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寒风吹过,骏马每走一步,蹄子下方都带起一片尘土。
百姓似乎还在睡梦中,看不见一道赶路的人影。
一轮橘红色的冬天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给笼罩在氤氲迷雾的大地涂摸上了一层霞光。
虽是冬天,浓重的白霜盖住了草丛、田垛、原野。
然而这丝丝缕缕黄灿灿的光亮,驱散了雾障霜凝朦胧的早晨,尤如穴居久了的生灵凝聚的血液重又活跃起来了。
队伍最前方的两人,一言一语的轻声交谈着。
“反正路途遥远,郑公公慢慢道来便是。”肖尘双手握着马缰,笑着道。
“咱们大明宝船出海还有着一个重大的原因,那就是宣扬国威。随船一起出海的人员两万六千多人,再加上对一些主动臣服于大明的小国,也都会进行赏赐。而且,一些猎奇的东西,对于大明来说,只是增加了见识而已,并没有多少实际的意义。”
“这样一来,朝廷付出了大量的银子,收获有时候在太子的眼里并不对等,这就是他极力反对的主要原因。”
“其实,有时候我就是想不通,大明宝船出海航行,既开拓了朝廷的视野,又彰显国威,保护了海上大明的民船,最主要的是,将我们大明的瓷器,茶叶丝帛推向了全世界,为什么偏偏看不到这些积极地东西,一味地制造困难,阻挡我们呢?”
叹息一声,郑和脸上挂满了无奈。
“郑公公,这次反对的大臣们,是不是江南人士居多?”肖尘问道。
“自古江南出才子,在我们大明王朝,一直都是南方的中举之人比北方的多,所以朝中江南的大臣,就更为多一些。自然,无论什么事情,他们的比例也大。肖兄弟这么问,是想说?”骑在马上,郑和偏过头,不解的问道。
肖尘一笑:“我是想说,这些人的背后,是不是有着做海上贸易的背景。大明宝船出海,那可是用一船船的茶叶瓷器丝帛,换回来满船的真金白银,这等好事,任谁看了也都眼红。”
“何况,原本还有些民船私船在做着海外贸易,而宝船出海,无论规模还是货源品质,都是私船所不能比。所以,宝船是动了他们的利益,才被他们以各种借口反对。”
郑和点点头道:“肖兄弟不说,我还真没想到,或许,这才是他们极力反对的真正原因。如此一来,今年的丝帛并非收缴不上来,而是他们不想缴纳而已。”
“郑公公,正月三十宝船就要集结完毕,留给我们的时日不多了。这样,我们兵分两路,你去苏州府催缴丝帛,我去杭州府看看他们在玩什么花招。”肖尘道。
沉思了一下,郑和道:“这样也好,那我们就分头行动。”
。。。。。。
五天之后,一路的快马加鞭,肖尘一行终于到了杭州府。
虽为正月,杭州府和京城俨然不同,没有了寒风的呼啸,仅仅是一种乍暖还寒的味道。
杭州府,地肥水美,山清水秀,五谷纷香,是一个延年益寿,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可是,肖尘哪有时间享受这些,随便找了一家大一点的客栈,就住了进去。
安排好这一切,段天明问道:“肖尘,我们直接去杭州府?”
“先不急,换上便装,我们去街上溜达一番看看。”
杭州的街道,和京城相比起来,显得很是干净。倒不是说人少,而是这里街上,即便是冬天,也始终有一种潮湿的感觉,使得地面上的灰尘无法飞扬起来。
身着一件天蓝色的长袍,肖尘和段天明,在杭州喧闹的街道上行走着。
“茶叶,上好的西湖龙井,客官,进来看看呗。”看见肖尘走过,一家铺子的掌柜笑着招呼道。
“龙井,茶叶专卖?”
“是啊,客官进来瞧瞧。”看见肖尘搭话,掌柜的招呼的更加卖力。
“行,进去看看。”
走进商铺,里面很是简陋,木质的货架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箩筐,里面有着各种形状不同的茶叶。
指着一箩筐看起来扁平光滑挺直的茶叶,掌柜的口若悬河的介绍道:“这就是咱们杭州最著名的特产,西红龙井。西湖龙井产于西湖的狮峰、翁家山、虎跑、梅家坞、云栖、灵隐的群山之中。气候温和,雨量充沛,光照漫射,土层深厚,使得茶叶色泽绿翠,内质清香味醇,公子,要不要来上二斤?”
“怎么卖呢?”捏起一片茶叶,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又用手轻搓了一下茶叶的表面,肖尘问道。
伸出一个手指,掌柜的笑着回答:“二斤茶叶一两银子。”
“这么着,十两银子,三十斤茶叶可好?”肖尘搞起了价。
“公子,看您这一身打扮,应该是富家公子,我这可是上品的西湖龙井,二斤一两银子,已经是很便宜了。”掌柜的开始拍起了马屁。
“谁家的公子不重要,你这茶叶的表面和里面折断的颜色,差别不小啊。这茶叶,放了多久?”肖尘嘴角上扬,微笑着问道。
“公子这就可说外行话了。现在还是冬季,离新茶上市还有几个月。现在的茶,都是去年的茶。”掌柜急忙解释道。
“是不是,那我不要了。”肖尘转身就走。
“别别别。这个茶保管的时候应该是出了点问题,您再看看这边的。”说着,掌柜的又指向另外一个箩筐。
肖尘瞥了一眼,顺手拿起了几片用手搓了搓。
“公子有什么发现?”掌柜颇有深意的问道。
这箩筐的茶叶,搓开之后,里外的颜色一致。
“这是一箩筐真正的陈茶?”肖尘道。
“公子好眼力,要不,刚才的茶叶给你来上十两银子的?”掌柜笑着问道。
“好。”肖尘应了一声,“不过我想问一下掌柜,按理说这西湖龙井,乃是杭州最有名的特产,理应供不应求才对,为何会长时间存放的里外都变色了?”
“咱杭州的大茶商,已经好几年都不收购茶叶了。靠着商铺售卖,根本卖不了多少。”一边称着茶叶,掌柜一边道。
“这又为何?”
“禁海,都是禁海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