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放得下一台高射炮的科研室自然不会小。
当一行人被带领后,除了昌琛之外其他的人都有些惊讶。
科研很费钱，是他们无法想象的费钱，甚至科研还没开始,就得花费一笔不小的费用,用于购买专业的科研设备。
周雪在看到科研所的住所后,还想着是不是科研所的经费跟不上，所以环境就没想象中那么好。
可当她走进这间屋子,才知道钱花在了什么上去。
他们不过一个刚成立的小组,可一眼望过去,该有的设备都有，只会多不会少，而且放置在最中间的高射炮看着崭新，应该不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武器。
这里！
将是他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会待着的地方。
他们也会在这里创造出一个奇迹。
带领他们的助手一一介绍着科研室里的设备，详细讲解了一下使用的方式和注意事项，等全部都讲解完，他又带着人走到高射炮身前，“这是55式37毫米高射炮,此炮采用立楔式炮闩，弹夹装弹5发,弹仓容弹量是10发，科研所的后山有个靶场，如果你们需要试验得提前两天申请,会有人配备实弹。”
说完，拿出一个小册子,上面是关于此款高射炮的详细资料。
能站在这间房子里的人,对高射炮肯定不陌生,这些资料有些多余,但也能说后勤人员够细心仔细。
向薇绕着高射炮走了一圈。
武器很新，瞧着应该出厂没多久，不过还是能看出有开过炮的痕迹，“这台武器上过战场？”
“没有。”助手摇着头，伸手在炮身上轻拍了两下，“你们也知道，现在部队是排着队申请这些大型武器，你们申请的急，没法申请到最新出厂的武器，所以……”
“所以，这台高射炮有故障。”向薇说着，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马明看着炮身，“故障出现的部位应该在这里吧。”
机器很新，只有少数地方有些印迹，唯独炮身这里的痕迹最深，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被人拆卸过，还不止一次。
而且，显然是没修好。
正如刚才那人说的，现在不少部队都等着大型武器，他们先前申请也不过只是想申请一台从战场上退下来的高射炮，如果这台武器是好的，肯定会被直接送往部队。
“不愧是专业的，确实是炮身的问题，只是还没维修好就被拖了过来，在实际操作之前还得你们亲自将它维修好。”助理说着，其实科研所不是没有维修人员，但是上面特意吩咐让直接送过来，他想着或许是一个考验吧。
所以当他说完这句话后，蛮好奇这个小组成员的反应。
是愤怒？还是觉得不被重视？或者很在意想表现一下？
结果，他看到小组的负责人直接撸起了袖子，“行了，开始吧。”
话音落下，其中三四个人立马有了动作，不用特意吩咐做什么，就各自拿起了工具，彼此之间显得格外默契。
剩下的几个人动作慢了一些，不过也没任何的质疑，就跟着一起拆……嗯？拆机？
科研室的第一天，就要把这么重要的武器拆了吗？
助手有些惊讶，不过这不是他能关注的事，在确定没有其他要求后，离开了这间科研室。
房门关上，屋内忙活的是热火朝天。
除了拆机的声音之外，时不时会听到向薇指挥的声音。
“周雪手稳点，不能碰掉里面的线路。”
“昌琛瞄准具全都收集到一处，记得做好分类。”
“郑浩，你将所有线路图都记下来，在纸面上和你脑子里都记下。”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他们完全没有感觉到疲倦，四五个小时过去，哪怕是大冬天的个个热到身上出汗，都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全都沉浸在其中。
直到……郑浩一声惊呼：“小心？”
向薇听到声音的第一个反应，身体就已经下意识的冲了过去。
高射炮的炮管看着又细又长，其实分量不轻，就连扛也得两个人才能扛得稳。
如果直接掉落砸在人的身上，那绝对能直接将人砸伤。
或许是蹲着的时间太长，一人在站起来的时候身形有些不稳，手一下撞到了旁边的炮管，又因为已经拆卸到一半，炮管被他撞得往另外一边砸了下去，而在炮管下是蹲着的昌琛。
好在！
郑浩那一声喊，当昌琛抬头去看时，炮管离着他只差了几十毫米，如果不是两头的人抗住，会直接砸到他头上……
