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世家与家族就是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家树大根深枝叶繁茂,最粗壮的树干便是吏部左侍郎,也就是李林的老爹。
李林虽然一介白身,却代表着李家,也代表着吏部左侍郎。
正是因为如此,京兆府府尹马睿不敢怠慢,亲自来到衙署外。
李林能代表李家在京中和个“交际花”似的和达官贵人们打交道,自然也不是不晓事理之辈,连忙迎上前去,弯腰施礼喊了一声大人,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
即便是见了面色阴沉如水的陶少章,李林依旧躬身施礼,该喊大人喊大人,哪里能看出恨不得将陶少章碎尸万段的模样。
寒暄片刻,马睿的目光在李林和陶少章二人身上扫视了片刻。
虽然是大昌朝第一背锅侠,可不代表马睿是傻子。
陶少章查李家李木,闹的沸沸扬扬,他岂会不知二人势如水火。
按照陶少章的说法,那就是杀人的非是陈言,而是被嫁祸的,被李家人嫁祸的,李家旁支子弟李寻楠就是参与者。
现在李林来京兆府,自然是因为这件事。
“李公子。”马睿心里和明镜似的,却明知故问:“听通禀之人说,李公子是要报官?”
“不错。”李林回头一指衙署门口的楚擎道:“学生怀疑此人与昨日北市命案有关,”
陶少章冷笑道:“笑话,你亲族李寻楠已被押入京兆府大狱之中,明明是你李家栽赃嫁祸,还敢含血喷人。”
李林根本不搭理陶少章,只是看着马睿说道:“李寻楠的确是我李家亲族,不过却是远亲,即便是触犯了昌律,也与其他李家人无关。”
不得不说,李林的确很奸诈,他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李寻楠开了口,那就一推二五六说不知情就好。
“不过学生的确是因此事前来,敢问马大人,李寻楠,究竟是犯了何事?”
都不用马睿吭声,陶少章开口道:“在北市鬼鬼祟祟,被本官碰到了,暗中尾随,去了民居,杀害了一个叫做瘦猴的闲汉灭口,李林,你少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李家做下的那些事,真以为本官查不清楚吗。”
李林依旧看向马睿:“大人,李寻楠可承认了?”
“倒是没有,李寻楠说是被污蔑的,是他看到了陶少卿三人去了那瘦猴家中,去了后,瘦猴被陶少卿三人杀害。”
李林微微一笑:“那便是…各执一词?”
马睿没吭声,陶少章哼道:“本官是大理寺少卿,岂会做伪证,更不要说,工部左侍郎之子楚擎也亲眼所见。”
“侍郎之子与大理寺少卿…”李林摇了摇头:“自然是不会无端污蔑别人,可若是…若是这人命官司本就牵连到了你二人,那就不好说了。”
“李林!”陶少章满面怒容:“你还敢含血喷人。”
不得不说,这俩玩意都是半斤八两。
李林是陷害了陈言,不过陶少章也是做了伪证颠倒黑白。
马睿满面苦笑。
涉及到了李家和大理寺少卿,这种事,他还真管不了。
可实际上呢,走程序的话,还真是京兆府该管的。
其实马睿心里也大致明白怎么一回事。
从个人角度来看的话,他相信陶少章。
毕竟陶少章的口碑在那摆着呢,这小子头铁的很,又是个愣头青,而李家做事历来狠辣,涉及到家族根本利益,可谓是不择手段。
可这是他个人的看法,却不能因为他相信陶少章就表现出偏听偏信的模样。
“大人,学生也知你为难,若是陶大人有证据,学生束手就擒,不过倒是那工部左侍郎之子,昨日去了聚福斋,还打了人,更是有人看到陈言也在那里。”
看向陶少章,李林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这件事,陶大人总不能否认吧。”
陶少章面色阴晴不定,确实是事实,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马大人,那左侍郎之子,即便没有杀人,昨日也打了人,更与陈言私交甚好,嫌疑甚大,不应押入大牢吗。”
陶少章口不择言叫道:“胡说八道,他打了人是不假,却未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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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哈哈一笑:“打人亦是触犯了昌律,应押入京兆府大牢,苦主身死,嫌疑甚大。”
“李林,你有本事冲本官来!”陶少章双目血红:“谋害本官好友,你这心思鬼蜮之辈,我陶少章,与你势不两立!”
“陶大人,你说李寻楠杀了人,李寻楠,也说你杀了人,此事不说,马大人自会查个水落石出,可那工部左侍郎之子却打了人,无数北市百姓都见到了,这你总不能视而不见吧,难不成你这大理寺少卿,要包庇他。”
“你…”
见到两人争执不下,马睿叹了口气。
如果能选择的话,他是真不愿意掺和到陶家和李家之间的争斗。
前者是世家门阀,亲族不计其数,掌舵的更是吏部天官左侍郎
陶家也不差,虽然是后起之秀,却在昌京士林之中生命无二,陶瑸更是太子少师。
两边,都不好得罪,他都惹不起,但是呢,有一人,他惹得起,楚擎。
总在这吵吵闹闹也不是回事,马睿扭头看向陶少章:“陶少卿,在京中伤人,又与陈言昨日同去了聚福斋,按理说,楚文盛之子,本官,是要押下的。”
“马大人,这…”
“公务在身,陶少卿莫要为难本官了。”
能干京兆府府尹的,就是个白痴,天天背锅也背的学聪明了。
李家,他不想得罪,当然,陶家也不愿意得罪。
可必须得罪一家的话,他选择陶家。
因为陶家人比较讲理,就是一群读书人,没李家那么“狠”。
不待陶少章再开口,马睿回过头,两旁的差役跑了过去。
指了指门口背着手面无表情的楚擎,马睿道:“去,将人押入牢中,撰了供状再说。”
还好,马睿留了余地,虽然是押入大牢,却没说一直关着,估计录完了“口供”就能将人放了,好歹楚擎也是工部侍郎之子,而且还是户部官员。
马睿也不过是打太极拳罢了,准备一会让人去趟刑部,看看刑部能不能接手,毕竟涉及到了六部的官员,他京兆府是玩不明白了。
陶少章也知道多说无益,告辞也不说一声,匆匆跑向了楚擎。
“楚公子莫要担忧,我这就去楚府报信找楚大人,最多半日便能将你放出来。”
“我靠!”原本还不算太担心的楚擎骂上了:“你特么找我爹有个屁用,他好使吗。”
陶少章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找谁爹?”
“你爹!”
“对对对。”陶少章也是糊涂了,一拍额头:“我这便回府让爹爹来将你保出来。”
“你和老陶说清楚啊,我口风不严的,他要不管这事,没准我就给你卖了。”
陶少章:“…”
楚擎回头看向福三:“他找他爹,你找我爹去,你先去户部,找邱万山和卫大人,将情况和他们说一下,然后回府,和我爹说避重就轻的说一下,就说是个误会,告诉他别担心,陶家人会给我弄出来的。”
“小的明白。”
李林在远处望着楚擎,冷笑不已。
陶少章以李寻楠当突破口,李林,何尝不是想要以楚擎当突破口,要知道他李家在京兆府安插的,可不止一个李寻楠。
除了李林,马睿也在望着楚擎,苦笑连连。
楚公子,陶、李二家都是大佛,本官得罪不起,也只能委屈委屈你了。
殊不知,楚擎真的挺“克”人的,上到太子少师,下到从六品主事,说克谁就克谁,马睿这位京兆府尹今天也得走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