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几日,李自成至少有半日是呆在匠作坊的,工匠利用仅有的生铁,打造了十支火#枪,连同原来的那一支,一共是十一支,再要打造,只能利用废旧的兵器、铠甲了,但这些铁器需要回炉,方能冶炼出优质钢铁。
李自成从刘云水部共调集了二十二名士兵,直接住在匠作坊操训。
既是为了测试这种火#枪的性能,也是让士兵们熟悉这种火#枪。
将靶子移到四百步的地方,士兵们的命中率大大提高,如果有足够的时间瞄准,命中率能达到五成。
他将这种火枪的有效射程,正式定在四百步,以后有了更多的枪支,就按照这个标准训练士兵,只有特殊的士兵,才需要训练更远的距离。
这种火#枪与大明正在使用的火#枪,有着天壤之别,无论是射程、精度、射速,还是子弹的威力,所以这样的火#枪,至少有一个不同于大明火#枪的正式名字。
因为产于西宁,所以就叫西宁步枪,李自成给这种步枪命名“西宁”,还有一层原因:以后让对手听闻道“西宁”两个字,便丧失作战的勇气和信心,不战而屈人之兵。
就在李自成对“西宁步枪”赞叹不已的时候,他收到马有水的飞鸽传书:积石县战斗不利,随后,马有水派出骑兵,专门送去了详细的讯息。
李自成气得将自己的毡帽都摔了,“这个马有水,战场怎能有菩萨心肠?你要是不称职,尽早给我滚蛋!”但骑兵告诉他,马有水已经集合了属下所有的士兵,已经出发去征缴撒拉尔人,他也无何奈何,只好等待最新的讯息。
好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马有水又给他飞鸽传书:撒拉尔人已经全部被剿灭,没有一个漏网,他将亲自来西宁谢罪。
这只是最终的结果,信鸽无法传书更多的讯息,李自成一面派出传令兵打探更为详细的讯息,一面坐等马有水上门。
马有水将士兵和战俘安置妥当,便急急赶往西宁,他只有三匹战马,从游骑那里借了两匹,除了他自己,只带了四名亲兵。
一路急行,他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了西宁城。
来到官衙,马有水反而不敢见李自成了,逡巡着不敢去后衙,还是亲兵提醒他:“大人,你迟早是要见千户大人的,既然已经来了,还是求见吧!”
马有水想想也是,丑媳妇也得见公婆,便来到后衙,李自成的书房,找到何小米,“小米,大人在吗?”
“马百户?”何小米虽然已是总旗官,比马有水这个坐镇一方的百户,还要低上一个级别,而且马有水担任李自成亲兵总旗官的时候,他是亲兵小旗官,是马有水的直系属下,是以对他保持着一份敬意,“听说马百户灭了撒拉尔人,正风光着呢!”
“小米,别说了,”马有水摇着头叹气,“这次死了十几位兄弟,大人不定怎么处罚我呢,大人还在生气吗?”
“这个……我真不知道!”何小米笑笑,“我隐约听到一丝讯息,马百户,到底怎么回事?”
“哎,别提了,我原本只是希望能够救下几个撒拉尔人,没想到竟弄成这样……”马有水只是摇着头叹气,简要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谁知道这些撒拉尔人,真是狗咬吕洞宾……”
“大人不是让你便宜行事吗?实际上就是让你……如果撒拉尔人不听劝说,直接灭了他们……”
“每个人只有一条命呀,小米……”
“你说的不错,每个人的确只有一条命,”李自成突然推门进来,直接坐到主位上,沉着脸道:“撒拉尔人的命,是不是比兄弟们的命,更为金贵?”
“大人,”马有水吓了一跳,慌忙跪倒在地,“属下……”
“先详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李自成既没有让马有水起来,也没有让何小米上茶,只是示意何小米暂时出去,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坐一跪。
“大人……”马有水不敢抬头,面对地面将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李自成,“属下知道错了,求大人责罚!”
“自然是要责罚,”李自成听到士兵能拼死作战,面色方才和缓些,“先起身吧,你的事情,问题大了!”让何小米给马有水上了茶,方道:“你是我的亲兵出生,是我最为信赖的军官之一,然忠心是一回事,遇事要动动脑子。”
“是,大人。”
“也别是了,自己想想看,究竟那些地方做得不对!”李自成向木椅上一靠,双目却是紧盯着马有水的眼睛。
“属下不该……不该亲自去劝说撒拉尔人……”
“还不算太糊涂,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李自成悠悠地道:“经过先前几番劝说,撒拉尔人已经明确拒绝,双方之间已经有了巨大的隔阂,在前景不明的情况下深入险境;在明知实力明显不济的情况下,义气用事故意惹怒对手,致使险情加剧;危险时刻,丢下自己的兄弟;这哪一条,都足以用军法处置!”
“大人……属下……”马有水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连向李自成谢罪,都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
李自成暂时不管马有水的愧疚心里,继续道:“因为要给兄弟们复仇,致大局于不顾,万一陕西的盗贼渡过黄河,失土之责,你如何担当得起?我又如何放心将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你驻守?”