而扛着两头的人，是郑浩和下意识冲上来的向薇。
“嘶。”向薇皱眉，没砸在昌琛的头上，但是砸在了她的肩膀上，哪怕另一端有郑浩卸了一些力气，还是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你没事吧？”赵沈雅着急的冲了过来，看着向薇疼得脸色苍白，她担心的不行，“你跑过来干嘛？他是男人皮结实，就算砸到脑袋也不会有事的。”
“……”昌琛嘴角抽搐两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同志曾经因为有人说他一句不是，在食堂和人大战三百回合。
而现在，却说他头硬耐砸……
昌琛起身，从中间扛起炮管，替两边的人卸下一部分的重量，他对着两人点了点头，“谢谢。”
而另外一人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有些恍惚，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向薇道：“做事的时候尽量小心些，如果身体有不适的时候可以去休息下，我们的时间很宝贵，但同样也得量力而行，你去休息下缓缓。”
高强度的工作不是所有人都能一下子适应。
在她的小组刚成立的时候，他们四个人没少出现差错，现在能有的默契都是在一天天中磨炼出来的。
除此之外，向薇还从中学习到一件事。
一个如何当领导人的经验。
比如说，在刚刚的四五个小时内，她在拆卸高射炮的同时，也在打量着她的这八个成员。
三个老成员就不用说了，就说她新来的五个成员。
虽然有种自说自夸的意思，但不得不说赵沈雅真的是对她很‘迷恋’，按着她以前的世界来说，就是一个唯粉，毒唯……
不允许任何人贬低，对她分配的任务奋力完成，完全不带一点弄虚作假。
而另外三个，没什么突出的地方，但做事挺认真，就算每个人脸上带着明显的疲倦，他们仍旧没有想过要停下来。
再说最后一个，昌琛。
说实话，昌琛和她想象中不同，向薇一直都知道，一个小组负责人的职责所在，也是在她成立小组之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
那就是团队合作。
科研不是一个人的事，是所有人合力完成的事，尤其是小组的负责人，她需要起到一个带头的作用。
然而，就刚才的那段时间，她并没有看出昌琛和其他成员之间的往来。
拆卸不是一个人的活，尤其是大型武器，在拆卸的时候难免有需要合作或者搭把手的事，就在刚刚的四五个小时里，昌琛并没有拒绝过旁边人的帮助，但同样的，他并没有主动的请求过别人帮助。
不管是做什么，都是自己单独在做。
就算是扛起一样自己明显扛不起的重物，他仍有是咬着牙完成。
向薇现在算是明白，王教授为什么会将昌琛下放到一个新的科研小组，为什么没让他担任负责人的位置。
很显然，昌琛不适合团队合作。
如果他不改变现状，哪怕他个人的能力就是再出色，最后也不会长久，向薇不觉得教授们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跟昌琛谈过，肯定是谈过了没效果才会有了此时的现状。
她突然有点想笑，所以这是让她在科研的同时，顺便帮着□□下人才？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就不客气了。
向薇看了看地面上摆放得十分整齐的高射炮配件，在抬头看了看时间，她道：“先吃饭，两个小时后在科研室集合，继续下一步拆卸。”
众人纷纷响应，这个时候才发现他们已经饥肠辘辘。
科研所的食堂有一点挺人性化，那就是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候着。
毕竟这个科研所的研究人员一旦忙碌起来，谁也顾不上吃饭，准时准点对他们来说是不可能的。
他们几人来的时候，食堂还零零散散坐着几人。
掌厨的师父看着他们，就大声道：“今天油水足，我给你们多打点肉，配着肉汁下饭特香！”
没等一会儿，几人就端着饭盘坐下。
还真别说，科研所的伙食是真不错，有荤有素米饭管饱，再加上厨子厨艺好，一顿饭吃下来是赞不绝口。
就连向薇都忍不住多吃了点。
倒是马明，仍旧拿着一本书看着，一边看一边吃，好像吃什么对他来说都没差。
赵沈雅瞧着，她奇怪的道：“你边吃边看不得一心两用，你真能完全看明白？”
