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厅不是酒店,自然不会设备齐全,好在齐谨逸原先也没打算做到最后。
电影仍在放映,已经无人还有心去跟进剧情。
【有删减】
齐谨逸轻轻皱眉,用被化冰冲淡了的可乐给自己漱口。凌子筠情*褪去,紧张和忐忑才迟钝地漫上心头,开始自厌地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像做错了事般,双手捂着脸,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低喘着不说话,周身散发出的气质贤者又气恼。
齐谨逸想问凌子筠感觉如何,却听见他语调中带着一点高`潮后的软糯,从指间低低溢出:“……都不亲一下的吗,服务这么不到位。”
闷闷地低笑出声,他帮他简单地清理了一下,穿好裤子,又拉开他遮住脸的手,冰凉的舌头探入他唇间,给了他一个可乐味的亲吻。
“……好涩。”凌子筠不敢看他,在甜腻中尝见一点异味,小声抱怨,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了他一下,又把他推开,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坐正,“不要说话,看电影。”
用完就翻脸不认人。齐谨逸笑着擦去他鼻尖上的薄汗,挨着他坐下,伸手揽住他的肩,他就顺从地倒进他怀里靠好。
电影还余下半场,如凌子筠设想的那样,齐谨逸非常适合一起看王家卫,总能寻到恰当的时机同他接吻,也能在他被对白触动的时候牵紧他的手,这体验甜蜜酸涩又奇妙,伴着情`欲的余韵,让他过速的心跳一直无法平复,心中盼望这场电影能无止境的放送下去,好教齐谨逸能一直陪着他。
影片临近尾声,黎明的摩托车载着李嘉欣,驶入长长隧道,李嘉欣说出那段著名的念白,搂在怀里的人微微一动,齐谨逸垂头看他,看见他微红的眼尾,便将他的头扳向自己,才发现他几欲落泪。
凌子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不觉得剧情感人,却有泪蓄在眼中,只要眨眼便会落下。
片尾曲响起,演职员表开始滚动,齐谨逸吻上他的眼眶,凌子筠觉得自己狼狈,狠狠闭眼,手又握上齐谨逸的手腕,不自知地做出挽留的姿态。
齐谨逸把他搂得更紧,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问:“现在让我说话了吗?”
凌子筠没有抬头,蹭着他的肩膀点了点头。
点点小孩耳钉后面的耳托,齐谨逸叹口气,轻声开口:“我刚刚就想跟你说清楚了,我不是曼玲的情人——没有曼玲,没有阿嫂,没有开宾利的人,现在也没有林睿仪……”他顿了顿,语调无奈又宠溺,“我只是不想以被误会的身份跟你接吻而已,结果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还生我气。”
温柔低沉的音节字字敲进耳中,凌子筠将齐谨逸的手腕握得发痛,强忍了半天的眼泪不受控地落下,只当他又在哄骗自己,又觉得这谎言未免也太过动听。
发觉颈侧被液体沾湿,齐谨逸手忙脚乱地抬起他的脸,替他擦泪,连连道歉,“你别哭啊……是我不好——”
“没有,不是因为你,”又误解了他的道歉,凌子筠摇了摇头,双眼红红,仍要嘴硬,“只是剧情太感人。”
他睁着眼睛,眼中的泪像是流也流不尽,齐谨逸啼笑皆非地帮他擦脸。凌子筠总是这样,少年本该肆意张扬,他却总是隐忍又别扭,倔强又懂事,心口不一,心思细腻难辨,心事深沉复杂,像只迷途幼鹿撞进他心间,连带着让他也开始不辨西东。
他吻吻他的脸颊,顺着他的话说:“那下次看喜剧好不好?”
凌子筠发觉他很爱跟齐谨逸约“下次”,因为总是会成真。他微微垂头,依旧问得很认真,不带讽刺也也不是反问:“……还有下次?”
齐谨逸轻声笑笑,帮他把外套扯过来穿上:“不喜欢跟我看电影?”
怎么会不喜欢。凌子筠止住眼泪,头更低了一点,乖顺地抬手套上外套,手指捏着拉链,硌得指尖发痛:“你想看什么?”
