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变暗,城墙上举起了火把,帝国军队不得不向后撤退,找到驻守营地。
首战日守卫军大捷,帝国军队却毫无建树。艾利欧喘着粗气,绿色双眼像一头夜鹰那般锐利,他想找人发泄怒火,然而四周一片静默。
所有人都各怀心思。
“他们有邪恶术士,盗用了恶魔的力量,圣域本应打败他们。”艾利欧将「鹰鹫」插入土里,忿忿地说道。同时,他让护卫兵把他的铠甲和头盔认真地拭擦了一遍。
“不能让敌人看见我们垂头丧气的样子!”
“只要冲过去,冲进城里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只是一个南方的小城邦而已,看看你们怯懦的样子,连金宫的狗都比你们更勇猛。”艾利欧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坐下来吃了一口干牛肉。这玩意只在他父亲口里听说过,真正吃起来的时候,却像一块干蜡。他将牛肉吐了出来,却又喝进去一口苦涩的小麦酒。
索伦-杜纳解下胸甲和钢靴,水汽让他的靴子变得潮湿沉重起来,胸甲上则沾了些血渍和泥块。
“不,大人,你没在前方,不清楚他们的实力。”索伦闷头喝了一大口小麦酒,只觉得身上开始发热,然而心中还是一阵接一阵地发寒。
“从进入铁山以来,我们一路上遭遇了多少袭击。甚至到现在,连帕利瓦城的一块大理石都没碰到,却损失了多少兄弟。”这位年轻将领愁眉不展:“也许我们应该改改盲目乐观的态度。”
他又灌了一口酒,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他们可以像法师一样,随意调用元素,天知道他们还有多少花样。”
“所以你认为我们应该绕着城墙走三圈,就这样回帝都去,向圣域和国王禀报,帕利瓦城难以攻陷,南征军不得不投降。”艾利欧嘲讽道。
“这么一来,中央裁判所那些不近人情的家伙,保不准会将我们全部送上圣路易-泽特广场。你们可别忘了仲夏节晚宴那一出——他们才不会管你身上有多少爵衔。”
御前首相又扔掉了手中的水罐,小麦酒让他反胃,护卫兵慌忙重新为他准备了一瓶。
索伦低下头,看着油亮亮的篝火,不再说话。指挥营的贵族们同样也在闷闷不乐地吃着难以下咽的军用粮——中央裁判所,他们没人会忘记仲夏节那个可怕的夜晚。
想想那些被剥光、像垃圾一样被拖拽的贵族,头颅被一个接一个地砍下,远离帝都的指挥官们不禁打了个冷颤,顿时觉得四周充满了监视自己的眼睛,圣域军正在他们不远处休憩。
“跟着大部队冲锋,但决不拼命。”一些人下定了决心。
这时,传令兵喘着粗气从深林中跑来,脸色发白,向艾利欧和指挥官们下跪:“圣域军总指挥贝奇……殉道……他们没找到……他的遗体……”
这个消息让指挥营的所有人都如堕冰窖:“帕利瓦城内驻守着魔鬼,连圣域都无法战胜。”
“如今法师里昂代替了贝奇的位置,命令明日清晨,即刻进攻城墙,施法者们会为帝国骑士队提供掩护。圣骑士团仍将带领前锋。若有人临阵逃脱,他们将如实禀告圣域,届时裁判所将对罪人及其家族进行裁决。”
传令兵一口气将里昂的命令复述出来,他跪倒在地,深深地把头埋下,生怕御前首相愤怒之下将他斩首。
这下,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南方的夜晚,四处透出树木的阴湿味,就像恶魔鬼怪一样无处不在。帝国军队这才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陌生可怕的陷阱,四处布满荆棘沼泽,随时可能丢掉性命。
而圣域的施法者们,严格遵守贝奇的遗愿,隐匿在丛林各处。他们低声吟诵着祷文,点燃不发光的檀香、白神木和尖晶石,香气随着他们的吟诵声飘向远方,似乎在祝愿死者灵魂早日与真神相连。
圣堂骑士临时用木板钉了一口棺材,将贝奇的金丝徽章扔进棺材中,然后将木料垫在棺材底下,四周点起神香。
在詹姆斯的带领下,圣堂骑士团抽出长剑,伫于地面,单膝下跪,吟唱圣颂。
“殉道者之魂飘于南方,
愿吾主接纳侍神者永生。
吾愿以吾之血献祭真神,
吾愿以吾之命奉献圣堂。”
神香缭绕遮盖了侍神者的面孔,看不清他们是否动容,吟唱声依旧低沉,淡淡的香气在黜黑密林中蔓延。
默颂完毕,詹姆戴上了圣堂骑士的面甲,他的双眼似是一潭宁静湖水,既无愤怒,也无哀伤,似乎早已知道命运如此。
他举起火把,点燃了棺材下的木料,圣堂骑士团低声吟唱,剑刃在火光中发出晶莹光泽。
木料燃烧越来越旺盛,橙红色的火舌窜上了棺材,马上将这简陋的小方盒包裹起来,木材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来越剧烈,灰烟向上冲起,发出呛鼻的味道。
圣堂骑士们跪在地上,一边吟唱圣颂,一边看着火堆从微弱,到燎燃,再逐渐缩小,最后变成一堆呛人的烟灰。
他们最后为这堆炭灰撒上圣水,然后用泥土掩盖,再在潮湿温热的泥土上,插上一枚木制十字架,上面雕琢了一个简陋的奥西里斯圣像。
“愿灵魂与真神共存。”詹姆斯低声吟唱。
“愿灵魂与真神共存。”圣堂骑士们应和。
“敌人盗用了真神的力量,神明将对其降下天罚。吾等侍神者,誓死歼灭渎神之人。明日一早,遵从贝奇大人遗愿,攻破城池,使其永堕地府。”詹姆斯用剑尖割破手掌,鲜血滴落十字架上,其余圣堂骑士纷纷效仿。
而在五格里外的城墙上,奥丁罕见地没有歇息,而是与守夜人一起,瞭望帝国阵地的篝火。
他微微皱眉,深谷法师鲁道夫则躬身站立在旁。
“迪格斯大人,今日你在紧急情况下,一击杀死了圣域总指挥,实在……是了不起的贡献。”鲁道夫思索了一下措辞,显然他并不习惯夸赞他人,但对奥丁用词却毫不吝啬。
“您的决断能力超乎常人、施法水平也让人惊异——可以毫不讳言,大法师罗斯也比不上您。”
“贝奇死亡,圣域军必定会陷入混乱,可是,您为何还愁眉不展,深夜谴我前来呢?”
鲁道夫看见那位一向冷静、时常带着微笑的年轻人,此刻却陷入沉思,深感不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