说出的话像是在客气,但是青年望着盛嘉树的眼神却颇为凶恶,示意盛嘉树挪开些位置。
最后一班巴士车上乘客比平时多出不少,此时盛嘉树与裴美玲相邻站立,自然免不了身体上有所接触,裴美玲面向着车尾,后背靠着盛嘉树的身侧,更何况夏季穿得少,此时裴美玲的翘臀不时随着车身颠簸碰在盛嘉树的大腿外侧。
这个青年就是看到裴美玲不时与盛嘉树身体接触,但是看盛嘉树闭着眼侧身站立,与裴美玲没有过任何交流,以为盛嘉树与裴美玲互不认识,所以想着把盛嘉树吓开,自己把正面对准裴美玲的后背,占些便宜。
盛嘉树朝青年露出个坏笑,随后在对方注视下大胆的伸出手,轻轻捏了捏裴美玲白皙的脖颈,裴美玲猛然回头,脑后的发丝甩起,掠过盛嘉树的鼻尖,等看清是盛嘉树后,裴美玲羞怒的瞪了他一眼,随后就俏脸潮红的收回目光,低着头不再动弹,只有高耸的胸口微微起伏。
盛嘉树得手后,就朝后努力退开半步,给青年让出位置,青年看到裴美玲刚才被盛嘉树占便宜后不敢声张的反应,顿时大喜,伸手把盛嘉树朝后再推了一下,想要再扩大些空隙方便准备挤进来,哪知道裴美玲察觉到身边忽然空了一下,抬头看来,正看到盛嘉树被青年朝后推开的画面。
“啪!”裴美玲左手叼住青年推搡盛嘉树的手腕,右手一记八字掌由下至上,干脆利落的打在青年下颌处!青年刚刚可能微张着嘴,被这一掌猛击,牙齿合拢,顿时把舌头咬破,鲜血淌了出来!
“唉,不是见到别人占便宜,就觉得自己也能占的。”盛嘉树从口袋里取出手帕,朝青年递去,青年眼神茫然,下意识伸手准备接过来,盛嘉树的手帕已经转了个弯,轻轻拍在了裴美玲的掌心:“如果肥夏今日也在这辆车上,一定会同你有的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