“周星驰的老片?”齐谨逸想了想,答得很认真,“只有小时候看过一些片段,长大就找不到机会看了。一直想跟别人一起看,但是又好像没什么人可以一起看。”
他很喜欢一些无厘头的笑点,小时候只有周末归家才被准许看电视,又要被家人催着早睡,只能偷偷从门缝听楼下传来的电视声,极力忍住笑。长大后总觉得这份情怀珍贵,把简单的事里掺入了太多仪式感,好像只要跟别人一起看,就跟人分享了这份童年回忆一样。
他搂住凌子筠的腰,撒娇一样蹭了蹭他的肩膀,笑着说:“能跟你看的话,感觉会很不错啊。”
凌子筠怔怔地抬眼看他,主动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在他唇畔低低地说:“好,我也想看。”
王家卫和周星驰,如果触动的点和笑点都能同步,那这个人——定然非常适合一起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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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谨逸打电话叫了凌家的车来接,在灯亮起前又按着凌子筠亲了一次,两人闭着眼,隔着眼睑感受到了灯光亮起便分开。
出了影院就仿佛重回人间,商城中灯火通明,冲散了暧昧的氛围,把所有绮思都驱逐回了心底。走进影院时凌子筠心乱如麻,走出影院时他仍大脑混乱,只有在影院中那两个小时是轻盈甜蜜的,犹如一场美梦。
他眼睛红肿,任齐谨逸牵着,安静地走在他身边。
走出商城大门,打着双闪的车渐近,凌子筠下意识地想甩开齐谨逸的手,却被齐谨逸牵得更紧。
齐谨逸扣紧他的手,笑笑:“没事的,大人牵小孩很正常啊。”
司机下车替他们拉车门,他们一并坐上后座,凌子筠面颊泛红,坐得很远,与齐谨逸隔开一定距离。
齐谨逸一坐上车便条件反射地觉得头晕,半阖上眼,头侧靠在车窗。
车子发动,凌子筠记起齐谨逸会晕车,犹豫了一下,拿了一瓶水递给他。
齐谨逸有几分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接下那瓶水,顺势牵住了他的手,又闭上眼。
司机专心看着路,凌子筠视线望着车外街景,手指轻轻抚他指尖的薄茧,想起他温柔强势的亲吻,下腹的肿胀感一路烧到脑子里,让他感觉心脏的部位很饱胀,要捂住嘴巴才能把一些心情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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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路驶回凌宅,齐谨逸揉揉额角,请帮佣拿了条热毛巾过来,帮凌子筠敷眼睛。
凌子筠在豆袋沙发上坐下,看着齐谨逸煞白的脸色,伸手接过他手里有些烫手的毛巾,“我自己来就好,你去休息。”
“赶我走啊?”齐谨逸坐到凌子筠身边的地毯上,发觉他变得体贴许多。
“是关心你。”凌子筠倒进豆袋沙发里,把毛巾叠好敷在眼眶上,热度慢慢渗进皮肤,很熨帖,他指指自己的脸颊,“奖励一下?”
齐谨逸失笑,拉住他的手,倾身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亲,“很乖。”
撩是他要撩的,齐谨逸真的吻过来,他又脸红,手指按着自己的嘴唇,低声问:“……还有多少额度可以用?”
丝毫不知自己先前认真的解释被当作了哄骗,齐谨逸以为凌子筠仍在讲笑话,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给你一张黑卡,无限额使用好不好?”
“是吗,”凌子筠按住齐谨逸的手,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脸颊上,微微偏过头,贴着他的掌心,“空口无凭,要立字据按手印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齐谨逸觉得他可爱得挠心,轻轻抚他脸颊,眼里都是笑意,“立字据按手印,下聘书啊?”
“也不是不行啊,要明媒正娶。”凌子筠微微仰头,眼前顶着毛巾,嘴角勾起,像在说梦话,“你八抬大轿,我十里红妆,够不够热闹?”
齐谨逸想象出凌子筠穿着旗袍敬茶的模样,眼睛微眯,笑得很温柔,“哪来的明媒,我们新世纪的进步青年都是自由恋爱。”
恋爱是挂在高高枝端的金苹果,丰实饱满,色泽诱人,凌子筠见过没尝过,细细想象,觉得应该就是靠在齐谨逸怀里看电影时的滋味。他把真心藏在轻浮的态度之下,轻飘飘地说:“好啊,那我领个号码牌,轮到我时麻烦告知我一声。”
见他说得漫不经心,齐谨逸隐隐有些失落,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败了。想进一步又怕行差踏错覆水难收,想退一步又怕失之交臂坐失良机,只能伸手点点他的脸,微微叹息,“……你啊。”
他收回手,撑身站起,嘱咐他记得换药,睡觉时不要压到耳朵,又跟他道晚安。
凌子筠摆摆手,听见自己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陷在豆袋沙发中没动。
眼前的热毛巾渐渐凉下来,他撤掉毛巾,手指抚上贴过齐谨逸掌心的脸颊,寻不见一丝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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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谨逸洗漱完毕,倒在床上跟设计师约时间去检查房子的装修进度,好作调整。
头枕在松软的羽毛枕里,讲没两句正事,思维稍一放松就想起了凌子筠。一想到这个名字,那只在他心脏和大脑中作乱的蝴蝶又翩翩振起了翅膀,让他乱了阵脚,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不似凌子筠那般自欺欺人纠结反复,他一贯随心,向自己承认自己的心意没有半分难度,难的只是他不知道凌子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早已过了情思忧扰的年纪,成年人对待感情有成年人的方式,也有成年人才需要考虑的事。他锁掉手机,手背搭在额上,细细想着凌家的现状,蒋家的态度,自己在英国的产业……
不管凌子筠想要什么,真心如何,就如他说过的,人需要对自己的情绪负责,认清了自己的所求和真心,那么不管结局如何,他都要尽力安排好一切事情。
凌子筠想要陪伴,他就给他陪伴,凌子筠想要新鲜感,他就给他新鲜感,凌子筠想要安全感,他就给他安全感——如果凌子筠想要一个以后,他就给他一个以后。
如果凌子筠不想要,那也有备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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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列出的事项被逐条理清,被压下的困意慢慢涌上来。清醒与梦境交接的时候,他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人赤脚踩着地毯走过来,钻进他的被子里。
齐谨逸在半梦半醒中翻过身去,凌子筠半撑着身子,俯身给了他一个甜薄荷牙膏的亲吻,细声道:“连晚安吻都没有,服务这么不到位。”
闭着眼笑出声,齐谨逸轻手轻脚地把他揽到怀里,闻着他身上的药味,沉沉入眠。