他倒不是担心盗贼占据碾伯所、庄浪卫的土地,城堡失去了没关系,夺回来就是,如果没有占据城堡的实力,除了今日的盗贼,迟早也会失于朝廷之手,关键是自己的实力,但盗贼西顾,必然将朝廷的视线吸引过来,西宁的现状,就会穿帮。
骗取朝廷的粮饷不说,西宁布局尚未结束,过早与朝廷大军对垒,李自成实在没把握,大明对付北方的游牧民族吃力,但对付同为农耕文化的分裂者,既不缺乏优秀的军官,也不缺乏勇敢的士兵。
“大人,属下知错了……”马雨水双目泛红,几乎滴下泪珠,他早就知道错了,此次来西宁,就是当面向李自成谢罪的。
“作为一军之主,万不能感情用事,”李自成瞪了马有水一眼,“后悔不能改变现实,发生的事情,就是永远发生了,死去的兄弟能活过来吗?”
“大人,属下知罪,求大人责罚,无论大人如何责罚,属下再无怨言!”说到死去的兄弟,马有水愧疚心被完全激发,他最后悔,觉得对不住的,就是那几位失去的兄弟,他们本来完全可以活得好好的。
他突然离座,跪倒早李自成面前,趴在地上不肯起来。
何小米实在不忍看到马有水的样子,便迟疑着道:“大人,马百户远来西宁,现在天色已晚,是否……”
“就知道你护着他,”李自成喟然长叹,“本来,灭了撒拉尔人,为积石立县立下汗马功劳,有水头上的百户官,完全可以再上一个台阶,如今却……哎……”
“有水愧对大人提携,有水对不住大人!”马有水将脑袋叩得“咚咚”直响,心中那个悔呀,大人给了自己立功的机会,实际上是在提携他,西宁现在有七大百户官,他要是能更进一步,就会从这些百户官中脱颖而出,真正的一人之下,至少在军队中是这样,如今却由于自己的任性……
“好了,起来吧,该来的总是会来,”李自成的脸上终于褪去了寒霜,换成春日的暖阳,“小米,你去安排一下,晚上就在这儿吃饭,就我们三人,备些蒸馏酒!”
“是,大人!”何小米慌不迭地跑去准备了。
“有水,起来吧,”何小米一走,李自成立即换了一副面孔,“你这次征剿撒拉尔人,也不是没有出彩之处,在激烈的对抗中,兄弟们没有退却吧?”
“绝对没有,兄弟们都是勇往直前。”马有水随即发现,协同性作战,还是大人给军队定下的策略,他只是执行者。
李自成微微点头,“无论如何,兄弟们都是立了功的,不能亏待兄弟们,死伤的的兄弟,要妥善安排后事。”
“属下明白,属下绝对不会亏待兄弟们!”马有水心内一酸,但随即低下头,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
“还有那个口号,杀,杀,杀!”李自成微微笑道:“虽然简洁,但于士兵来说,却是十分提气,特别是关键的时刻,以后就作为全军的动员口号了。”
西宁军原本的口号,乃是“杀强盗”,那是针对蒙古人的,但西宁军将来的对手,不仅有蒙古人,还有朝廷的军队,所以李自成一直想换个口号,上次将这个任务交给梁文成,可惜梁文成做了西宁知府,已经是文官了,也就没有了下文。
“这个的确提气,”马有水脸上泪渍未干,却是绽开笑脸,“被撒拉尔人包围的时候,兄弟们在这个‘杀’字的指引下,硬是冲开了一刻缺口。”
李自成想起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有水,撒拉尔人现在怎么样了?”
“大人,撒拉尔人已经全部解决,除了战俘,其余的……都被兄弟们杀了!”
“有多少战俘?”
“壮丁五十八人,还有壮女一百零三人,”马有水看向李自成,道:“大人,这些战俘怎么办?”
“怎么办?”李自成发现,马有水的眼中泛出一股奇异的光彩,“我知道你的心思,还是先安置好壮丁吧,他们都是极好的劳动力,就让他们在积石县耕地吧,积石县要驻扎军队,将这些撒拉尔人严格看管起来。”好不容易消灭了西宁境内信奉恐怖教的撒拉尔人,李自成可不希望他们死灰复燃。
“是,大人,”马有水抬起双眼,巴巴地看向李自成,“那这些壮女……”
“她们嘛……”李自成想了想,要消灭撒拉尔人,就不能让他们再有繁衍的机会,谁让自己不开眼,让马有水抓住了机会,“第六百户的兄弟们,这次可是立功了,就留下三十人,在当地成立水果楼,不过,平时要对她们加强管理,不能让她们怀上孩子,卫生问题更不能忽视。”
“是,大人。”马有水几乎要下跪谢恩了。
“这次兄弟没有孬种,我给参加战斗的士兵,每人四张战功月票,另外,平日每月一张保底月票,不得随意增加。”
“是,大人。”
“南川县、三角城各送去十名壮女,其余的,都留在西宁吧!”李自成原本还想给北川的李过送去十人,但北川县连县城都没有,士兵、官员都是住帐篷,也就打消了主意,“至于你,这次就不处罚了,但也没有奖励,连战功月票都没有,回去之后,给我好好盯住那数十撒拉尔人,要是再出差错,你这个百户,也就不用当了!”
“是,大人,属下遵命!”马有水连忙站起身,笔挺地给李自成行了军礼。
正好何小米回来了,李自成吩咐道:“小米,记得明晨着人去镇海堡,调楚生去积石县担任知县,千万不要忘了,吃过早饭,我们要去莲花山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