马明停下吃饭的动作，一脸不可思议的道：“为什么看不进去，不都能看进去吗？”
赵沈雅觉得被扎心了，“那你同时看两本书也能看进去？”
马明蹙眉，“当然不能。”
赵沈雅哼声，她就说嘛，边吃饭边看书她也会呀，但完全没法专注进去，根本没法真正做到一心两用。”
“我只用一双眼睛，没法同时看两本书。”马明给出建议，“你可以试试一本看一本听，我以前试过感觉效果还不错，不过就我个人言，还是喜欢看书。”
“……同时进行？”赵沈雅瞪大眼。
马明点着头，“不难，你也可以做到。”
赵沈雅突然觉得，面前这个明显比她年纪小、身材又小的同志也在闪闪发光，比向薇的弱了很多，和昌琛身上的光差不多。
果然，她最佩服的就是人才了！
两人的对话让桌边其他人有些好笑，也算是在枯燥的用餐时间多了一个乐趣。
用餐不到半个小时，向薇和其他人一块回宿舍休息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又一块回到的科研所。
之前拆的都是大件，虽然活重但是需要注意的点没那么多，接下来便是一些细微的活，要注意的事项多了很多，很多精密的地方都得仔仔细细的记录下来，以防重装的时候出现偏差。
这个时候，郑浩的作用就很大了。
他的天赋是与生俱来，谁羡慕都羡慕不了，只要他记在脑海里的东西，基本上就不会错。
除了纸上的记录，在细微点需要拆卸之前，她都会让郑浩先记一遍，这样在重装的时候，由郑浩的记忆和纸上的注明，双重保险。
“组长！”周雪叫了一声，将手里的东西拿过来给向薇看：“你看看击发装置是不是和我们原先看过的不同？”
“55式37毫米高射炮的击发装置有过一次改装，这应该是改装后的配置。”向薇拿过来看了看。
他们原先接触到的高射炮是最老式的那一款，55年到现在一共十年的时间，经过多方研究员的努力，在多个方面有过改进。
其中就包括击发装置。
向薇拿着螺丝刀将击发装置盒打开，等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眉头就是一挑，她道：“看来我们找到故障之一了。”
里面的线路明显有烧焦的痕迹，其中几条连接线都已经断开。
不过这不是主要的原因，还得再仔细找找。
马明凑过来，“我在一本书上有看到击发装置的线路图，可以试着还原。”
向薇点着头，“行，那就交给你。”
又是三个多小时的忙碌，这次时间短，但是更加的费神，所有人都高度集中，才能避免出现差错。
等彻底拆完，科研室的地面上全部摆放着零碎配件，就连地盘上的轮胎都被他们拆卸下来。
在期间，他们找到了一些小故障，全都一一记录下来，就等重装后看看能不能解决问题。
机器出现故障，不一定单指一个大问题才导致无法使用，有可能是多个让人忽视的小问题叠加，才是问题的所在。
向薇带着成员将配件一一做好标记，便让人回去休息。
等人走了几个，赵沈雅没动，“组长，你不回去吗？”
“我再等等，我先把这些资料整理下。”向薇刚弯身将地上东西搬起来，身子就僵了僵。
“怎么了？”一旁的周雪问道。
向薇摇头，“郑浩留下来帮忙，其他人都先回去，明天还有起早床。”
组长都开了口，其他人才纷纷离开。
等向薇和郑浩稍稍收拾下，也关上灯锁了门离开了。
郑浩本以为他们会往宿舍的方向去，结果走到了科研所的卫生所，他惊讶道：“组长，你知道我受伤了？”
向薇看了他一样，“嗯。”
等进了卫生所，两人排排坐在一块，任由医生看他们肩膀上青紫的伤处。
炮管砸下来的时候感觉到火辣辣的疼，后来忙着拆卸也没注意到，还是在弯身的时候感觉到身体的不适。
她被砸的不轻，郑浩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现在两个伤者排排坐了。
“没伤到筋骨，不过这两天还是不要做些重活，以免加重。”医生给他们开了一种药油，“平日里抹上药油多揉揉，最少一天揉上三次，我知道你们一工作起来就忘记时间，但要是拖得时间长，只会耽误你们的工作。”
科研所的医生很无奈，因为每次有伤患他都得叮嘱按时服药，恨不得每天按三餐提醒，不然这些废寝忘食的科研人员根本不记得吃药这种‘小事’。
连着叮嘱了三四次医生才放人离开。
两人走到宿舍楼下时，向薇对身边的人说：“你先回去吧，我去打个电话。”
郑浩点了头，就上了楼。
这个时候有些晚了，不过如果没记错的话，爸妈这段日子应该是中班，离下班时间还有点时间。
一个电话打去，等着那边传达室喊人。
大概十几分钟后，向薇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这次接电话的人是李秋，张嘴就喊着，“薇薇啊，有没有好好吃饭？”
“吃了，今天食堂的饭好吃，我吃了两碗。”向薇乖巧着回答，只有这个时候她脸上的神色才稍微柔和一些，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妈妈一直在问，她一直在应答，完全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直到李秋说道：“我和你爸捡了一只小奶猫，黑白毛的特别好看，等下回你回来肯定会喜欢它。”
向薇脑补了一下，想着肯定特别可爱，“我也觉得，等我回去看看。”
“好好。”李秋连声笑着，一旁的向进催促她道：“赶紧说正事。”
李秋动了动胳膊不理他，不过还是将所谓的‘正事’说了出来，“小猫还没取名字呢，要不你给取一个？”
给猫取名字？
向薇抬眸想了想，“那就叫炮炮吧。”
“泡泡？”李秋重复一声，点着头道：“行，泡泡挺好听。”
向薇的炮是炮弹的炮，听在李秋的耳里，就成了泡泡的泡。
两方对这个名字都挺满意的。
这边其乐融融的聊着，在隔着不远的巷子里又传来了惨烈的尖叫声。
大晚上的，听得周边的人瘆得慌。
有人披着衣服走出来，望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也不知道是该担忧还是烦躁，“怎么又打起来了？这一个月都多少次了？”
隔壁家的人也走了出来，“要不要去劝劝？”
“怎么劝？之前我们劝得还少？裴家的儿子真不是东西，不是打爹娘，就是打怀孕的媳妇，也是他们立不住，咱们去拦他们不感谢也就算了，还反过来说我们多事。”
三天两头闹，周边的邻居也不是铁石心肠，他们虽然瞧不上裴家的做派，但还是担忧的去帮过忙，结果被挨打的裴家父母反过来骂他们多事，说什么是他们的家室，让他们别多管闲事。
这种次数多了，谁愿意主动上去找骂受？
凄惨的叫声又传来，说是不打算找骂的邻居们又忍不住了，想着那家人老的老、还有一个大肚子，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
这么想着，最后还是有两个人走了过去。
连着喊了几声门没人应，最后不得不爬上旁边的矮树看看，这一看真把他们给吓到了。
只见裴家儿媳被踹倒在地，血糊了她身下的裤子……
这一下谁还忍得了？当下找了人来踹门。
等他们进去，大肚子的裴雪兰已经昏迷过去，而裴家其他人居然还在房间呼呼大睡，这还算人吗？
顾不上找裴家人说道，几个好心人合力将裴雪兰送到卫生所。
忙碌了一个晚上，总算将人抢救过来。
裴雪兰醒来后，看着自己老大的肚子，第一个反应就是恶心，为什么她被裴阳书连着踹，这孩子还没掉？！
心里嘟着一股气。
恨得她只想让那群恶人去死！
裴雪兰不顾身上还有伤，直接掀开被子就出了卫生所，在回去的路上，她用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换了一瓶农药……
……
“叔叔阿姨养了猫？是叫炮炮吗？那以后可以的话，把炮炮带到这里玩玩呀，它和炮弹一定特别有缘。”周雪期待着，她特别喜欢小动物，可惜的是家里不让养。
向薇用毛刷小心翼翼清理着小零件里的灰层，一边回答着：“带来应该没可能，不过等我们回去后，可以带你去看看它。”
周雪叹气，“等那个时候，它怕都已经长大了。”
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回去呢，能来这里她是又自豪又高兴，但唯一难受的就是有点想家了。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来之前组长对他们说的话，科研是一件很神圣的事，同样也是一样寂寞的事，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坚持下去的。
这时，昌琛带着两个纸袋走进科研室，进了门先是顿了顿，然后走到郑浩面前将一个袋子递过去，“这是给你的。”
“给我的？”郑浩有些受宠若惊，科研所公认的天才这是想和他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